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逸的拂袖而去以及他之前说的那些关于谅解不谅解的话,都令许月竹觉得蹊跷,想着他不会是已经觉察到自己身份的异常了吧,可是自己容貌已是不同,想来应该是没有发现的吧,但许月竹还是极力回想着自己今日的言行究竟是在何处显露出不妥的。
可她还来不及深想,门外已又有人来了。
小杏心想着,怎一朝被赐婚便有了这么多需要应酬的人,兀自心疼着自家小姐,也庆幸小姐自在渭州坠山崖又醒来后性格已变,不然哪里应付的下这些人事。
“小姐,门外是贵妃娘娘的车马,说是听闻陛下赐婚于你和萧将军,特召你入宫,一是想着看看萧将军的意中人是什么模样,二是想同你说说话。”秀心忧虑的通传着门外侍官的话。
许月竹将信将疑:“这贵妃娘娘怎么是这个路数啊,来的这么突然,秀心,你可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奴婢确定!只是…”
“你说。”
“只是怎会这样急急的便要见您,一点也不给人准备的时间,不会是为了什么不好的缘由吧。”
许月竹自然知晓秀心的担忧,说来,自打来都城后,尽剩下担忧了。
“贵妃娘娘是苏云儿的姑母,苏云儿又那般爱慕萧子逸,如今倒被我截胡了,她自然是不悦的,想看看我,想同我说说话,哪怕是作势为难我都是正常,可既然能宠冠后宫,得陛下喜爱,想来也不会这般行事的。”
其实,她还想说,皇后尚且在宫中,贵妃行事该是不敢太过。
许月竹将出许府大门,便听得来门外立等的侍官很是不耐烦的道:“许小姐,请快些上车,贵妃娘娘还等着呢!”
许月竹顿感来者不善,上那马车颇有些上了贼船的感觉,但现下也不好再回绝了,毕竟贵妃娘娘的旨意,是狂风还是雨露,都得承着,越想着越烦透了萧子逸,怎就不能叫自己清静了呢。
过了不多时,马车急急的停在了宫门外。许月竹将马车的门帘掀开,见高高的宫墙,她有些恍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入宫谢旨的模样,她也想起了父亲曾多番嘱托于她,若是自己战死沙场,切莫悲切,当时种种,分明还在眼前。
“快些下车,贵妃娘娘还等着呢!”那侍官越发的不耐烦了。
许月竹有些生疑,即便自己同萧子逸的婚事令贵妃不快,那也不至于这样明着来呀,毕竟萧子逸的身份摆在那儿,她既不清楚内情,更是不会糊里糊涂的便轻待了的,想来这其中似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你在这儿等着!”侍官将秀心拦下,厉声道。
既来此处,许月竹便也想看看背后之人到底是摆的什么阵法。
许月竹紧跟在那两名侍官身后,走过一扇又一扇的门,只这越走越是僻静。
“姑娘,此处便是了!”
说罢,那两个侍官转身退将出去,将门紧紧合上。
这是一个很偏很偏的殿,殿中谈不上整洁光亮,因着空荡,叫人感觉发冷,像是久不住人的寒凉。
许月竹知道,又有胆大的不安好心了。
“贱人,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不正是苏云儿吗。
许月竹厉色道:“苏小姐,你怎敢假传贵妃旨意宣我入宫。”
“假传旨意又如何,贵妃娘娘是我姑母,你敢把我怎样,这是在宫里,你便是再高的声量,也叫不来你那高攀的夫婿。”
苏云儿说罢,右手一挥,便见几个丫鬟立即上前,将许月竹捆了起来,许月竹倒不是她想的那般柔弱,几番较量下,四名丫鬟倒是倒了三个,还有一个,眼睛已被揍的冒着星光,分不清敌我了。
“你,你,你!”苏云儿被气的不轻。
“我从渭州而来,那里自来便是偏僻,爬山射箭,都是我的看家本领,你这都城的小姐哪里见过我们的活法,轻敌了吧。”
许月竹说的话其实半真半假,不过为了能唬住苏云儿,叫她没有胆量将事情做的更过。
“没想到子逸哥哥竟钟情于你这样一个野蛮人。”
“我也希望他不要可着我一**害。”
苏云儿听她说来很是气愤,她放在心中多年的人竟被这丫头说的一无是处,吼道:“祸害?你说的可是祸害?你倒是说说他是如何祸害你的!”
许月竹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不想让事态失态,只道:“我知道苏小姐心悦于他,但如今朝局算不得清朗,所以现下同他成亲不一定是好事。”
“你真是个算计的小人,婚姻之事,也要计较得失,这样看来,子逸哥哥选了你真是瞎了眼了。”
许月竹心下无奈,自己只想宽慰她,没想到她竟一点也听不进去,看来爱慕总令人恍惚不清。
许月竹准备重新组织语言再好好的劝慰她一番,毕竟上一世也算有过些交集的,她知道苏云儿本性不坏,只是有些骄纵罢了。
只这时,单见殿后走进一人,那男子身形壮阔,身手了得,苏云儿一声令下,他轻易就将许月竹捆了起来,过程流畅,手法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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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许月竹之后也有一人入了宫门,那人真真是去的苏贵妃的合泽宫。
“臣擅自前来,请贵妃娘娘恕罪。”
苏贵妃见萧子逸慌张赶来,心下一紧,担忧着是否是出了同自己有关联的大事。
“昨日皇后娘娘差人来传旨意,说是命臣今日将未来新妇带入宫内来说说话,今日一早,臣去许府,听许府下人说,月竹已经被贵妃娘娘宫里的人接走了,臣这才来娘娘这儿寻她。”
萧子逸原本的确是去接许月竹入宫说话,可见许月竹态度那般决绝,他瞬时打消了那个念头,说了些过激的话,但拂袖而去后又怕她伤心,折返回去想要解释,却并未再见到她,只听小杏说是被贵妃娘娘的人接走了,这才急急赶来救人。
而苏贵妃听到萧子逸这般说辞,心中已是吓的很,但面上还要维持着贵妃的体面,只得和声问道:“许府下人的话,可信吗?”
