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决站起来,爬上台阶,站到与杨金虎视线齐平的位置,然后理直气壮说道:“我娘答应要带我来找裴叔叔,可她老说下次,老说没时间,那我就自己来了。”
杨金虎无语,小决这孩子看着乖巧,做的事比他小时候胆大多了,要是他像小决这么大敢背着他娘出门跑这么远,他娘非把他屁股打开花。
“小决,你娘是为你好,她这么做自有她的理由,你只要听话就行了,来,我带你回去,你娘要是发现你不见了,还不急死。”
小决不肯,他执拗道:“我不回去,今天没见到裴叔叔,我就不回家。”
“小决,你可别任性啊,这里不是杏花村,拐子多得很,他们最喜欢抓你这样不听话的小孩。”杨金虎吓唬道:“要是被抓走了,别说见裴叔叔,连你娘都见不到了。”
“骗人,我不怕。”小决根本不吃这一套。
杨金虎皱着眉头,“我可不是在说谎,快回去,否则我揍你啊。”
杨金虎威逼利诱,小决就是不为所动,他又不可能真的揍他,一大一小就这样站在大门前,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此时,羡阳长公主的舆驾正从宫中回来,透过车窗,看到自家大门前的两人,她自是认得杨金虎,那是裴牧之很是器重的一个年青人,长公主便也对他另眼相看,另一个小孩,她就不认得了。
顾嬷嬷问明情况,长公主听闻这个小孩是谢媛的儿子,背着父母来找裴牧之,便让杨金虎带着小决一同进了裴府。
到了养心堂,小决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长公主不开口,他就不说话。
羡阳长公主看得有趣,“知道我是谁吗?”
小决点头,“奶奶您是裴叔叔的娘亲,魏国的长公主。”
一句脆生生的奶奶唤得羡阳公主心花怒放,“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决。”
“小决,贺兰决,名字倒也不错。”长公主问:“你爹可是贺兰仪?”
“嗯。”
小决有一点小烦恼,就是这里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贺兰叔叔的孩子,他不想骗人,但贺兰叔叔曾私下告诫他,这是为了娘亲,他便没了异议,娘亲也对他说过,如果别人问起他爹是谁,就说是贺兰叔叔,因而长公主如是问起时,小决只是点头。
长公主又说了一句,“你长得不像你爹,像你娘。”
“谢谢奶奶。”小决认为这是夸奖,笑得甜蜜,嘴角边的酒窝清晰可见。
长公主被逗笑了,她指着桌上颜色鲜丽、造型可爱的糕点,“这些喜欢吗?拿去吃吧。”
小决其实不太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他知道怎样讨大人的欢心,就是要很开心的接受大人的礼物。
“谢谢奶奶。”小决笑得天真可爱,“奶奶,你也吃。”
“好,好。”
裴牧之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和乐的景像,一老一少相处得颇为投契,间或会听到长公主的笑声。
裴牧之带小决离开后,羡阳长公主靠在椅背上,感叹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是不是我老了,看到这个孩子,就觉得投缘,他总会想起牧之小时侯,也是这么聪明伶俐,讨人喜欢。”
顾嬷嬷笑了笑,顺着长公主的话说道:“二公子小时候确实聪明活泼,可爱得很。”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很喜欢粘着我的。”长公主回忆,“有什么新鲜奇特之物,总会第一个想到我。”
顾嬷嬷没有接话,那时,大公子还在,长公主关注的是他的大儿子,对裴牧之其实没有那么上心。
“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司马瑛似乎在自言自语,“我对他确实太过疏忽了,他现在与我不亲,也怨不得别人。”
这个时候,顾嬷嬷不得不开口了,“殿下,莫不要太过感伤,身体要紧,母子之间能有什么隔阂,等到哪天二公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作了父亲,他自然便会将心比心,体谅公主的。”
“孩子?”长公主轻哼,“我看难哪,有生之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有子嗣的那一天。”
说起这事,长公主就头痛。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不仅没有妾室,连王妃也没有,他和福康和离便和离,为什么就不能再娶一个,难道真要打一辈子光棍,无妻无子过一生?”
难道她真要从旁枝中过继一个?虽是裴家血脉,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血,长公主就是不甘心,她只想要一个亲孙子,让她能够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怎么就那么困难?
