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松表情凝重，认真思索好几秒之后才道：“如果她是什么角色大美女的话，我可能会喜欢。”
这回答让唐偌莫名恼火，心里生出一些想要骂人的冲动。
对面的人也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友好：“男的找年轻漂亮的女人很正常，但找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这个确实会受很多非议……
你不会觉得我要说什么只要合适，年龄不是问题吧？”
唐偌道：“我不会问会这样回答的人。”
秦如松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有个比你小十岁的男生说喜欢你？你今天快三十了吧？那对方就是二十，还在读书吧？”
唐偌没有否决，只沉重地叹气道：“我现在有点儿头疼。”
秦如松问：“你喜欢他？”
“没有。”唐偌立刻否认。
“他死缠烂打？你妈逼你？”
“都没有。”
秦如松不明白女性的思维方式，问：“那你头疼什么？”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秦如松尽量从更细腻的地方思考问题，尝试着道：“年龄差距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你们认知的差异。”
“我也这么觉得。没有在一样的环境下生活，没有经历过一样的事情，不在一个社会层面，不可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得到唐偌的回应，秦如松认真打量起她来，忍不住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心动了？”
唐偌这次否定得比任何一次都坚决：“没有。”
“你要是没有心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根本不会去想你们之间的沟壑在哪儿。”
秦如松说话向来直接**，不留一丝委婉的余地。
唐偌喜欢和他谈及工作上的事情，但谈及私事，就被他直截了当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如何跟秦如松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
秦如松也不在意她愿不愿意回答，又问：“那小子不会是跟他兄弟打赌追你吧？”
“他不会。”唐偌脱口而出，但很快又认真思考了片刻，才道：“应该……不会吧……”
她说不准，隔着快十年的代沟，她自认不知道这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
秦如松道：“你要是不讨厌他，倒也可以试着处一下。”
“这就是男人的思维方式？”
唐偌立刻拿眼瞪着他，秦如松呵呵笑了几声，不再继续逗她。
等菜都上了桌，唐偌突然拿手机道：“等我发个朋友圈。”
“你今天有点儿奇怪哦。”秦如松再次打量起唐偌。
唐偌不回答，认真地选着拍照角度，拍完了之后才道：“不介意我拉你下水吧？”
秦如松瞪大了眼睛，惊惧道：“你不要拉我下水，我招架不住！”
唐偌的双眼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没有离开，声音缓缓道：“开玩笑，我没拍你。”
唐偌刚发了图，晃眼就看到了田露娇立刻发的九宫格。
前几张照片色调背景都一致，只有最后一张色调暗沉，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这几日穿的春装。
她之所以点开看，是因为她看到了苏梅标志性的拍照姿势。
桌上放着一个蛋糕，姜晓琴坐在中间，左边是苏梅、白巧灵、田露娇和其他部分的几个女生，林峰和另外几个同事则坐在右边，齐齐看向镜头。
唐偌长按图片，将照片存了起来，然后抬头看着秦如松，继续笑着道：“还要不要点些其他吃的？”
秦如松摇头：“算了，AA的话就省着点儿吧。”
唐偌忍不住笑出了声，起身结账。
结账之后，秦如松盯着账单，又道：“你是不是怕我吃太多自己心疼，所以才说要A的？”
唐偌点点头：“这叫战略。”
两人从餐厅出来，唐偌站在商场楼梯口对秦如松挥手道：“我买点儿东西，你先走吧，有事儿电话联系。拜。”
等到秦如松下了电梯，目送他走远了，唐偌才掏出了手机。
田露娇原本的九宫格已经删除了，换了新的照片，色调统一协调，丝毫没有当初那张照片的痕迹。
她是不是故意的，唐偌不清楚，她也懒得去想。
找到了苏梅的微信，迅速将之前保存的照片发了过去。
几秒之后，苏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急躁，开口就问：“田露娇发给你的？”
“朋友圈秒删的。”唐偌道。
“我就知道那家伙不安好心！”苏梅情绪激动，走出了办公室：“你在办公室没？我来找你聊聊。”
“在外面呢。”唐偌语气淡淡的。
“那你给我个定位，我来找你。”
唐偌站在电梯口，看着商场中央的满天星吊灯，勾起一丝笑意道：“聊什么？聊你们和姜晓琴吃散伙饭瞒着我这个组长，还是你提都不跟我提姜晓琴单独请你这个事儿？”
苏梅几乎是哀求着道：“你快给我地址，我要跟你见面。”
周围嘈杂的声音既模糊又遥远，唐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垂下眼眸道：“没照片我也知道你们聚餐了。”
电话那头的苏梅没有说话。
唐偌故作轻松，继续道：“之前詹远说要给她送行，我问她意见，她说算了，我就估计她没打算请我。”
苏梅弱弱地道：“她可能觉得你会在聚餐的时候说她吧。”
唐偌忍不住笑了笑，撑在玻璃栏杆上的双肩抖了抖，叹气道：“我跟她接触那么久，比你更了解她。她不请我是正常的，我在的话，真会憋不住说几句，大家都会不开心。”
