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一起进宫的后妃，何才人得宠，整个后宫暂时无人能与她抢风头，柴玉并不指望庄宝林能和她相比。可令狐宝林和她们宝林起点差不多，要是再被她甩开，庄宝林岂不就仅仅强过贾采女了？

柴玉叹了口气。她们家这位庄宝林，要想在后宫立足，看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回到延春苑，庄宝林还在里间看书。柴玉隔着门帘向她复命道：“回宝林，令狐宝林向宝林道谢，还说改日有新鲜的吃食，也要送给宝林尝尝。令狐宝林还赏了婢子几十个钱。”虽然宫里并没有规定宫人收到额外的赏赐时要向上级汇报，但毕竟是第一次领赏，柴玉觉得还是要告知庄宝林一声儿为好。

庄蕖的心思还在书上，闻言也不在意，只点了点头，道：“好。既是赏给你的，你就收着罢。”

柴玉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走开，顿了一顿，又回报道：“宝林，还有一事。婢子在披香殿碰上了聂总管的人，说是圣上召令狐宝林今晚去昭仁殿陪侍。”

庄宝林正在翻书的手一顿。静默了两秒，柴玉才听到帘子里再次传来声音：“我知道了。这儿现在不需要人服侍，你去干你的事去罢。”

“是。”柴玉答应着，转身出了正房。

回屋把令狐宝林给的钱放好，柴玉来到茶房，帮着香雪忙活。茶炉上正烧着水，香雪让她看着火，她便搬来个小凳，在旁边守着。

“香雪姐姐，我方才去披香殿送梅汤时，遇着聂总管手下的公公，说是圣上今晚召令狐宝林侍寝呢。”难得知道个一手八卦，柴玉忍不住要和身边的人都分享一下。

香雪闻说，愣了一愣，又笑道：“令狐宝林是圣上的后妃，圣上召见她，有甚么奇怪的。”

“可是，令狐宝林是和咱们宝林一起入宫的诶，庄宝林好容易才被召见过一次，如今令狐宝林又比咱们宝林占了先，我担心……”

“你到底是入宫的时间短，见的事情少。咱们宝林入宫才一个月，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要都像你这样患得患失的，非要生出病来不可。”

这道理柴玉都明白。其实，自家宝林入宫后一直得不到关注，延春苑里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没那么多和各宫打交道的事儿，她觉得这种生活挺舒服的。不过，站在庄宝林的立场，她在宫里还没立稳脚跟，又没有机会向皇帝展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心如止水，淡然处之，大约也非易事。

“我先前服侍赵太皇太嫔，她入宫两年无宠，直到高祖偶然在御花园遇见她，召幸过一回，赵太皇太嫔便怀了孕，生下皇子，直接晋封婕妤，后来先帝、圣上又尊她为太嫔、太皇太嫔，在宁寿宫安享晚年。那些和她一道入宫的，比她得宠的贵人，有的都没能留在宫里，直接去守皇陵了。”香雪见柴玉不说话，低声给柴玉讲起了宫中往事，“阿柴你说，这是当年她们刚入宫时，能想到的事么？你再过几年就明白了，这宫里啊，一时的得意失意，放在几年、十几年后再回头看看，都不算什么的。”

听到本朝前两位皇帝和后妃的八卦，柴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她不再纠结庄宝林的事情，好奇地问道：“香雪姐姐，为什么后妃要去守皇陵啊？本朝不是没有妃嫔陪葬一说么？”

“谁说是陪葬了！”香雪哭笑不得，“高祖宫中的后妃数量太多了，你想想，先帝有二十四个兄弟，十八个姐妹呢，没生育过的后妃数，比育有子女的人数还多了一倍不止。这么多人，就算有一半都走在高祖之前，那剩下来的有位分的，还有二三十人呢。宁寿宫虽大，但太妃太嫔们服侍的人也多啊，光她们就占了大半的房间，剩下的后妃哪里住得下？因此先帝下旨，高祖的后妃中，年纪不大，位分低微，又没生育过子女的，都去了高祖的皇陵那头儿祈福了。”

柴玉听得唏嘘不已，入宫一场，谁不期盼过自己能成为宠冠后宫，尽享荣华富贵的幸运儿？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又有谁能想得到？

“所以说啊，咱们当宫女的，就本本分分地老实当差就好，贵人们的事，看个热闹也就罢了，哪里是咱们能猜得着的呢？”香雪叹了一声，有些感慨地道。

“是，姐姐说的，我都记住了。”柴玉答应着，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庄宝林得宠与否，又能影响她多少呢？她不过是一个想要平安出宫的小宫女罢了。她老实当差，不出岔子，等一出了宫，这些和她还有什么关系？

