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太快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卢悠儿吃惊地回答。

“不快不快。从马鞍山到合肥能有多远呢?一眨眼就到了。”

从马鞍山到合肥177公里,她从前时常往返于177公里之间,找寻属于自己的标记,有一天她发现弄丢了自己。

“悠儿,想过回家吗?合肥的机遇更大,这里有你的家人、朋友,你就没有一点点一闪而过的念头?”

十几年来和曲婓说一样话的人太多,他们每个人摆出一付替她考虑的姿态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

未来仿佛很长,可它跑得太快,她眼睁睁得望着它从身边擦身而过,不带眷恋。她每天忙忙碌碌,早上奔跑去赶早班车,晚上回公寓打开电灯开关时,灯具下拉长的是孤独的影子。心情好时饭菜会准备丰盛些,大多随便下一碗面将就一下。

烹饪菜肴,烧煮的是一份心情,她缺少的却是这份闲趣。

家人问起,她在电话里应付说自己吃得很好,不用担心。

时间紧凑,永远没有闲情逸致去做一些可以浪费时间的事。

她偶尔会在周末时,一个人去看电影,或者翻看杂志寻找广告创意。大约原本对纪敏骏抱有好感,也或许一个人待久了,让她厌倦独自吃饭、出游的生活方式。

某一刻她的态度松动,答应了曲婓的提议。

“我去合肥吧~顺便回趟家。”

卢悠儿临出门时对自己的助理芬妮说:“亲爱的,帮忙顶一下。回来请你吃饭。”

“哇!太好了!前辈,我能点自己想吃的东西吗?”

“当然。随便点,我就是你的钱包。”卢悠儿脸上挂有惯有的温和笑容。

多年来她忘记了自己的真实情感,给自己戴上一张面具,她将喜怒哀乐藏在面具后,化身成为不会痛的铁人。

自从遇见纪敏骏以后,她发觉自己的血液是流淌的,心仍然会跳动,自己原来还活着。

卢悠儿把衣橱打开,拿出日常觉得不错的衣服在身上试穿了一会儿,又脱掉扔到床上。被褥间横七竖八地堆满她穿了又换下的衣物,衣柜给她掏了空,她哀愁自己没有穿得出去的衣服。

卢悠儿抬眸望一眼时钟,时间容不得自己耽搁,她抓起化妆品塞进皮包里、拽起一件湖蓝色驼毛大衣急匆匆地出门。卢悠儿为走得快些穿了双白球鞋,她非常喜爱却不常穿的黑色小羊皮高跟鞋被她拎在手上一路小跑到路边打车赶到车站,乘坐下午最末一班车到合肥。

从马鞍山到合肥乘坐大巴需要两个半小时,从前不觉得慢,现在恨不得能够拨快些时间。

卢悠儿突然回家,没有告诉父母缘故,她的父母也没有追问她,倒是对她回来高兴得很。

卢悠儿想象过许多次的不期而遇,他俩却以最普通的方式重逢了。

第二天她去见他时,他坐在西餐厅靠窗户的一个位置,衣服穿得考究,从衣领到衣袖都精心熨烫过,没有半点的不合体。时隔两个多月,她又见到了自己一直日思夜想的人。

“你来啦!”他站起身欢迎她说。

“好久不见。真意外,我们又见面了。”

“或许这也是份缘分吧!”

“这些天你还好吗?”卢悠儿问了一个略显俗套的问题,也是她想问他的话。

“和平时一样,我的生活今日重复昨日,明天又将延续今天的平凡,没有多大的新意。人活着不就是在平凡中挣扎吗?你呢?”

“我很好。想家吗?”

“我还好。毕竟我是个男的。”

“可是我很想家。”卢悠儿不知道为什么会毫无防备得对眼前男子敞开自己的心扉,第二次见面她就愿意和他倾诉衷肠了。

她不记得谁开始的话题,他和她谁都不愿意提前结束话题,一个话题将要结束时又会进入新的话题。

“我时常会有孤寂感,我被挤压在边缘,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我回家也会有相同的感觉,合肥近些年的变化很大,来合肥发展的人也有许多,可是它给我的感觉是陌生的。小的时候曙光新村种满了樱花,每到春天的时候,两旁的雪樱夹道盛开,我上学要路过那个地方。黄山路有一个喷泉,大约九八年建的。在韩家洼后面,我呀以前可喜欢到那看人跳舞了。现在树没有了,喷泉也拆了。我生长的故乡变了样儿,变得让我难以靠近。”

“我也会有孤独感,但和你的不同。你为什么一直一个人?”纪敏骏想到问得唐突,预备转移话题。

“我在等待真正爱我的人。”

“你相信爱情吗?”纪敏骏若有所思地问。

“干嘛不信?我迷信爱情,我相信我等的那个人一定也会爱我。”

“你很自信嘛……”

“不自信的人是无法抓住幸运的。”卢悠儿说的是心里话。

她说什么,他都会轻轻地笑出声。

卢悠儿不知道男人的声音也可以笑得这么好听,她听得有些痴迷。

端上列汤的服务生不好意思地打断两人,他们才中止了交谈。

这也是短暂的,卢悠儿惦念起他的手机号,她见他迟迟没有给的意思,主动地问:“你就不想要我的手机号吗?”

