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酒吧的角落里,灯光昏沉而暧昧,暗红色的霓虹在玻璃杯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散落的星子。

音乐声被厚重的帷幕和人群的喧闹隔开,只剩下低沉的贝斯节奏在空气中隐隐震动。

唐栗和宁馨坐在最隐蔽的卡座里,深棕色的皮质沙发微微下陷,仿佛要把人包裹进去。

宁馨晃了晃手里的威士忌,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斜睨了唐栗一眼,唇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你家宁总又出差?”

唐栗没抬头,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琥珀色的酒液映出她淡漠的侧脸。

她只低低“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宁馨轻笑,仰头抿了一口酒,喉间滚动的弧度带着几分慵懒:“怎么,不习惯他不在?”

唐栗的手指微微一顿,杯中的冰块已经化了大半,稀释了酒液的浓度。

她垂着眼睫,语气依旧平静:“没有。”

宁馨嗤笑一声,倾身向前,手肘抵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盯着她:“我看你就是有——”她拖长了音调,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了。”

唐栗终于抬眼看她,眸光清冷,像冬夜里的薄霜。

“别乱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泄露了一丝被戳破的心思。

宁馨就托着下巴,指尖轻轻敲了敲酒杯边缘,语气带着几分慵懒:“那正好,你今晚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呗。”

唐栗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回神。

她侧过脸,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丝无奈:“还是算了吧,待会儿你家时总更恨我了。”

宁馨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腕上的细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别管他。”她语气轻飘飘的。

然后,她的话音刚落,一道男声从远处传来。

“你们两个喝酒怎么不叫我啊?”他嘴角噙着笑,语气轻松又带着几分调侃。

路子阳大步走了过来,黑色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宁馨轻哼一声,托着下巴睨他:“子阳?你怎么来了?”

路子阳径直在唐栗身旁坐下,沙发随着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我当然要来了,"他拖长声调,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转着酒杯,"你们两个女孩子喝酒多危险啊,我来保护你们。"

说话时,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唐栗的侧脸,又很快移开。

宁馨闻言嗤笑一声,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缀着碎钻的耳钉。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杯沿留下淡淡的唇印:"你少来了,"她斜睨着路子阳,红唇勾起挑衅的弧度,"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呢。"

唐栗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霓虹的灯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路子阳的目光又落在唐栗身上,忍不住微微倾身,嗓音低沉含笑:“小栗子怎么不说话?”

唐栗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在她指腹留下一片凉意。

酒吧的灯光恰好在这时变换,蓝紫色的光晕掠过她的侧脸,映出她微垂的长睫和淡色的唇。

许久后,她终于抬眸,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像是夜风轻拂水面泛起的涟漪:“最近在忙什么?工作发展的顺利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路子阳耳中,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路子阳嘴角扬起一抹张扬的笑,眼底映着酒吧流转的灯光,亮得惊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拉近了与唐栗的距离。

"有小栗子的关心那是相当的顺利!"他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得意的雀跃,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说话时,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画着圈,冰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唐栗闻言抬眸,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酒吧的灯光恰好在这时变成暖色调,为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很浅的笑:"那就好。"

宁馨的指尖在玻璃桌面上"叩叩"敲了两下,清脆的声响像是一记警钟。

她微微扬起下巴,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闪烁着促狭的光。

"喂喂,"她拖长声调,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弹,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我还在呢。"

路子阳正要张开的嘴顿时停住,转头看向她时,宁馨已经优雅地交叠起双腿,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晃动着酒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流转,映着她精心修饰的指甲。

"怎么?"她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当我是空气?"

唐栗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低头抿了一口酒,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路子阳突然举起酒杯,玻璃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

他嘴角挂着痞气的笑,冲着宁馨晃了晃杯子:"小馨儿,喝酒喝酒。"

宁馨翻了个白眼,却还是配合地端起自己的酒杯。

她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捏着杯脚,杯沿的盐边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这还差不多。"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两人的酒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路子阳仰头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宁馨则小口啜饮,红唇在杯沿留下一个暧昧的印记。

唐栗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

这时,卡座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瞬。

时泽宇修长的身影挡去了吧台方向投射来的灯光,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袖扣,手腕上低调的机械表盘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还在喝呢?"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威士忌,低沉冷冽。

刚落座,手臂就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宁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是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宁馨晃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

她故意将身子往里面边倾了倾,与时泽宇拉开距离:"你不是挺忙的吗?"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怎么有空过来?"

