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的天气,似是映照着萧子逸此刻的心情,想到今日种种皆是由自己的求娶而种下的因,心中愧疚的紧,许月竹则一路沉默以对,一瘸一拐的好容易才走到宫门口。
一出宫门便叫秀心吓的不行,刚才进去时还是妆发齐整的许府小姐,怎这一会儿不见,出来就是头发有些凌乱,走路还不得力的逃荒样,吓归吓,但秀心的反应速度也不是吹的,箭似的冲上前扶住了许月竹:“小姐,这是怎么了。”
“回去再说吧。”许月竹有气无力的回道。
丁肃立等在原地,左右观望,留心着这宫门口可还有什么别的贵眷经过。
秀心扶着许月竹准备上马车,而见她有些吃力的模样,萧子逸则随即侧转身来,顺势将许月竹抱起,她挣脱不开时已被抱上了马车。
而后,她被轻轻放在了坐榻上。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萧子逸陈恳的道着歉,他只恨自己不该那样撂狠话,更不该拂袖而去,若他在,那两个来接的侍官定然也是不能得逞的。
许月竹倒不理他的歉疚,只顾着回想刚才被人袭击时,没能使出父亲所教的技巧,真真是可惜了,看来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实在很难有机会可以施展出来。
见她不说话,萧子逸以为她真是不原谅自己了,加重了些声音,再次道:“日后我定不会再同你说那些赌气的话,我一定一定好好保护你。”
许月竹终于回过神来了,立马反驳道:“我从不奢望任何人的庇佑,也不喜什么权势富贵,只盼能自在过自己的日子。”
许月竹的抗拒,令萧子逸怅然,他知道自己做了出尔反尔之事,也知道她向来最不喜的就是背弃约定。
“那日的求娶的确事发突然,实在没法提前同你商议,我不是有意。”萧子逸说着,眼底快要浸出泪来了。
说罢,又小心的将许月竹的手腕托起,轻柔的吹着。
许月竹则是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并不领他的情。
“怎么了?是疼吗?”
“不疼。”许月竹别开身子。
“不是有意的,说来你信吗?不是有意的,那便不该开言求娶,你的无意赌上的是一个女子的一生,圣上恩典的桎梏,你觉得是我想逃便可以逃掉的吗?”
时至今日,萧子逸倒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那日在悠然亭中所说的所有话都是出自真心,没有半点欺骗,但后来我听说宁长由也想娶你后便改了主意了,昱王府不是什么好去处,若是他真的娶了你,那日后清算起来,再想救你便是难了。”
“宁长由?”许月竹万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动了求娶的心思?按他的性格来说,该是不屑于阴谋诡谲的才对,怎会...
“是的。”
“昱王不会同意的。”
“你低估的宁长由的决心。”
许月竹略有些吃惊,宁长由不像是要安定下来的人,娶妻的事存疑,不过,也无从考证,只好暂且信了萧子逸的话,不过也只是暂且罢了。
见许月竹稍有缓色,萧子逸便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放在了许月竹的手上:“这是我一直随身的玉佩,很有些年头了。”
“这我不能要!”许月竹完全没缓过神来,刚才的解释她也只是暂且认下了罢了,怎就要送东西了,她将手藏进衣袖中,出言拒绝了萧子逸。
“这玉佩陪我多年,算是我自认为的护身符了,望你日后不再遭难。”萧子逸仍旧不打算放弃,其实,这块玉佩不仅仅是他佩戴了多年的,更是他母亲在他幼时为他特意准备的,所以意义很是不同。
“有这意义的东西我更不能要了。”
“你拿着吧,算是我对你的回礼。”
萧子逸将她的衣袖撩起,准备塞到她手上,哪知她见机的很,瞬时将双手握住,不叫他有地方放。
不过,听到回礼时,许月竹心下有些紧张,急问道:“什么回礼?”
“两年前,你曾特意为我求了护身符,怎么,忘了?”萧子逸边说边将玉佩挂在了许月竹的腰间,不容回还的态度。
“我…我…没有。”许月竹终是慌张的不像样子,心跳瞬时加速,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没有了底气,连那块玉佩也忘了扯下来还他。
“真的没有?”萧子逸明显不信。
“没有!”许月竹虽是底气不足,但还是保持住了否认的姿态。
“你的行事,你的言行,你的喜好都不曾改变。”萧子逸感慨着。
“你何时认出来的?”许月竹见他眼底的伤怀是那样真切,便也知道此时的否认苍白无力,无奈的只好认下了这个事实。
“第一眼便认出来了。”
“第一眼便认出来了?不可能!我容貌已改,身份已换,哪是能那样轻易就认出来的,直到刚才苏云儿都没把我认出来!”许月竹认为他即便认出来了,也不会是那时。
萧子逸重声道:“一眼万年的人,岂能轻易忘记。”
“你!”
“失而复得本就是奢望,能见你平安归来,我心中已是万般感念了,不敢再奢望多的了,你不愿意以本来身份同我重逢,我自然不能表现出来我的不舍,我也想让你得万般自在,可总是事情推着人走。”
萧子逸顿了顿又道:“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此时的他没有了半分往日的神采,耷拉着脑袋,手紧扣着双膝,显出委屈的模样。
许月竹不敢再看他了,她知道心底的某个地方还是会心疼他,只低着头,小声道:“身份改换,便该同过去道别了,本该山高水远,永不相见。”
萧子逸感觉到了许月竹话中的决绝,失落极了,忽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嘶吼道:“我不想同你道别,不想!”
“放开!”她没想到他会这般用力,竭尽全力的想要挣脱开,可是她越是想要挣脱,他便越是用力,好像他一松手,她便会再次消失一样。
“很疼!”她恨恨的看着他,语气决绝中又带着怨恨,但她也清楚的知道,一旦示弱,他定会放手。
她赌对了,他听到后,即刻松开手,呆坐在原地,双手摊放在腿上,像是打了败仗一般。
马车仍旧在行驶,车外充斥的仍旧是热闹街市的鼎沸人声。
半晌,他终于道:“你若执意要走,便给我些时日,待我将事情处理妥当,我自会助你远离都城。”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小包一早赶去买的胡饼,就是那日在街上遇见他时,她打算买的吃食。
他将胡饼放在了许月竹身侧的坐榻上,转身出了马车,坐在了马夫身旁。
许月竹拿起一块胡饼,一口一口的吃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这是从前她父亲最爱吃的,后来在都城看见有卖的,她曾特意买来,结果惊喜的发现和在将军府时吃到的味道很是相似。
此时她还不知道,认出来她的不止萧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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