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流言初起议嫡婢,姆训箴言醒幻痴。

自望春别苑踏青回来,秦府的朱门依旧嵌着锃亮的铜环,春日和暖的日光打上去能映出细碎跳跃的光斑,指尖触碰时,那铜环仍沁着惯有的凉意,却不再有冬日刺骨的冷。

高墙顶上的瓦当积了层经年的薄灰,墙根处的苔藓经春意滋润反倒,春意更浓了,沾着晨露时能看见细碎晶莹的水珠滚动。

仆从们照旧各司其职,扫地的老仆握着扫帚,木柄磨得发亮,扫过青石板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却总在靠近正院的地方慢半拍,透着几分小心;

洒扫的丫鬟提着铜壶,清水洒在地上晕开深色的浅痕,风一吹便迅速干枯了,仿佛那日悬崖边的风、惊惶的呼救、秦婉眼底的狠戾,全被山坳里氤氲的春雾吞了,未留半点痕迹。

然而,有些东西,却像春雨后墙根下悄然滋生的苔藓,在无人留意看不见的角落里湿漉漉地蔓延开来。

苏月华回到了听竹院,日子还是围着浆洗打扫转。

木盆里的皂角泡揉开时,总带着股冲鼻的涩味,她搓着衣物的手被泡得发白,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棉絮。

唯独那束蔫败的紫花地丁,蔫得花瓣都卷了边,她终究没舍得扔。

夜里就着窗棂漏进来的月光,她把花瓣一片片细细的捋平,指尖能触到花瓣失去水分后干硬的纹路,像极了她从前穿的旧衣上磨破的布丝。

最后找了块洗得发白的细棉布包着,藏在了枕席之下,那地方贴着褥子,带着点人体的微温,晨起叠被时,只余一缕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苦涩清香,混着枕头上的皂角味,像藏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可白日里只要一稍稍得闲下来,那悬崖边的画面就会钻入脑海,秦婉扑过来时,袖角带起的风都带着寒意,狠厉得像将她生吞了,吓得她当时指甲都掐进了掌心,如今摸起来还能感觉到一点浅痕;还有秦练,他挡在自己身前,后背挺得笔直,她只敢盯着他腰间的玉带,那玉扣反射的光晃得她眼晕,他说“丫头也是人命”时,声音比平时低些,却像一块温润的暖玉,轻轻贴在她心口上。

可这份暖意里又裹着令人不安的慌乱,两种情绪反复在自己脑海里交织着,扰得她心神不宁。

让她总忍不住走神,晾衣服时会把竹竿碰得“哐当”响,端水时会洒出半盏。

她变得比以往愈加沉默,也更加谨慎。

在去书房当值时,她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满室静谧,甚至怕踩碎了自己投在地上淡淡的影子。

她几乎不敢抬头看秦练,整理书稿时手里捏着纸角的动作又快又轻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总是埋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觉着去书房当值的时间是最熬人的,秦练坐在案前看书,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书页翻动的“哗啦”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楚。

有好几次,秦练停下翻书的手,她就知道他要开口了,立即加快手中的动作,指尖无意识的把纸边都捏得发皱。

有一回秦练刚呼出“月华”二个字出口,她手里的书册差点滑掉,忙不迭地躬身:“公子,奴婢先告退去添茶水。”

话未说完便转身,脚步匆促的差点绊到门槛,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似是有话没说出口。

她躲在廊下平复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便看见窗纸上秦练的影子,他手指在书页上摩挲着,许久未曾翻动下一页,就这样不动。

这时,长生提着食盒从回廊走过,见她站在廊下脸色发白,便放缓脚步,压低声音问:“月华姑娘,可是身子不适?方才听公子屋里动静,似是你慌慌张张退出来了。”

月华攥紧袖口,摇了摇头:“多谢长生哥关心,我没事,只是……只是怕打扰公子看书。”

长生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从食盒里取出一块温热的桂花糕递过去:“这是厨房刚做的,姑娘垫垫肚子。公子方才还问起你,说你近来当值时总心不在焉,怕你是累着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姑娘若是有难处,不妨跟我说,我也好替你回禀公子。”

月华接过桂花糕,指尖触到糕点的温度,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却还是摇了摇头:“真的没事,长生哥不必挂心。”

