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在他身上吗?”
“该死!没找到。”
“不对……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肯定会贴身带着,继续搜!”
“会不会他压根没带来M国?”
“不可能,我们已经把他在国内的住所全都搜了一个遍,就连宾馆也搜了,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把东西给了别人?”
“……”
电流穿过身体,带来一阵剧痛,四肢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林垂檐猛然清醒过来,大口喘息。
雪白的实验室,明亮的白炽灯光,还有穿着实验服的两个人。林垂檐的目光落在那两人戴着口罩的脸上,辨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怀特,而另一个拿着电击器的应该就是棒球帽。
看清楚两人之后,林垂檐在心底松了口气。终于现身了,也不枉费他一路上演了那么久。尽管如此,他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们在找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怀特摘下口罩,神情与初见无异,“一枚芯片。在你手里。”
他俯下身,双手交叠在身前,注视着林垂檐的眼神格外认真,“我们必须拿到那个东西,如果你愿意给我的话,我不会伤害你。”
林垂檐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在了实验台上。他无奈地笑了笑,“那么你们这个谈判方式,是已经预想到我不会同意了吗?”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但这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抱歉。”
林垂檐叹了口气,“东西确实我确实带来了,但被我藏在了一个地方,只有我自己知道。”
棒球帽闻言抬头,目光犀利地盯着他。林垂檐假装看不到。
“既然我们是谈判,那么我应该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毕竟那块芯片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强抢的话也行,不过在进入雨林深处之前我已经给游拓发过消息了,还准备了定时邮件,如果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我没能赶回去的话,你们就等着被警察找上门吧。”
两人对视一眼。
“你是故意的?”
“是。”林垂檐坦然承认。他和棒球帽对视,目光平静,“我一直在等你出现。”
棒球帽低低地笑了,“你还挺聪明。”
“彼此彼此。”
“你先告诉我,你把芯片藏到哪儿了。”棒球帽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沙滩的礁石缝隙里。”林垂檐道,“只有我知道是哪一座礁石,也只有我能找到。”
“昨天晚上藏的?”
“对。”
“行。”棒球帽不欲多言,“那你想知道什么?”
“三个问题。”今天的场景,林垂檐早已经设想过不知道多少遍。他不疾不徐道,“第一个问题,末日是不是人为的?”
“是,也不是。你觉得制造出这一切的那位,还能被称为人类吗?”尽管戴着口罩,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是让林垂檐感到浑身不舒服。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对所谓的末世制造者并没有更多的线索。
“第二个问题。”他继续,“芯片里有什么?”
“有什么?”棒球帽扬了扬眉,“你还不如问里面没有什么。”他神情愉悦地开口,“薇薇安是个伟大的先行者,也是‘神’最得力的助手。她所掌握的一切技术都在那枚芯片中,只要能破解里面的机密,就能掌握这个世界运行的最高法则,甚至拥有自然最高的权限,即创生。”
“创生?”
“嗯哼。”棒球帽说,“你以为断肢是什么?你觉得他们这一切只是为了复原那些曾在地球上存在过却又灭绝的怪物?不。这只是第一个步骤,等到所有的断肢都能被复原,我们也就能够间接地拥有创生的能力。无论是中国《山海经》里的奇珍异兽还是北欧神话里无限繁衍的半妖半人,都只是‘神’所创造的成品,而他们想要的,是最原始的能力,是天地混沌孕育万物,是牛舌舔冰造神,是三层九界颠倒众生……”
林垂檐哑口无言。
“最后一个问题。”他盯紧棒球帽的脸,“你到底是谁?”
“我一定曾经见过你的真容,否则你没必要一直在我面前掩饰。”林垂檐眼睫缓慢地闪动,“你给我的感觉是,你一定是我身边的某个不太相熟,但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笑声被捂在厚重的口罩里,声音很闷。棒球帽笑的几乎直不起腰。
“你真的很聪明。”慢慢地,他直起身,眼带笑意地倚靠在实验柜上,“你不是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吗?”
