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岫云见她怔愣，笑道：“我的手很凉吗?”

她的手确实比旁人要凉一些，大概是因为她的体质。

月照离摇了摇头，“不凉。”

楼岫云移开手，皱眉道：“要消肿，得更凉一些才行。”

只见她的手中结起冰霜，随后捧起月照离的脸，紧紧贴住。

月照离冷得嘶了一声，她为什么要说不凉……

两人离得很近，楼岫云低垂的睫毛很浓很黑，那深邃的眼眸仿若渺然湖水，无端让人想要跳进去探寻一番。

正在此时，树下飞来一只没了毛的秃鸡，楼岫云低头俯视那只秃鸡，只觉得无比好笑，月照离顺着楼岫云的目光看过去，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心中不由得怪道，这只鸡怎么被人拔了毛？

正纳闷时，这只秃鸡身后，跑过来几个鸡妖，那些鸡妖朝着这只秃鸡大叫：“凤霄，当年你多趾高气扬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月照离心头一惊，竟然是凤霄，他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凤霄骂道：“若不是那只死乌鸦，我会成这个样子吗？总有一天，老子会拔光她的毛！”

“还总有一天呢！你啊！你们凤凰一族气数已尽，懂吗？”

凤霄扑棱了几下，以示抗议，其中一个鸡妖道：“你还记得你当年怎么嘲讽我的吗？你说我就算入了丹羽之境，也只配给你们凤凰一族做捡屎的奴婢！”

凤霄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说过这句话，他立刻飞走了，然而那些鸡妖紧随其后，想必他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这可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

月照离正自感慨，却见楼岫云拿起传讯石，她道：“红袖给我传了音讯，说是沽花宗一年一度的千红花会又要开始了，她邀我一同赏花，而且她受邀在千红花会上唱曲......”

月照离忙道：“我也去！”

楼岫云笑道：“你也喜欢赏花？”

月照离眉眼一弯：“喜欢，特别喜欢！”月照离没有意识到她笑得很是言不由衷。

楼岫云和红袖约好在沽花宗所在的齐城见面，月照离则是和楼岫云一同前去齐城。

两人御剑飞行，很快就来到了齐城，齐城内，白幡扬起，众人脸上均是哭丧之色。

月照离暗道不好，在路上随便捉了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沽花宗全宗门被灭了。”

月照离骇然：“怎么会？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死了？”月照离突然想到了明仁宗，她的师傅还有那些师姐妹也是这样突然就没了，被昭武宗的人害死了。

那人叹道：“独留一个孤女和一个奴婢，这让她俩怎么活啊！”

月照离再三追问之下，才弄明白其中的起因和经过。

原来在七日之前，齐城的一个墓地，突然被人扒了坟，人们打开棺材，发现里面竟然没了尸骨，当时打开棺材的人均是后背一凉，回家也都找了道士驱邪，然而这些人都没什么事，却是沽花宗被灭门了，只有一个大小姐，因为房中闹鬼，所以那一夜没在家住，而是由奴婢陪同，去一家客栈睡了一夜，却也因此躲开了满门灾祸。

月照离叹了一口气，对于那位大小姐而言，满门被灭，只留下她和奴婢两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那人说完之后，嘱咐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这里有些家底的人，都想着帮大小姐做完白事，赶忙搬家离开此地，万一被那只僵尸索命就不好了！”

月照离问道：“你觉得是僵尸索命？”

那人道：“还能是什么？棺材里没了财物倒可以理解，尸骨都没了，肯定是棺材里的死尸突然尸变了。”

突然尸变的僵尸，攻击人类，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月照离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楼岫云凝眉思索，朝南而去，月照离紧随其后。

那人冲她们喊道：“出城的路在北方！”

月照离扭头道：“我们不出城！”

那人盯着月照离背上的那把竹剑，心道，不会吧！月女英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云游四方了吗？半晌，又怔住，方才那名姿容胜雪的女子腰间的剑分明就是霜剑宗的霜剑，那名女子的姿色更是方圆百里，难有出其右者，难不成二位真的是？

那人垂手，若真是如此，他们也不必搬家了吧！

沽花宗外有大片的花圃，月照离和楼岫云跨过花圃，小心翼翼地没有踩踏一朵花，她刚要敲门，便见有人打开门，一名相貌清秀的女子，唯唯诺诺道：“二位来此，是来祭拜宗主吗？”

楼岫云摇了摇头：“能让我看一下沽花宗被灭之人的尸体吗？”

她这话一出，似乎吓到了这名女子：“他们都已经下葬了，又岂能再揭开棺材给你们看？”