时泽宇忽然倾身,温热的呼吸混着酒气拂过宁馨耳畔:"当然是过来陪你了。"

低沉的声线里藏着只有她能听懂的暗示。

宁馨偏头躲开,发梢扫过他的领带夹:"少来这套了。"她指尖抵着他胸口将人推开,"不可信。"

镶着碎钻的指甲在他衬衫上留下几道细微的褶皱。

时泽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一按:"老婆,"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你别这样。"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在场的其他人,"这都有人看着呢。"

路子阳呛得眼角微微发红,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把笑意压下去。

他屈起指节,在玻璃桌面上重重敲了两下,震得杯中的冰块哗啦作响。

"你俩腻歪能不能换个地方腻歪?"他拖着长音,嘴角挂着痞里痞气的笑,眼神却意有所指地往唐栗那边飘了一下。

时泽宇闻言挑了挑眉,手臂却把宁馨搂得更紧了些:"怎么,路少爷羡慕了?"

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挑衅,指尖在宁馨肩头轻轻摩挲。

宁馨翻了个白眼,手肘往后一顶,正好撞在时泽宇的肋骨上:"谁是你老婆?"

她红唇微启,语气嫌弃,可耳尖却不自觉地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唐栗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酒杯的边缘。

酒吧的灯光恰好在这时暗了下来,将她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

时泽宇松了松领带,修长的手指在宁馨发顶轻轻揉了揉,语气带着几分宠溺的无奈:"好了,你们两个小姑娘赶紧上楼休息吧,好不好?"

他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与温柔的语气形成微妙的反差。

宁馨拍开他的手,却顺势站了起来。

她伸手去拉唐栗:"栗栗,我们走吧。"

唐栗的酒杯在玻璃桌面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站起身时裙摆掠过路子阳的膝盖,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水味:"嗯。"

单音节的回应轻得像一声叹息。

路子阳突然伸手拽住唐栗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人挣脱不得。

他仰头看她,眼底映着酒吧迷离的灯光:"这就走了?"

时泽宇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风声。

"啪"的一声脆响,他修长的手掌精准地劈在路子阳手腕内侧,力道震得对方指尖一麻,不得不松开唐栗。

那只戴着铂金婚戒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像出鞘的刀。

"这么晚了当然要休息了。"时泽宇的声音比冰桶里的碎冰还冷,西装袖口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挡在宁馨和唐栗身前,将两个姑娘严严实实护在阴影里,后背的衬衫布料因为突然的动作绷出肩胛骨的形状。

路子阳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反而笑得更加放肆。

他仰头灌尽杯中残酒,喉结滚动时酒液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小片水光:"时总这是...防小人呢?"

时泽宇点了点头:"对啊,防小人。"

电梯楼层数字缓慢跳动,金属门反射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宁馨侧过头,借着走廊昏黄的壁灯打量唐栗——她微垂着眼睫,唇线抿得平直,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栗栗,"宁馨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唐栗微微一怔,下意识偏了偏头:"有吗?"

"当然了。"宁馨不依不饶,手指又在她脸颊两侧各戳了一下,一字一顿道:"不、开、心。"

她的指尖微凉,力道很轻,却像是要把唐栗脸上那层淡漠的面具戳破似的。

唐栗终于抬眸,对上宁馨探究的目光。

"没有不开心,"她轻声说。

电梯门"叮"地滑开,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酒气。

两个身形魁梧的醉汉踉跄着晃出来,衬衫领口大敞,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

其中一人眼神涣散地扫过走廊,突然定格在唐栗和宁馨身上,浑浊的眼底瞬间迸出令人不适的精光。

"哟,小、小妹妹......"他大着舌头伸手就要去抓宁馨的手腕,指尖还沾着可疑的烟渍。

唐栗的动作比他的话音还快。

"啪!"

一记凌厉的耳光直接抽在那人脸上,力道重得将他打得偏过头去。

唐栗的手掌火辣辣地发麻,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滚。"

醉汉捂着脸愣了两秒,突然狰狞地笑起来,嘴角咧出一个令人不适的弧度:"够辣啊!"