长生见状,也不再多问,只道了句“姑娘保重”,便提着食盒往书房走去。

秦练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有意回避,几次想开口,都被她刻意躲闪的目光和急促的告退打断。

他眸中有时会掠过一丝淡淡的无奈,但并未强求,只将那份未经的关切掩藏于更深的沉默里。

可府中的暗流,却不会因她的沉默而止息。

听竹院里的春儿,是第一个瞧出不对劲的。

那日从别苑回来,她就时不时用那种掺着酸意和探究的眼神斜睨月华,嘴角撇着,像是在掂量什么。

这日晨起,月华去井边打水时,井绳湿滑,汲上来的春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凉意仍重。

春儿提着个半旧的木盆走过来,故意往她身边挤,胳膊肘“不经意”地撞在她手上。

水桶晃了晃,井水便泼洒了出来,瞬间打湿了月华的裤脚,冰凉的湿意激得她一哆嗦。

“哟,咱们院里的‘贵人’回来了?

春儿撇着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择菜的婆子听见,“从别苑回来怎么没见着公子再赏你点什么新鲜玩意?前儿那几朵蔫了吧唧的紫花,早该是扔了吧?”

她说着,用眼角瞟月华的衣襟,像要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嘴角撇着,能看见齿间沾着点早饭的米渣。

月华只当没听见,用力攥紧井绳,粗糙的绳索磨得掌心生疼。

她低着头把水桶提上来,水晃荡着,模糊地映出她苍白的脸颊。

春儿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她却只听见井水“叮咚”的声,混着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李婆婆此时正提着菜篮从院外走过,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故意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威严:“春儿,你那木盆里的衣裳还没洗呢,杵在井边做什么?耽误了早饭时辰,仔细管事嬷嬷说你。”

春儿听见李婆婆的声音,脸上的得意顿时收了收,嘟囔了句“知道了”,悻悻地提着木盆走了。

李婆婆走到井边,伸手帮月华扶了扶水桶,苍老的手指触到她冰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井水凉,早点提完回去添件衣裳,别生病了。”

说着,便提着菜篮慢悠悠地走了,没再多说一句话,却悄悄替月华解了围。

府里的流言,最先是从厨房开始冒头的。

那地方本就是人多口杂的去处,既是劳作之地,也是消息集散的中心。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地烧的正旺,蒸汽氤氲裹着油烟味飘得满院都是,婆子们洗菜择菜时,嘴却没闲着。

这日午后,月华去取听竹院的晚食,食盒的木柄硌得掌心发红,刚走到厨房窗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几个婆子压低的嬉笑声,裹着油烟味飘出来,呛得她嗓子发紧。

“你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是真的假的?

公子当真为了个洗衣裳的丫头,当众驳了二小姐的面子?”

一个粗嘎的嗓音这是响起,带着嚼东西的含糊,像是在啃什么硬饼子,语调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这还有假?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站着呢!看得真真儿得!二小姐脸都气白了,眼泪在眶里打转,硬是没敢掉下来!”

另一个尖细些的声音接的更快,绘声绘色,声音像针扎“你们是没瞧见公子当时那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说什么‘丫头也是人命’!啧啧,为了个下人,至于如此动气?”

“怎么就不至于?”

又一个婆子插嘴,声音里带着几分窥得秘辛的得意,“我早就瞧着那丫头不对劲了!那丫头是个叫月华的,前阵就是被调到书房去了?还识文断字的?

哼,我看啊,怕是识别的勾当吧!瞧瞧那模样,虽说穿的破破烂烂的,底子倒是不差,可眉眼生的巧,看人的时候,眼尾总带着点说不清的道不明的劲儿,哪看着像个安分的……”

“可不是嘛!~听说在别苑的小丫头说,公子还亲自给她摘了那紫花呢!就那么恰下来,递到她手里的时候,那眼神,哎哟喂~,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这做派,哪像主子对下人?”

“哎呀呀,我的天爷,这岂不是……咱们府的嫡公子看上了一个婢女?”

粗嘎嗓音都拔高了些还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要是传出去,咱们秦府的脸面往哪儿搁?老夫人,老爷那边能答应?”

