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碎裂的脆响在暗河中荡开,飞溅的碎片擦过谢云止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反手抹去血迹,指腹碾开那抹猩红,忽然低笑出声。
"原来如此。"
锁魂绫自他腕间倏然滑落,却不是袭向任何人。白绫如灵蛇般贴地游走,卷住岸边那盏长明灯,猛地掷向半空。灯油泼洒的瞬间,他袖中飞出一枚火折子,幽绿的火光"轰"地炸开,将洞顶垂落的金线傀儡丝烧得噼啪作响。
苏玉衡的铁杖重重顿地,轮椅在火光中急速后撤。谢云止岂容他逃,足尖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掠出。他的动作不像平日那般慵懒,反而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意,指尖不知何时已夹了三根银针,针尾缠着极细的透明丝线——正是崔明月惯用的傀儡术手法。
"师父教我的东西,"他手腕一翻,银针破空而去,"今日正好还给您。"
苏玉衡抬杖格挡,却见那银针中途突然变向,丝线缠绕间竟结成个精巧的锁扣,将他铁杖牢牢捆住。谢云止趁机旋身,一记鞭腿横扫对方咽喉,却在即将得手的刹那被重剑拦住。
萧沉岚的剑锋横在两人之间,剑穗上的毒玉铃铛叮咚作响。谢云止收势不及,靴底在剑身上擦出刺耳声响,整个人借力后翻,稳稳落在三丈外的青铜棺上。
"仙君这是要护短?"他单膝点地,指尖轻轻抚过棺面上的刻字,语气轻佻,眼底却一片冰冷。
萧沉岚没有答话,重剑突然插入水中。暗河顿时翻涌,无数气泡从河底升起,裹挟着破碎的铜棺残片。谢云止瞳孔微缩——那些碎片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正是九嶷山用来镇压邪祟的"镇魔箓"。
苏玉衡突然大笑,笑声在溶洞中回荡,震得长明灯剧烈摇晃。他撕开衣袖,露出手臂上蜿蜒的黑线——那根本不是伤疤,而是某种活物,正沿着血管缓缓蠕动。
"好徒儿,你以为为师这些年靠什么续命?"他猛地将铁杖插入自己心口,黑血喷溅而出,"是谢家人的魂魄啊!"
暗河的水瞬间沸腾。谢云止脚下的铜棺突然炸裂,七把短剑如活物般飞起,剑柄红绳自动缠绕,结成个诡异的阵型。他侧身避过两把袭来的短剑,第三把却擦着他腰间玉带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萧沉岚的剑势陡然一变,重剑竟脱手飞出,如游龙般在短剑阵中穿梭。金属相击的铮鸣声中,谢云止突然矮身,锁魂绫贴着水面横扫,缠住苏玉衡的轮椅猛地一拽。
"哗啦"一声,轮椅倾覆。苏玉衡却诡异地悬在半空,双腿不知何时已化为漆黑藤蔓,深深扎入洞顶石缝。他十指如钩,指尖渗出粘稠黑液,朝谢云止天灵盖抓来。
谢云止不退反进,鎏金扇"唰"地展开,扇骨中暗藏的毒砂如暴雨般射出。黑液与毒砂相撞,竟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他趁机一个鹞子翻身,足尖在岩壁上连点三下,整个人如飞燕般掠至苏玉衡背后,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把匕首——正是方才棺中第七把短剑。
"这一剑,"他贴着苏玉衡耳畔轻语,"替五哥还你。"
短剑贯胸而入的刹那,谢云止忽然手腕一翻,剑锋在对方心口剜了个完美的圆。黑血喷涌而出,却不是溅在他身上——萧沉岚的白袍如展翅鹤翼,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拉开。
重剑不知何时已回到萧沉岚手中,剑尖挑着个血淋淋的物件:那是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表面覆满黑色纹路,像是什么活物的巢穴。
"蛊王......"苏玉衡瘫在地上,黑血从七窍涌出,"你们......根本不知道......山河镜里......关着什么......"
他的身体突然干瘪下去,皮肤下蠕动的黑线破体而出,如潮水般涌向暗河。谢云止刚要追击,却被萧沉岚扣住手腕。
"看水。"
暗河的水面不知何时已变成墨色,倒映出的不是溶洞景象,而是一片血色的荒原。荒原中央立着面巨大的铜镜,镜中隐约有个人影,正缓缓抬手——
"轰!"
洞顶突然塌陷,巨石如雨般砸落。萧沉岚的重剑划出半圆,剑气将坠石尽数劈开。谢云止趁机甩出锁魂绫,白绫缠住岩缝突出的石笋,借力荡向出口。他在空中回头,看见萧沉岚的白袍已被黑水浸透,却仍固执地站在原地,剑尖指向暗河中心。
"走!"
这是谢云止第一次听萧沉岚提高声量。他忽然想起玉珏幻象中那个跪在祭坛上的少年,也是这样嘶哑着嗓子喊了句什么。
巨石彻底封住洞口前,他看见萧沉岚的剑穗铃铛在黑暗中闪了闪,像盏将熄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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