门内偶尔有隐隐绰绰的哭泣声传来，月照离道：“我知道这对于你们而言，是一场惨剧，但是我们还是需要找到杀人凶手，才能让这场惨剧有个收场。”

哭声停了，一个纤瘦娇弱，弱柳扶风的女子推开门道：“棺材里的死尸不是凶手吗？”

月照离和楼岫云一同进门，月照离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道：“如果是因为怨气而尸变的死尸，死前与沽花宗有仇，那他怎么可能唯独放过了齐小姐你呢？”

齐纨素双目失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宁愿随爹娘而去，而且爹娘不可能有什么仇人的，他们待人那么好，整个齐城，谁人不知沽花宗的做派有多么清正，爹娘怎么会有仇人呢？合欢，你在沽花宗好几年了，你说，沽花宗待你好不好！”

姜合欢顿了顿，半晌才道：“好，很好。”

齐纨素突然道：“合欢，你用传讯石给周砚哥哥传了音讯没有？”

周砚这个名字，月照离略有耳闻，是寂音宗宗主的公子，一表人才，丰神俊秀，似乎与齐纨素订下了婚约。

姜合欢道：“我忘了！”

齐纨素没有训斥姜合欢，而是道：“那我自己来吧！”

可是当她拿起传讯石，竟然不知道怎么操作。

齐纨素面色沮丧：“没了爹娘照顾，我什么也不会！”

姜合欢满脸心疼地看着齐纨素：“小姐，我一定会照顾好你！”

忽然，齐纨素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道：“曾经我看到那些孤苦无依的人，总是忍不住救济，当时觉得自己很善良，等我家破人亡，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孤苦无依，而我只是高高在上的怜悯，并非真正的感同身受，愿上天保佑这些可怜人，待我手刃仇人之后，必将福泽天下，用自己的余生去帮助这些人。”

楼岫云道：“强者才需兼济天下，弱者只需保全自身。”

齐纨素垂首赧颜，她的确没有任何能力。

月照离纳闷道：“你很适合修道，为何你身上没有一丝灵力？”

“我爹娘说，修道太苦了，不想让我做这些，她们只想让我一生幸福快乐，我也心甘情愿被养成了一个废人，什么能力也没有，只能求救于他人。”

齐纨素的声音带着些懊恼。

姜合欢忙说道：“小姐，你不是废人。”

齐纨素道：“合欢，等事成之后，你想去哪便去哪罢，你不是我家的奴隶，更没有必要始终护着我。”

月照离注意到姜合欢的脚腕处有一把锁，虽然齐纨素不把姜合欢当奴隶，但是沽花宗似乎没有给姜合欢完全的自由。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首悲伤哀婉的曲子。

月照离打开门，是红袖，她吹着笛声而来，见到齐纨素，微微鞠了一躬。

齐纨素道：“你是我爹娘请来在千红花会奏乐的人吗？”

红袖点了点头。

她原本想奏的是欢快喜庆的乐曲，没成想，现在只能奏哀乐了。

月照离别过头，红袖一来，她便注意到红袖腰间的剑上依旧镶嵌着那一颗红珠，那颗红珠实在是刺眼得很。

正在此时，风吹过院中高大挺拔的合欢树，合欢树枝梢盛开的红色花朵一朵朵落下，宛如舞姬的裙摆。

齐纨素望着合欢花啜泣道：“去年，我还和爹娘一起数树上有多少合欢花，今年却只剩下我一个人。”

月照离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姜合欢安慰道：“小姐，树上一共有一千二百三十六朵花。”

齐纨素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数的？”

姜合欢道：“每一天都在数。”

齐纨素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也不再多问。

虽然月照离和楼岫云都辟谷，但是齐纨素和姜合欢还有红袖都是凡人，没法辟谷，姜合欢便做了一桌子饭菜，招待客人，然而她做好之后，却没有去吃，反而独自一人站在合欢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岫云见月照离发怔，敲了敲她的额头，月照离向楼岫云问道：“你会让我用传讯石给红袖传音讯吗？”

楼岫云奇怪道：“自然不会，你为什么会这般想？”

月照离嗔道：“即便你让我传，我也不会传。”

楼岫云怔了怔。

月照离突然起身，奔向合欢树，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了，姜合欢不是忘了，是不愿意给齐纨素的未婚夫传音讯。

月照离顺着姜合欢的目光望着这颗合欢树，她道：“树上，真的有一千二百三十六朵合欢花吗？”

姜合欢轻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认识小姐的第一千二百三十六天，我每一天都在数。”

月照离心头一震，她突然不想知道这场惨剧的收场了。

新案子开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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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沽花宗全门被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