“等着瞧吧,有好戏看咯!那丫头,怕是祸事将近了都不自知呢……”

那些污言秽语像油腻的炊烟,黏腻地缠绕过来。

无孔不入的钻进月华耳朵里。

月华僵立在窗外,手脚瞬间冰凉,那凉意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心口。方才提着的食盒仿佛顷刻间重逾千斤,木柄深深勒入指节。

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锅铲碰着的叮当声,婆子们肆无忌惮的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猛地转身,脚步几乎踉跄着往后退,裙摆扫过墙根下新生的杂草,草叶的毛刺刮过腿肚,带来细微的痒意,她却浑然不觉。

刚退到回廊拐角,就撞见了提着食盒的长生。

他见月华脸色惨白,眼眶泛红,手里的食盒还在微微晃动,便赶紧上前扶住她:“月华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月华咬着唇,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没……没事,长生哥,我就是……就是有点头晕。”

长生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又瞧了瞧月华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

他皱了皱眉,把食盒递到她手里,压低声音道:“姑娘别听那些婆子胡说八道,她们就是闲的没事干,爱嚼舌根。公子要是知道了,定然不会饶了她们。你要是受了委屈,尽管跟我说,我去回禀公子。”

月华攥紧食盒,指尖泛白,轻声道:“多谢长生哥,不用了……我没事。”

她知道,这事若是闹到秦练面前,只会让流言更盛,反倒给秦练添麻烦。

长生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糖糕递给她:“这是公子让厨房做的,说是你前几日受了惊,让你补补身子。姑娘快回去吧,别在这儿待着了,省得再听见那些不中听的话。”

月华接过糖糕,油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对着长生点了点头,提着食盒匆匆往听竹院走去。

自那日后,她清晰地感觉到,府中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悄然变了质。从前下人们看她,或是无视,或是带着对非家生子的天然鄙夷。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去给东跨院送洗好的衣物时,那些平日里还算和气的丫头投来的目光变得复杂了,有好奇的打量,有轻蔑的嘲讽,有暧昧的猜测,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着看笑话的兴奋。

两个小丫鬟正在廊下嗑着瓜子,看见她过来,立马住了嘴,互相使了个眼色,捂着嘴偷偷窃笑,眼神不住地瞟着她的背影,像是打量什么稀罕物件。

管事嬷嬷吩咐她去浆洗被褥,手指划过账本,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那眼神像带着秤砣,压得她头都不敢抬,末了还加了句:“仔细着点洗,别毛手毛脚的,冲撞了贵人用的东西。”那“贵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连张妈妈,似乎也终于逮着了由头。这日清晨,晨雾尚未完全散尽,听竹院里的石板路还泛着潮湿的微光。

月华正在院里抱着昨晚洗好的厚重床单,浸了水的布料沉甸甸地压着胳膊。

她踮起脚,费力地将床单往高高的竹竿上搭,被冷水泡得发红的指尖有些不听使唤,捏着木夹子好几次打滑。

床单垂落下来,水珠顺着布角滴答落在脚边,溅起小小的泥点,凉意透过薄薄的鞋底渗入。

张妈妈此刻慢悠悠地踱步来过来,走到月华身后,并不急于开口,只抱着胳膊站着,用那双精明的三角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目光冰冷得像刚出鞘的刀子,从她带着凉意的手扫到沾了泥点的鞋,最后定格在她的领口,刮得月华后背阵阵发凉,手里的木夹子险险抓握不住。

“我当某些人有多大造化呢”。

张妈妈,她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声音不大慢条斯理的,却足以让院里其他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丫鬟婆子都听得个真切:“原来也不过是仗着有几分颜色,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就做起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白日梦了。”

月华的动作霎时僵住,木夹子从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潮湿的地上。

她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床单边角,布料的湿冷迅速渗入掌心。

她没敢抬头,只听见张妈妈的脚步声绕到她面前,那双鞋头绣着暗纹的布鞋停在她低垂的视野里。

“怎么?哑巴了?”

张妈妈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刻薄几乎要溢出来了似的,“别以为公子给你撑了回腰,你就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婢女就是婢女,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攀龙附凤?你也配!”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月华的脸上,带着股陈腐的口臭:“我告诉你,苏月华,给我收起你那些狐媚子心思!给我收起你那些狐媚子心思!安分守己地干你的活,否则,哼,有的是苦头让你吃!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妈妈往前凑了凑,压低的声音带着热气喷在月华的耳边,

“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做那不着边际的白日梦!”

