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如此女子

经禁卫军和刑部共同调查,宣景帝因服用其宠信的松鹤真人上贡的‘青鸾延寿丹’而中毒。这个松鹤真人是太子三年前从终南山上请回,带至宫中引荐给皇帝。

太子与睿王两派为此争执不休,互相指认对方谋害皇帝。目前朝中由辅政大臣暂代朝务,皇帝幼弟裕王从旁监督。裕王乃先帝九皇子,生母出身低微,外戚无权势,宫中位份亦不高。在宣景帝登位后,一直都是安于当个逍遥王爷。

“太子昏庸无道,听信外戚,不堪大任。而睿王又残暴不仁,昔日带军平定岭南之乱时,坑杀了近十万俘虏,其中又有多少不愿战争的无辜之人枉死!”

魏序安一脸愤慨的说,“原本打算将太子毒杀皇帝的罪证,交给睿王让他出手坐实。岂料......”

“此时我们再出手,恐会打草惊蛇。不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现下几位辅政大臣和王爷代管朝局尚算平稳,但若那位......之后,只怕有变。”

陆云谦两手相握向右前方作了一揖,魏序安会意,现宣景帝将近一月都未亲临早朝,各大朝臣心里隐隐都有了揣测。

“所以在那之前,在禁卫军和朝中六部的动作要更快了。”陆云谦再次脸色郑重对魏序安说道,眼底浮上冷意。

魏序安也难得在他面前一反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君鹤,此事放心交与我!”说完,拿起桌上酒壶,给陆云谦和他面前的酒樽斟满酒后,手持酒杯看向陆云谦。

陆云谦挽住衣袍的宽袖,举杯与魏序安碰了一下,随即皆仰头一饮而尽,动作潇洒飘逸,衣袂翻飞,如两位仙人月下互酌。

翌日

苏沫昨日一夜未能好眠,一为双手受伤,疼痛不止还不方便,二为担心今日面对父亲。晨起时,书砚进来帮她洗漱再换药。

昨日苏沫回来时,可把书砚吓得半死,眼泪流个不停,还把画染给批评了一顿,苏沫只好不住地哄她,这才好不容易让书砚平复了受惊吓的心。

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下微青脸色发白的样子,苏沫实在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顶着这张憔悴的脸,要如何说服父亲自己无事。

“书砚,上次我们自己试做的粉底霜呢,拿过来给我用上吧。对了,还有咱们的胭脂也都用上,今日刚好也可试一试咱们新品。”

“哎,好的。”书砚脆声应道,拿出了姑娘所制的“化妆品”,这是姑娘制作时教她们的。

主仆俩在妆台前鼓捣了一盏茶的功夫,书砚再看她家姑娘,真的变得更加容光涣发。姑娘肤质本就白皙细腻,健康红润,平日里很少会用上这些,但今日上过妆后,远山青黛,粉面桃腮,更显明媚妍丽了。

苏沫再次照了照铜镜,终于满意了。无意瞥向自己还包扎的双手,连声催促着说:“书砚,快将我手上的拆掉,涂好药后只用一层丝绸稍稍缠一下即可,然后帮我选一件宽袖衣衫。”

正当苏沫被书砚整理衣裙时,画染急步跨门而入,随后行至她身边说道:“姑娘,魏公子登门到府了。”

“嗯,我知道了。”昨日苏沫就已告知父亲今日休沐,原以为魏序安会晚一些在上门,谁想今日这么早,想到这里,苏沫急忙整理衣袖,掩藏自己受伤的双手。

前院正堂的魏序安此时心中也在暗暗懊悔,为了自己一大早匆匆登门苏府。昨夜回府后,不知是与陆君鹤喝的那几杯酒的关系,还是紧张今日来拜访苏沫父亲的原故,居然是一晚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天未亮起床后打了一套拳,沐浴洗漱过后,东边也才将将鱼肚白。好不容易等到辰时,魏序安这就上门来了。

墨竹一脸惊讶的将这位稀客引进正堂,奉为上座,吩咐婆子上茶水后,便匆匆去到静篁院禀告苏宁远。路上还在低头思索魏将军与东府交情颇深,但却从未与西府有所往来,今日魏小公子一大早便上门拜访老爷是有何要事。

“魏公子?哪位魏公子?”苏宁远还在系袍服的系带,就听得墨竹的禀报,还未回过神来。

“老爷,就是与大老爷交好的魏大将军家三公子。”墨竹恭敬回答。

这时苏宁远才想起来母亲寿宴上见过的那位翩翩公子。待反应过来后,迅速整理装束,急步跨出房门,走了两步忽又顿住脚步,这位公子突然上门是有何意。

苏宁远进入正堂后,便见一位头束羊脂白玉冠,身着吉祥云纹靛蓝长袍的年轻公子,眉目疏朗,意气风发的立于堂前,见他进来,连忙含笑拱手作揖。

“苏世叔,冒昧打扰,还请海涵。”

苏宁远眸光微动,迅速掩去讶色,还礼道:“魏公子客气了,今日前来我府,是有何事呢?”

