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篝火映着壁上剑痕,沈檎广袖染着未干的血渍。白砚琅昏迷中仍攥着师尊半截袖角,沈檎给他清理完伤口后把人安放在旁边安静守着。
“仙尊歇会儿?”君玺捧着灵泉凑近,折扇欲拂去沈檎鬓边尘灰,“让我来守着……”
霜刃擦着狐尾钉入岩壁,沈檎眼底凝着化不开的寒冰:“不必。”
谢飞墨靠在石壁上,指尖灵力凝成细丝探向白砚琅伤处。沈檎突然挥袖斩断金丝,破碎的光点落进火堆噼啪作响:“再动灵力,金丹不想要了直说,他的伤我自会处理。”
谢飞墨抿直了嘴角,默了默,起身出了洞穴,“我去外面看看。”
夜幕垂落,笼罩秘境。微风轻拂,带动崖边树木枝叶晃动,发出细微沙沙声。
谢飞墨立身山崖,月光洒下,勾勒出他修长身影。他面色冷凝,目光穿透夜色,望向秘境深处。
进秘境不过几日,他们已遇到三只七阶妖兽,这绝非偶然,小重山秘境向来平和,怎可能突然间冒出如此多的高阶妖兽。
心念神动间,谢飞墨闭眼以微弱联系唤来那个所谓的“新天道”。
“天道。”他低声开口,“这小重山秘境的古怪,和命轨有关?”
虚空之中,金光微闪,空灵之声缓缓传来:「命轨既定,白砚琅在此秘境中得了机缘,实力暴涨,后才成了魔尊。」
谢飞墨冷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机缘?你管那七阶青风狼叫机缘?若非沈檎出手,那‘天命之子’早被撕成碎片了。”
天道沉默一瞬,金光流转间,浮现出一幅画面——白砚琅浑身浴血,独战狼妖,濒死之际体内灵力沸腾,竟隐隐有突破之兆。
「他是天命之子,那个**不会让他死」天道的声音再度响起,「况且,你需要更改命轨,杀了他是最好的办法。」
谢飞墨看了眼那画面,短促的笑了一声:“杀了他有什么用,少个白砚琅,那玩意儿还能捏出无数个白眼狼,一样的糟心。”
“况且,他可是沈檎心尖上的小徒弟,我可不敢触这个霉头,伤了肩膀沈檎都气成那样,杀了他沈檎还不把我千刀万剐。”
谢飞墨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戾气。他不打算对白砚琅动手,新天道要他修改命轨,可并未强制要求如何修改,比起那无数个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新天命之子,还是现在这个好一点,起码好骗。
谢飞墨试图说服自己,他自然知道白砚琅对沈檎的重要性,可要他暗中护着这个未来会害沈檎身死的白眼狼,心里终究膈应。
算了,沈檎在乎,那他就护着。
谢飞墨随意找了棵大树,一个翻身越了上去,单手枕在脑后看月亮。说这话时语气依然懒懒散散的,但尾音却轻了,消失在风里。
他一条腿晃晃悠悠的悬在空中,另一边折叠着踩在树干上,看着实在是很潇洒。但那双不笑也多情的眼睛却沉的仿佛装了冬夜的大海,白日的开朗阳光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和白砚琅相比,谢飞墨沉下脸的样子反倒更像个杀伐狠绝的魔尊。
“谢飞墨。”
清凌凌的嗓音打断了玄衣青年独自在大树上看月亮的浪漫。
沈檎冷着一张脸站在树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黑漆漆的夜里找着这么个一身黑的人。
“滚下来。”
依然是毫不客气的语气,激的谢飞墨回了神。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他莫名其妙不怎么想下去。
“沈仙尊找我何事?”他慢吞吞的回话。人却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折起来的长腿甚至都没收回去。
沈檎倒是一点不惯他,加重了语气,
“下来。”
谢飞墨有些不耐的啧了一声,不情不愿翻身下了树。耷拉着眼角扯出个笑,正想问问沈仙尊大半夜的怎么有功夫来关心他了,却猝不及防被沈檎一把拉到了身前,修长白皙的手直接覆上心口。
霜白灵力灌进经脉,沈檎在他体内绕了一个小周天,仔细探查完后所有灵力直冲丹田,金色禁制于丹田上一闪而过,立即被压了下去。
“哎疼疼疼......”谢飞墨呲牙咧嘴按住沈檎的手,眼睛却微亮了些。
“怎么不疼死你?”扫过裂纹覆了一半的金丹,沈檎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简单粗暴的拿灵力把摇摇欲碎的金丹裹了一圈,心里盘算着谢飞墨这棘手的身体状况能用什么药,越想越气,看他的眼神仿佛真的要把他千刀万剐。
挥开谢飞墨握着他腕子的手,沈檎本来就臭的脸色仿佛结了冰茬,丢了瓶丹药给傻子一样在树底下吹山风的人,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明天去查妖兽异常的根源,给我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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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林间雾气未散。
沈檎盘坐于篝火旁,霜白的衣袍上仍沾着昨夜狼妖的血迹。他指尖轻点白砚琅的眉心,灵力流转间,少年苍白的脸色稍稍好转,但仍未醒来。
“师尊……”白砚琅在昏迷中无意识地低喃,手指微微蜷缩,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沈檎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最终只是轻轻拂开少年额前散落的碎发。
谢飞墨倚在不远处的古树下,抱臂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抿。他本想上前,可想起昨天沈檎那句冰冷的“你只是不信我能救他”,脚步终究顿住。虽然昨夜沈檎主动来找了他,但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今天也依旧不怎么搭理他,他实在有点摸不准沈檎的态度。谢飞墨本来因为沈檎那瓶丹药欢悦了点的玻璃心再次拧在了一起,他现在惹又惹不起,哄又不敢哄,还能怎么办。谢飞墨自己给自己疯狂滴眼药,硬是弄出了点酸涩感。
君玺摇着折扇踱步过来,狐狸眼微眯:“谢道友,昨天那狼妖来得蹊跷,这秘境怕是不简单。”
谢飞墨懒懒抬眸:“君道友有何高见?”