萧子逸听她这样说来,便知刚才的揣度是对的了,月竹并不在贵妃宫里,贵妃也从未派人去接,那谁敢假借贵妃之名行如此大胆之事。
昱王?昱王该是高兴顺安侯府没有同大家族联姻才是,宁长由?宁长由虽说纨绔,但好在是个磊落的人,那便是…
“苏云儿!”萧子逸脱口而出!
“云儿如何?”
“是苏家小姐假借贵妃之名,将人接进了宫。”
苏贵妃的表情满是不愿相信,毕竟苏家的荣辱从来都是一体的,她自然要维护自家侄女的名声。
只见苏贵妃高声道:“萧将军莫要听了下人的胡话,这番揣测我家云儿,我家云儿自来是极温顺良善的,若是这番话传将出去,我家云儿的名声岂不…”
萧子逸不等贵妃将推脱之言说罢,急急出言道:“贵妃娘娘!”
苏贵妃见他如此紧张那许府小姐,瞬时明白了那姑娘在萧子逸心中的地位,开始有些发憷,不敢再多说维护的话了,只道:“那许府下人可看清去接之人的长相了吗?”
“说是两个自称合泽宫侍官的人。”
“今日可有合泽宫的侍官不在?”苏贵妃的询问满带着怒气。
贵妃身后的棠儿支支吾吾道:“有……早晨确有两名侍官不在。”
苏贵妃当下心明,高声斥责道:“还不快去将人带进来!”
萧子逸着急担忧的模样,叫贵妃才觉有些害怕,怕此事闹大了,难以平和收场,怕苏云儿做事做的过了,那苏府便是难辞其咎,那自己怕也是要被牵连的。
两个侍官爬似的滚了进来,棠儿厉声呵斥,那两个侍官已吓破了胆,连连交待了今日所有,苏贵妃一听来龙去脉,脸色乍变,即刻命两人在前面带路。
苏贵妃之所以这样,是震怒于苏云儿竟然真的敢假冒自己行事,本来想她同萧将军结亲是好事,不曾想她打着自己的名号开罪于萧子逸,那便是不能过多纵容的了。
萧子逸隐着心疼和不安,紧在后面,若不是看贵妃差了这二人在前面带路,他定是要手刃了这二人。
“就是这儿了。”
萧子逸越过众人,一脚将殿门踹开,见殿中景象,心痛不已。
许月竹被捆手脚,嘴里被塞了个什么破布。
殿中的侍卫柳冲看见殿外急哄哄赶来的一群人,立刻跪下,苏云儿则是匍匐到苏贵妃身边哭求宽恕,柳冲第一时间被宫人捆了,等待处决。
众人的话和哭声,萧子逸都听不见了,他只快步走到许月竹身边,将那破布取出,恨恨的扔到一旁,又快速的解开了捆着她的绳子,轻轻的给她吹了吹发红的手腕,然后又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见她这个模样,他心疼极了,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当然这恨里苏云儿自是逃不脱的。
苏贵妃也没闲着,用力扯开了被苏云儿拽住的裙摆,痛斥道:“别哭了,你也别求饶,都怪我平日里太纵你了,纵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连假冒我名之事你都能做出来,你自说来,日后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苏贵妃的先发制人在萧子逸看来并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安置好许月竹后,缓步走到苏贵妃面前,狠狠道:“贵妃娘娘,我与月竹两情相悦,幸得陛下赐婚,如今看来是有人不满圣上旨意,只不知是苏小姐不满,还是苏小姐太天真听了人的什么挑拨,才替人行事?”
“定是云儿自己想不通,才出此下策的。”苏贵妃否认的很快,也害怕的紧,只盼着这盆脏水千万别滴到自己身上来
萧子逸可不打算就此作罢,即便他清楚骄纵的苏云儿是能做出这些来的。
苏贵妃怕萧子逸再提什么苛刻要求,只呵斥道:“云儿犯此大错,即刻回家思过,无事不得入宫。”
萧子逸不为所动,只冷冷道:“这冒名是我们兀自猜测的,也算不得数,且又关乎陛下赐婚之事,我看还是亲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圣裁吧。”
苏贵妃一听便觉萧子逸是不满自己的惩罚,只好作主严惩苏云儿,苏贵妃发令众厮将苏云儿捆了送回苏将军府,并叫侍官传话叫苏将军好生看管,无事不得出屋。
萧子逸明白现下还不能闹的太难看,这番惩戒过后,怕也是能消停一阵了,只微微拱手道:“多谢贵妃娘娘,臣告退。”
说罢,不等苏贵妃再开口便扶着虚弱无力的许月竹出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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