魏序安笑意更深,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踌躇,他略一沉吟,便将昨日之事娓娓道来,最后说道:“小侄今日前来,实是此案牵涉甚广,官府有请苏世叔与苏小姐,上衙门给此案做证。并且昨日两位被救之人,一定要求当面谢过苏小姐。”

魏序安昨夜辗转反侧时,就想过今日的说辞,既不能让苏宁远责备女儿的胆大,又不要误会他挟恩以报。借官府做证的名义,既让全了苏家的颜面,又保住她名声,护她周全。

苏宁远听完后胆颤心惊,女儿居然在自己毫不知情时,遭遇这样的凶险,差点......他心头一震,不敢往下再想,胸口犹如压了块大石,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忙抓着一旁的墨竹说道:“快......快叫......姑娘......立刻来正厅。”

墨竹见老爷脸色发白,连声应诺,魏序安也急忙上前,和墨竹一左一右将苏宁远扶坐在太师椅上。墨竹转身正要迈步去寻姑娘,就见苏沫已带着画染进门来了。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苏沫一眼便见苏宁远低垂着头,一手还按在胸口上,似乎极为不适一般,顿时三步并作两步,慌忙上前扶住父亲的手臂,急声询问。

连向立于父亲身边的魏序安行礼都顾不得。倒是魏序安从苏沫进门到走到他面前,两眼里就已是看不到其他了,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是暖的,风是温和的,连空气都是馨香的。

“沫儿,你......你昨日有无受伤?”苏宁远听到女儿的声音,立马抬头望向她,眼睛里都闪现泪花。

回想女儿在襁褓中粉雕玉琢的样子,在夫人和他身边咿呀学语的样子,还有......夫人离去后那段心如死灰的日子,小小的女儿趴在他的膝头,流着眼泪劝自己的样子。一念及此,只深觉害怕,害怕女儿也会如夫人那样离他而去。

“没有,真的没有。父亲,您看,我一点儿事都没有。”苏沫哽咽着嗓音,像是急于证明一样,急忙起身在父亲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然后微笑着看向父亲,

“您看,女儿真的好好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苏宁远将她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确定无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旁的魏序安却看得痴了,少女转身时的裙角飞扬,阳光下的飞舞的发丝,还有明明眸中含着泪光,唇角却依旧带着明媚的笑,只觉自己心跳如鼓,手心冒汗。

如此美好的女子,当真.......让人只想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快接近正午,一行人才终于从衙门出来了。昨日之事已初审过堂。

原来被救的是一对堂祖孙,两人因家乡灾荒来到京城投靠远房亲戚,但刚到京郊盘缠就被偷,婆婆也急病了,无奈之下孙儿去到码头做工,却因干活太勤快,得罪了一帮混吃混喝的码头帮闲,这才惹祸上身。

当苏沫在衙门里听到这个理由时,不禁暗恨世道不公。勤勉求生之人还要被游手好闲之辈欺负,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口,堵得慌!好在这对祖孙俩昨日送到医馆救治及时,止住了血,外伤敷药十天左右就能好,只侄孙内伤和嬷嬷身体还得好好静养一个月才行。

“婆婆,你就不用再谢我了。昨日说来,你也救了我,不然被那人渣踢一脚,我也肯定内伤。”苏沫颇有些赧颜,又怕被走在前面的父亲听到,故只能小声的说道。

可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有些花白,但却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清明且坚定的婆婆,虽身着青布衣衫,躬身致谢时却脊背笔挺,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苏沫自己都认为如此形容有些矛盾,但偏生出这样的感觉。又见婆婆不卑不亢的说道:“姑娘救了我和我侄孙的命,以后我们的命就是您的,只求姑娘允许我们在您身边侍候您,以做报答。”说着就要往地下跪去。

苏沫哪能受老人的大礼,只得马上扶住婆婆的手臂,一脸求助的望着父亲和魏序安。

最后,还是在魏序安的建议下,先让婆婆回住的地方照顾侄孙痊愈,然后再行定夺。

苏沫也欣然同意,看着婆婆感激的神色,又对一旁的画染说道:“你稍后和墨竹去一趟婆婆所住之地,看他们粮食衣物是否足够,还有他们接下来养身的药也让大夫都开好。”

她站在马车旁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遗漏,就让画染和墨染搀着婆婆去了。

一旁的魏序安见苏宁远已上了马车,环视了周边没有别人,一个闪身就到了苏沫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俩人才听到的声音说:“沫儿,我能叫你沫儿吗?”

嗓音低哑又温柔,苏沫心忽的一跳,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又出声说道:“你放心,我回去帮你查查这祖孙俩的背景,你再看要不要用。”

苏沫被魏序安说的话拉住了心神,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又听到那人似乎在耳边喃喃低语:“不过要你送我一样东西当谢礼......对了,这是擦你手伤的药膏。”带着松木香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扰得苏沫耳根发烫,一阵心慌。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他又呵呵一笑,将一小罐玉瓶轻放在她的手里,随后又道:“还有,以后唤我景初。”

话音刚落,人已退开三步远,恰好对着撩开车窗帘的苏宁远行了一礼,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离去,只在正午的阳光下留了一抹洒脱肆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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