“二公子还年轻,总会遇到合意的。”顾嬷嬷只得这样含糊安慰。
“他快三十了,已经不是少年郎了。”长公主嘲讽,“他也不是没有合意的,他是记挂着人家的未婚妻,你看看他刚才那副样子,自己没有孩子,对别人家的孩子倒是上心得很,还有这次益州一行,他会受伤,十之**是因为谢媛,他以为瞒得过我?对于这个女人,他真是鬼迷心窃。”
说着说着,长公主话音突然停下,慢慢地,一个想法浮现在她脑海。
或许她应该把谢媛弄回来,司马瑛眉头紧缩,她在室内踱着步,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即然裴牧之一门心思只在谢媛身上,不若成全他,只是谢媛性格刚烈,不会轻易妥协,需得想个办法,让她主动接受方可。
“裴叔叔,你不高兴吗?”
“没有。”
裴牧之望着前方,手牵着小决,此时,这一大一小走在石子路上,两旁的花木,有些已经开始吐露绿芽,却无人欣赏。
“小决,我送你回去,你娘现在肯定很着急。”
小决闷闷不乐,这不是他想要的重逢,裴叔叔与小虎哥的反应居然是一样的。
“裴叔叔,我们不是约好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小决这样质问。
“这段时间我很忙。”
“我让我娘带我来找你,我娘也说忙,”小决说:“你们大人就会找借口,一点也不守信用。”
裴牧之停下脚步,他蹲下身,注视着孩子的双眼,“小决,下次好吗?我一定带你出去玩,今天不行,我送你回家,别让你娘担心。”
小决撇开头,赌气道:“我不回去,你们大人说话都不算数。”
“小决!”
裴牧之没有高声喝斥,小决却不敢再撒泼,乖乖跟着裴牧之回贺兰府。
此时,谢媛与贺兰仪正在府中寻人,当看到小决安然无恙出现在她面前时,一时紧绷的神经松懈,怒火烧上心头,直冲脑门。
谢媛抓起鸡毛掸子,小决见状,躲在裴牧之身后,大叫。
“裴叔叔,贺兰叔叔,救命,我娘要打死我了。”
谢嫒脸一黑,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在这干嚎,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子哪去了?
在裴牧之与贺兰仪阻拦下,以及卫国公听闻晋王带小决上门了,贺兰屠嘉亲自过来,邀请晋王闲叙,小决逃过他娘的棍棒教育。
只有谢媛心力交瘁,她与贺兰仪坐在花园一角,头疼欲裂。
“这孩子一向让人省心,谁知今天竟一声不啃溜了出去。”
谢媛到现在还记得,当发现小决不见时,那种惊恐的心情,现在还心有余悸。
“明天我就去把那个狗洞堵了,我看他还怎么出去?”
“小决大了,自然会有自己的想法。”
谢媛一时默然无语,“也怪我,他想去见裴牧之,我一直不带他去,以为过些时日,念头就淡了,谁知竟会如此。”
“他们毕竟是亲父子,”贺兰仪远处湖岸柳枝上抽出的绿芽,淡淡道:“血缘关系有时就这么奇妙吧,你什么时候见小决对刚认识的人这么上心?”
谢媛心中微滞,有些难过,“我对不起小决,还有裴牧之。”
他们父子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她不能告诉裴牧之,他有一个孩子,至少当下,她什么也不能说。
贺兰仪拍了拍谢嫒的手,“别难过,也许某天时机到了,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希望如此。”谢媛惆怅道,“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当一切的爱恨情痴在时间的腐蚀下,消磨殆尽,她也许可以说出真相。
谢媛与贺兰仪无声静坐,却不知他们的对话被躲在花坛下的碧霞听得一清二楚。
陆柔珍曾让碧霞不要再去打听晋王的事,碧霞表面答应,但心中另有想法。
今日,小决失踪,闹得沸沸扬扬,陆夫人都惊动了,她指着谢媛好一顿责怪,后来,晋王带着小决过府,碧霞一听到晋王过来,便找了个理由来到谢媛这边,没想到却得到这样一则信息。
碧霞把它告诉了陆柔珍。
“如此说来,谢媛与晋王早已相识。”陆柔珍算了算时间,“按小决的年岁,恐怕也有七八年之长。”
“是啊,小姐,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陆夫人?”碧霞道:“陆夫人若知道小决不是她的孙子,便有了正当理由,她一定会借机阻挠谢娘子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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