秦府的门第,可不是你一个卑贱死契的婢子能高攀得起的!”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的扎进月华心口最沈的伤疤的地方。

“死契的婢子”

这五个字是她试图深埋心底、日夜逼迫自己遗忘的痛楚,此刻被张妈妈如此轻蔑而残忍地当众揭开,顿时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她日夜不敢忘,嘉靖二十三年春,那一日,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踹开苏府大门,展开公文高声宣读着含糊不清的莫须有罪名,说要奉旨查抄苏家,褫夺父亲所有官身与家产。

冰冷的铁链缠上父亲手腕时,沉重的木枷也狠狠套在了他脖子上,他回头望着她,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你娘……好好活下去。”

可谁能料到………只留她一人………按在死契上时,从此生死荣辱,皆有他人。

她死死咬着牙关,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味,才勉强压下那阵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和颤抖。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模糊了张妈妈的脸,她却死死忍着不敢让掉下来,只深深低下头,继续用力把床单抻平,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愤怒和恐惧,都狠狠按进那湿冷的布料里去。

李婆婆提着水桶从院外进来,看见这一幕,便故意把水桶往地上“咚”地放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打断张妈妈的话。

她拿起院角的扫帚,慢悠悠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嘴里念叨着:“这春日的风就是邪性,吹得落叶到处都是,还把些不干净的话也吹来了,污了院子里的清净。”

张妈妈听见李婆婆的话,脸色沉了沉,府里人都知道李婆婆虽只是个杂役,却深得老夫人信任,连老爷都要让她三分。

她撇了撇嘴,没再继续刁难月华,只哼了一声:“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便拂袖走了。

李婆婆扫到月华身边,悄悄递过去一块干布巾:“擦擦脸吧,别让露水打湿了衣裳。”

她顿了顿,又道,“有些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好,别往心里去。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不值当。”

月华接过布巾,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她对着李婆婆深深鞠了一躬,声音细若蚊蚋:“多谢婆婆。”

李婆婆摆了摆手,继续扫着地:“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歇着。”

说罢,便提着扫帚往院外走去,背影慢悠悠的,却悄悄替她解了围。

太阳渐渐升起穿透稀薄的晨雾,照在她单薄而挺直的脊背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周遭的空气里,弥漫着洗衣皂角的涩味、春日泥土的腥气,还有那些没说出口令人窒息的流言蜚语,无处不在,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着感觉勒的几乎无法呼吸。

月华知道,张妈妈的这番当众训斥,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像春天的野风一样迅速传遍秦府的每个角落。

她却成了众矢之的,也成了下人们茶余饭后最新鲜的笑料,那个叫月华的婢女,痴心妄想、不安本分,竟敢攀附嫡公子,真是自不量力,可笑至极。

想起那日悬崖边秦练挡在她身前的模样,他的衣袖扫过她的胳膊,似乎还带着清雅的墨香和春日阳光的味道,那是她来到秦府,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和维护。

可是此刻却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非但未能她周全,反而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承受着更甚从前的明枪暗箭。

白日梦……她真的在做梦吗?

那晚把紫花地丁藏进枕下时,她心底曾偷偷的,怯生生地生出过一点妄想,或许秦练是不一样的或许他能懂她心里的苦楚和不干,懂她对书本的那份渴望。

那份因“知音”之感而悄然滋生的、细微却真实的情愫,如同墙根下不见天日的苔藓,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默默蔓延。

可现在,在这森严的等级与恶意的流言面前,这份刚刚萌芽的情愫,是否真的只是一个虚幻而易碎的泡影?只需一阵冷风,便会彻底破灭!

她用力眨回眼中的湿意,心口凉得像揣了块融不化的冰,将即将决堤泛滥成灾的眼泪死死逼了回去,站在竹竿旁,看着那些垂下来的床单,在微凉的春风里轻轻飘动,像一面面苍白的旗子。

流言已起,风雨欲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就像一艘飘摇在深宅大院里的小舟,没有桨,没有帆,孤立无援,又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她该怎么保住自己?

又该怎么安放那份不容于世的、微弱却执拗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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