君玺轻笑:“高见谈不上,只是觉得……咱们或许该往**查查。”
谢飞墨眸光一闪,似笑非笑:“哦?”
君玺折扇一收,指向远处幽深的密林:“此处秘境向来为各大宗门历练弟子所用,这么多高阶妖兽突然出现,想来怕是不简单。”
谢飞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沈檎,见他仍专注于替白砚琅疗伤,似乎并未注意这边。
“有道理。”他慢悠悠道,“那不如——沈仙尊带着白小友和苏小友一路回宗,我与君道友去探一探这秘境底细?”
君玺挑眉,刚要开口,忽听沈檎冷冷道:“不必。”
谢飞墨转头,正对上沈檎那双寒潭般的眸子。
“白砚琅伤势未愈,不宜分头行动。”沈檎语气淡漠,起身拂袖,“继续前行。”
谢飞墨耸耸肩,也不反驳,只是眼底微芒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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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密林深处。
雾气渐浓,四周古木参天,枝叶遮蔽天光,只余零星几点斑驳的光影洒落。
白砚琅已勉强能行走,但仍需苏钰轻搀扶。他脸色苍白,却执意不肯拖慢行程,咬牙跟在沈檎身后。
谢飞墨走在队伍末尾,指尖无声地掐算着方位。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皱巴巴的纸人啪的一下贴上白砚琅衣角。
“沈檎。”他忽然开口,“走了一上午了,休整一下吧。”
沈檎脚步未停:“不必。”
谢飞墨眯了眯眼,正欲再言,忽听林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轰!”
地面骤然塌陷,无数藤蔓如活物般自地底窜出,瞬间将众人分割开来!
“师尊——!”白砚琅惊呼一声,脚下地面裂开,整个人直坠而下!
沈檎眸光一厉,栖霜剑出鞘,剑气横扫,斩断缠向白砚琅的藤蔓。然而就在他飞身欲救的刹那,一道黑影自地底暴起,直袭他咽喉!
“沈檎!”谢飞墨瞳孔骤缩,金纹再次自心口蔓延,身形如电般掠出。
然而,沈檎的剑气已与那黑影相撞,气浪炸开,掀起满地尘土。待烟尘散去,白砚琅的身影已然消失,唯余地上一道幽深的裂缝。
沈檎握剑的手微微发颤,眼底寒意凛冽。
谢飞墨落在身侧,低声道:“我去寻他。”
沈檎冷冷看他一眼:“不必。”
“沈檎!”谢飞墨一把扣住他手腕,声音低沉,“此地诡异,你若贸然追去,不仅找不到他,那两人没了你护着,也得折在这里面。”
沈檎甩开他的手,眸中怒意翻涌:“谢飞墨,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飞墨沉默一瞬,终是缓缓松开手,轻声道:“……我去带他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入那道裂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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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洞穴幽暗潮湿,谢飞墨指尖燃起一缕金焰,照亮前路。纸人指引的方向逐渐清晰,而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终于,在一处石室中,他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白砚琅。
少年浑身是血,气息微弱,但体内灵力却诡异地翻涌着。
天道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此处有他命中机缘,他只要熬过这阵,自会一举突破。」
谢飞墨冷笑:“若他熬不过去呢?”
天道沉默。
谢飞墨盯着白砚琅苍白的脸,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掌心金光流转,缓缓渡入少年体内。
“小子,算你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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