他吐字含糊,喷出的酒气混着烟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他的同伴也踉跄着凑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堵住去路,像两堵散发着酸腐气息的肉墙。

其中一人伸手撑在唐栗耳侧的墙壁上,粗壮的手臂几乎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另一人则歪着头,用黏腻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宁馨的领口。

"妹妹,打人可不对......"为首的醉汉伸出舌头舔了舔开裂的嘴角,黄褐色的牙齿间还夹着食物残渣。

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朝唐栗的脸颊摸去,"让哥哥教教你......"

唐栗的眼神骤然一冷。

她突然抬腿,高跟鞋尖锐的鞋跟精准狠厉地踹向醉汉的□□。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他瞬间弓成虾米,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着裆部,喉间发出痛苦的干呕声,最后重重倒地。

另一个醉汉见状暴怒,脸上的横肉狰狞地抖动着:"臭婊子!"

他抡起粗壮的手臂朝唐栗扑来,酒气熏天的身躯像堵墙般压过来。

唐栗迅速侧身闪避,却被他扯住了长发。

发丝被粗暴拽住的瞬间,她闷哼一声,反手用手肘狠狠击向对方咽喉。

醉汉吃痛松手,却趁机将她重重推撞在墙上——

"咚!"

唐栗的后背撞上消防栓箱,金属边角硌得她脊椎生疼。

醉汉踉跄着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刀刃在走廊顶灯下划出一道刺目的银线。

他狰狞地朝唐栗逼近,嘴里喷着腥臭的酒气:"臭娘们......"

"栗栗!"宁馨冲上前想阻拦,却被醉汉狠狠一推,整个人撞在消防栓上,额角顿时渗出血丝。

匕首破空而来——

唐栗瞳孔骤缩,身体却因先前的缠斗而慢了半拍。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她心口的刹那,一道黑影如飓风般将她卷入怀中。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让时间仿佛静止。

唐栗的脸颊贴在路子阳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见他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腰侧蜿蜒而下,在衣服上上晕开刺目的红。

"子阳......?"唐栗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得几乎散在血腥味浓重的空气里。

她的指尖触到路子阳后背温热的液体,黏稠的鲜血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滴落,在地毯上砸出一个个暗色的小花。

路子阳的身体晃了一下,却仍固执地挡在她面前。

他背上的匕首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刀柄上还沾着醉汉的指纹。

唐栗看见他后颈渗出细密的冷汗,将衬衫的领口浸得发亮。

"没事......"路子阳扯出一个笑,嘴角却因疼痛抽搐了一下。

他抬手想摸唐栗的脸,却在半空留下一道血痕,"别哭啊......"

唐栗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湿了一片。

泪水混着血渍滑落,在下巴凝成淡红色的水珠。

她发颤的指尖悬在半空,像一片被寒风吹落的枯叶。

走廊惨白的灯光将这一幕照得格外清晰——唐栗的手指在离路子阳伤口寸许的地方剧烈颤抖着,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他的血,凝成暗红色的痂。

每一次呼吸都带动指尖细微的晃动,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在拉扯她的神经。

"你为什么......"

破碎的呼唤从她齿间溢出,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路子阳的鲜血顺着她僵硬的指节往下淌,在袖口绣出一朵狰狞的花。

她想要触碰又不敢,手指最终虚握成拳,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砸在她手背上。

唐栗茫然抬头,发现是路子阳在笑。

他苍白的嘴唇扯出惯有的痞气弧度,像是要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

可嘴角刚扬起,暗红的血就溢了出来,顺着下巴滑落,滴在唐栗的衣服上。

路子阳的呼吸很轻,带着细微的颤音,每一次喘息都有更多的血从他唇间渗出。

他的牙齿被染成了淡粉色,说话时血沫粘在唇边,又被他不甚在意地舔去。

"小栗子......"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却仍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牙痒的调侃,"你这表情......可比平时生动多了......"

"子阳,你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唐栗的声音绷得发紧,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路子阳涣散的目光在她脸上聚焦了一瞬,染血的嘴唇动了动:"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刚落下,他高大的身躯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去。

唐栗伸手去接,却被他坠落的重量带得一起跪倒在地。

路子阳的头重重磕在她肩上,滚烫的鲜血瞬间浸透了她半边衣襟。

"路...路子阳?"

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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