“阿柴，水开了，你沏了茶，给宝林送一盏去。”正在凝神思索时，香雪唤她道。

“哎，我这就去。”柴玉回神儿，沏好了茶，离了小茶房。再次踏入正房时，她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调整好心情，日子也就这么规律而枯燥地过着。天气愈发地炎热了，且闷闷的，叫人憋得慌。每日里依然有冰块儿送过来，但庄宝林第二日就来了月事，虽然她身体健康，但终究不敢贪凉，因此研发冷饮的活动只得暂时搁置一边。用不了冰，这酷暑便更显难熬，柴玉每日当差，也是汗水淋淋的。

这些日子柴玉随庄宝林到华宁宫请安，得知在临幸了令狐宝林以后的几天里，永熙帝召见后妃的次数很是频繁。

他先是去了燕昭媛和米美人所居住的兰林宫，看了养病中的米美人，当晚又宿在了燕昭媛处。柴玉揣测圣意，觉得这是因为毕竟端午宴那日永熙帝说了燕昭媛几句重话，他总得给太后面子，给燕昭媛挽回一些体面。

第二天，永熙帝又召了何才人去昭仁殿侍寝。何才人入宫才一个月，就成为最近最为得宠的后妃，柴玉观察请安时众人的反应，感觉大家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便是有些酸意，说话间也都是调侃，不带什么刺儿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永熙帝在华宁宫歇了一晚。不知道是不是邢皇后和他说了什么，永熙帝转天竟然去久已失宠的荀才人宫里看了看五皇子，又破天荒地召幸了贾采女，震惊了全后宫。听说上一次贾采女侍寝，还是一年多前的事，柴玉次日请安时看到她，感觉她脸上的气色都好了些许，还是挺替她高兴的。

永熙帝不是个沉迷美色的皇帝，也就是最近正好要紧的政事暂时告一段落，他才有空多召见他的后妃们。这几日永熙帝显见是心情不错，几天下来，他勤于后宫的表现让妃嫔们都很满意，燕太后也很欣慰，后妃们给她请安时，她对后妃们的肚子寄予了厚望，表示谁能怀上皇嗣，她定有重赏。众后妃们也是摩拳擦掌，满怀期待。

不过这次永熙帝频繁召幸后宫的机会，庄宝林因为来了月事，并没有赶上。敬事房对后妃们的月事情况了如指掌，宫里规定，后妃月事结束后，需要至少再过三日才能侍寝，便是永熙帝想召见庄宝林，他身边的太监也会提醒。

没能见到皇帝，庄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连荀才人这种犯了事被降位的，和贾采女这种不得宠的都被召见了，如果不是月事的原因，她应该也能见到皇帝罢？

柴玉倒是没替庄宝林失落。这么热的天，到昭仁殿就肯定是一身汗了，陪皇帝睡完还得回来，就算是有小轿子坐，也未必能好受罢！她们宫女跟着自己的主位走这么远的路，主位侍寝时，她们还得在外面站着等，都快入伏的天儿了，这不是活受罪嘛！

庄宝林的月事非常规律，很快就结束了。不过相应的，永熙帝在短暂流连于后宫几日以后，便又投身于前朝政务之中，一连三天都没来后宫。不但是庄蕖，其他的后妃也都有些沮丧。

这几日天气虽然依旧炎热，日头倒是不怎么出来，云彩厚厚的，空气也格外的湿润。“这两日怕是要下大雨，你们回去，都把宫里检查检查，该收的都收起来，别下雨冲坏了。去年这时候，翠韵阁的花被雨水砸坏了一片呢。”这天早上，邢皇后在众妃来请安时吩咐道。

散场时牛婕妤与庄蕖同路回去，闲聊起来：“妹妹这几日可好么？”牛婕妤晓得这几日永熙帝并没有召见庄蕖，怕她为此烦恼，有心宽慰她几句。

“挺好的，这几日天热，我也不爱走动，便也没有看望姐姐。前些天我那里做了些冰梅汤，我尝着不错，本来要送给姐姐的，不巧前两日不能沾凉的，便也没再弄。今日我正想再做些别的凉茶来，到时候还请姐姐尝尝。”庄蕖笑道。

牛婕妤见她心情不错，没有烦恼忧心的样子，很欣赏这种淡然的性格，便顺着她的话头，问道：“噢？这梅汤宫里常有，凉茶可是少见，似乎是南方的东西罢？”

“是呢，我在南岭长大的，那里的人都爱喝这个，最是清热祛火，生津止渴的，就是有些寒凉，体寒的人不宜饮用。”

“我从小火力壮，如今年纪大了，虽然身体比之前差得远了，但吃些寒凉的东西，倒也不碍事。妹妹既这么说，我倒一定要尝尝了。今日天还不甚热，我正要疏散疏散，妹妹那里离御花园倒近。”牛婕妤笑着提议道，“此时我宫里还有事，不如下午我们一起去御花园走走，那园里亭子正是乘凉的好去处，咱们带了吃食，去那里坐坐，看看花园景致，如何？”

庄蕖欣然答应。牛婕妤待人温和，又有意和她交好，她自然愿意和她搞好关系。“姐姐且去忙，妹妹下午就在延春苑等姐姐了。”走到岔路口，庄蕖含笑告辞，两人便分开了。

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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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