林垂檐摇头。
棒球帽又笑了。他伸出手,拉出口罩的两侧,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将遮挡面部的口罩摘了下来,整张脸暴露在了林垂檐的眼前。
……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
林垂檐浑身沾满了泥水,浑浑噩噩地回到了酒店。他洗了个澡,删除了定时邮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脑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已经停止了思考,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数九寒冬的冰天雪地里踽踽独行,累到了极致,也倦到了极致。
毫无睡意。
房门“滴”地一声被刷开了。脚步声停到了床边。
“滚。”林垂檐闭着眼,喉头滚动。
楚稚酒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没吃晚饭?我给你带了夜宵……多少吃点。”
“不吃。”
“可你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我说我不吃!”林垂檐提高声音。
楚稚酒僵了一下,然后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那哥你休息吧,我在这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不需要。”林垂檐疲倦道,“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哥……”
“我说了你可以不用叫我哥。”林垂檐没滋没味地笑了一声,“反正你也没把我当成你哥。”
安静了一会儿,楚稚酒跪坐在床边,踌躇地伸出手,想去帮林垂檐掖一掖被角,但还没碰到就被他避开。“离我远点。我现在脑子很乱。”
楚稚酒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
林垂檐睁开眼,“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
楚稚酒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垂檐声音喑哑,“我以为我已经和你讲的很清楚了,我们分手了,我要让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也消失吗?现在离开我的房间,自己定明天的机票,离开这里,离开我的生活。”
他顿了顿,“算我求你了,行吗?”
“……你说什么?”
“我说,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我说的够清楚了吗?你如果没听清楚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林垂檐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但他还是咬牙道,“滚。”
楚稚酒眼底的光像风吹灭蜡烛一样暗了下去,“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每当我看到你这张脸的时候就会想起我曾经被强迫做的那些事情,我不喜欢男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恨不得我从来没出现在这个世上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来不是什么精神顽强的人,我受不了一点挫折,我厌恶我的人生沾染上任何一个污点,而你强硬地在我原本一帆风顺的生活中撕烂了一个洞,如今却问我为什么要你离开。”
林垂檐几乎是嘶吼出声,“你是不是从来就无法理解正常人的思维?你是不是从来不会替别人考虑任何事情?我是说你压根就是一个怪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
林垂檐喘了口气,“我们之前打的赌也作废。你想要的赌注,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他从床上下来,和楚稚酒面对面站立着,伸手手慢慢地解开腰带,浴袍坠地。
他俯视着仍然跪坐在地上神色难辨的楚稚酒的发顶,良久后,见他一动不动,林垂檐蹲下身,伸手拉开了他的拉链。
楚稚酒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慌乱中起身后退。眼前发生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设想,他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但随即又恢复成了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明白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垂檐,握紧双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朝门口走去,就在他即将离开房间时。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垂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但声线还是有细微的抖动。
楚稚酒的背影毫无异状。“没有。哥。”
他甚至还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苦涩,“都到现在了,我还怎么敢有事情不告诉你呢?”
林垂檐的眼眶迅速变得通红,他忍住喉头哽咽,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翻身躺下。
“你走吧。”
第二天林垂檐果然没有再看到他。但他仍然不放心,一直到晚上他才能确定,他真的坐飞机离开了。
在餐厅他再次碰到了怀特。怀特主动和他打招呼,林垂檐看了他一眼,“我比较好奇,昨天你一路上和我说的那些,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怀特的神情有那么一霎那的不自然,但立刻恢复了正常。“你就当是假的吧。”
楚稚酒离开后,林垂檐的计划丝毫没有被打乱,甚至能够更加顺利的实行。他和楚稚酒明面上的关系是兄弟,但真实关系游拓和杜栩却一清二楚。关于楚稚酒突然离开这件事,林垂檐对外的解释学校有事,但对于游拓和杜栩他无法欺瞒,只得含糊其辞地用吵了一架概括。
楚稚酒回国后一直给林垂檐发短信,打电话,林垂檐一次也没有接过。他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说出那番话的决心。
大概是看出林垂檐精神状态不太好,这些日子杜栩一直陪着他,甚至在得知他已经见过棒球帽之后,更是联系酒店方将他们的房间换成了一间双人间。林垂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害怕他们拿到芯片后会杀人灭口。
他安慰杜栩说没关系,他有他们的把柄在手里,但杜栩不听。这孩子心思敏感细腻,行事谨慎周密,林垂檐很喜欢他,也就随他去了。
几天过去了,楚稚酒不再给他发信息。一切也归于平静。在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林垂檐舒服地泡了个澡,差点在浴缸里睡过去。
等到他擦干身体上的水,从浴室里走出去,一眼却看见杜栩浑身僵硬地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脸色惨白。
“怎么了?”
林垂檐系好浴衣的带子,光脚走了过去。
杜栩慌忙抬头。看见林垂檐,他试图将手机屏幕翻转过去,却被察觉到不对劲的林垂檐一把夺过。
屏幕上昏暗的色调、交缠的身体和暧昧的喘息声,这一切都是那么似曾相识。
林垂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他眼前一阵眩晕,喉头满是血腥气,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