“对不起,我忘记了。”纪敏骏这才掏出手机问了卢悠儿手机号,把它存进了手机里。

兴奋让卢悠儿壮起胆子进一步问:“你的手机号呢?你不打算给我吗?”

纪敏骏笑着道歉,拨通卢悠儿的手机后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你可以拨打它找我。”

“你也可以拨打我的手机号嘛~”获得纪敏骏手机号的卢悠儿心满意足地补进一句说。

吃完饭卢悠儿说要AA制,她掏出钱要和纪敏骏一同去收银台,纪敏骏握住她的手说:“钱你留着下次请我喝茶吧!”

他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开,她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两人的手悬空握了好一会儿才放手。

纪敏骏说送卢悠儿回家,他问:“你还要走路回去?”

“是啊,我喜欢被风吹的感觉。”卢悠儿撒了个浪漫的谎言。

“真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些,那你就可以送我久一些。”卢悠儿想说这些话,她侧头望向身边的男子,他好像心事重重,察觉出卢悠儿在看他,也望向她。

“你在想什么?”他问。

“没想什么~”他们漫步淮河路上,她说,“曾经有个老照相馆,叫做‘人民照相馆’,原来在这个位置。”

卢悠儿手指远方说:“后来在眼镜店楼上继续营业,相片洗得可好了~我妈妈洗照片、修复老照片或者彩扑都到他家;老合肥还有家‘青年美发店’在那边,和‘人民照相馆’是一个系统的,合肥最厉害的理发师傅就在那儿;‘庐州烤鸭店’前身是‘淮上酒家’,我妈妈最爱吃它家特制的烧饼,它们都属于二商局。你看它们都变了,我说的这几家店都不在了。”

“城市需要发展,历史的遗迹最终只能在记忆寻找。人不可能总是守着过去生活。你看到解放路了吗?它是马鞍山的老城区,人们希望改变它,加快发展的步伐,生活才会富裕。现实不可能一成不变。”纪敏骏温和地说。

卢悠儿笑说:“你说的是,是我见识短浅。”

她接着又说:“我很喜欢马鞍山的小吃,小摊上的卤鸡心、菜市场小煎包、安工大门口的核桃红枣卷都教我喜欢,你下次回马鞍山请我吧!”

纪敏骏将卢悠儿送到家门前,注视她好一会儿说:“你到家的时候记得给我一个电话。”

“遵命!长官!”卢悠儿调皮地行个“军礼”说。

晚上的时候,他问:“你休息了吗?”

“没有。我在想一件事。”

“想什么?”

“如果我不给你电话,你会给我电话吗?”

“你到家了,我就放心了。晚安。”纪敏骏绕过卢悠儿的问话,迅速道了晚安。

纪敏骏的电话让卢悠儿没来由地怅惘,她凭直觉觉察出他明显不如白天热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他对自己大约无意吧。

卢悠儿从床上跳起,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用手挑了点口红抹到嘴唇上,她盯住镜子里的自己,用纸巾把嘴上的口红擦干净。

纪敏骏暗自发笑自己36岁了,怎么和怀春少女一样?

手机被敲了几下,卢悠儿拿起手机:是曲婓。

“悠儿,我可以高举两个‘ok’吗?”曲婓势在必得地问。

“纪敏骏会不会对我没意思?”卢悠儿反问曲婓,“他对我好像不上心。你啊……别乱点鸳鸯谱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七想八想了。现在什么年代了?别老土啦!喜欢就追啊!男女都一样。他未婚你未嫁,去把你的幸福争取过来。”

“我可不会去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卢悠儿想象纪敏骏冷淡的表情有些退缩。

说到底,是她的恐爱症复发。

“我以为爱一个人很简单,实际上很难。”这次见面她盼望了许久,他的不以为意刺伤了她,她笑了笑,“我卢悠儿不需要别人施舍的爱情。女人的价值不需要依靠男人体现,我即使一个人也能找寻属于自己的价值。”

“悠儿啊!不要否定自己,不要因为从前的伤害与爱情绝缘。如果他对你没半点意思,今天不会见你,他知道见的人是你。他说你很有意思,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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