“她就是那性格……”苏梅的声音软弱渺小，好似做错了什么事儿的小孩。
唐偌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玻璃拉杆，数次张嘴想要吐露心里话，却又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沉默。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昔，厉声道：“你等着哦，居然不跟我说，回来我就要打你。”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试图说服她的方式太过激进，惹得她厌烦，离开江都时才选择避开了自己。
还是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断厌恶了自己。
之后的半个多月，唐偌一直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繁杂的工作之下，大家也都无暇留意。
她尽量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之上，渐渐淡忘了姜晓琴的事情。
穆云栖跟着高彦林完成了两个项目，虽然会上穆安平只提到了组长高彦林，但这两个项目足够大家对穆云栖有了新的认识。
开完会之后已经六点，各组邀约着吃晚饭。唐偌没有心情，拒绝了所有的活动，回办公室收拾了包，打算提前回家。
苏梅来敲门，问：“你真不去啊？”
唐偌点点头，揉了揉发硬的肩膀道：“不去了。”
苏梅咬了咬唇，沉默良久才低声问：“你没生我气吧？”
唐偌抬头看着苏梅，眼睛轻轻眯起：“对啊，我很生气，要跟你绝交！”
苏梅上前几步，走到唐偌桌前，轻蹙着眉道：“我以为她叫了你，结果我都答应了，她才说就请了我们几个。吃了饭又说怕你想多了，让我们不要说。早知道没请你的话，我也会找个理由不去的。”
唐偌轻叹了一口气，眼眸中透出一抹不易言喻的失落，轻声道：“她是龙妈和我好不容易争取留下来的。为了向穆安平证明我们没有看错人，我们女孩子也能做得很好，相处的那些日子，我是真的不遗余力地把自己所知所学的都倾囊相授了。”
说到这里，唐偌眼眶红了。
苏梅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唐偌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知道她不高兴我说那些话，因为我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白读了吗？那当初熬更守夜地读研究生干什么？为了一个项目拼死拼活地又是为了什么？”
苏梅低垂着头不语。
“眼见着快要能独当一面，她却在这个时候放弃一切，下一个完全不知道输赢的赌注。你觉得值得吗？”
苏梅张了好几次的嘴，终于狠下心开口道：“那要是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独当一面呢？”
唐偌蓦然一愣，如被点了穴一般呆滞住。
苏梅抬头看着唐偌，内心挣扎一阵，又缓缓道：“我之所以没有跟你说这件事，就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把这句话说出来。回归家庭只是她在人生不同阶段的选择而已，她不知道输赢，你也不知道输赢。不到咽气，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之路赌赢了没有，又怎么在活着的时候评判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呢？”
苏梅站在一旁没敢继续再说，只静静地看着唐偌吸了几口气，抬起头无奈地笑出了声，用一种自嘲的语气道：“算了，是我自作多情。”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得起姜晓琴，但她从来不知道，姜晓琴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对得起。
斜瞄着苏梅，看着她满含歉意地看着自己，唐偌脸上又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摆手道：“别赖在这儿，赶紧跟你家张维彬吃饭去！”
高彦林他们几人饭吃到一半了，苏梅才神色阴郁地走了过来。
张维彬见苏梅皱着眉，先开口问：“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苏梅坐下，知道今天高彦林心情愉悦，只挤出笑意道：“没事儿，吃饭吃饭。”
她身后空无一人，没人能带唐偌过来。
穆云栖似乎早有预感，心情却依然无法控制地低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穆云栖察觉得到，最近的唐偌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沮丧。
她浑身松懈，无意识地用手撑着脑袋，偶尔深深呼吸，像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将涣散的思维重新聚拢。
这小小的动作无人察觉，只有穆云栖在开会时，才得以偷瞄见她整个人像久病不愈的旧疾发作，尽管努力挺立着身子，深深的无力感却始终笼罩着她。
穆云栖悄无声息地继续吃饭，过了几分钟，突然站起身道：“我想起个急事儿，得回公司一趟。”
张维彬和高彦林仰头看着他，罗靖也茫然开口：“什么事儿现在就非要去啊？”
穆云栖用湿巾擦了擦嘴道：“急事儿，不好意思，你们慢慢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大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