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不好意思啊大妹子,刚没注意到,给你陪个不是,真不是故意的!”
刘婶立马道歉,边月也好声好气跟上。
“哼,行吧。”
看着两人态度不错,小姑娘原谅了她们。
队伍后面的婶子不少,许是因为来晚了一步,有两个婶子对前面的骚动有了怨言。
“吵吵啥呢?尽是些乡下来的占位置,别进去没钱没票,光在那挡着人买东西去了!”
“乡下可不得起个大早来,回去还得走山路,大半天就没了,有热闹当然得来瞅瞅!”
两人聚在一起,丝毫没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大嗓门,已经让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要我都不好意思带着身破洞衣服来!”
其中穿着深蓝色工装的婶子,乐呵说道。
同刚去工厂上工的众多女工一样,是短款的,看着轻便舒适,耐脏又显得体面,难怪婶子那样的理直气壮。
[不就件衣裳,用得着攀比吗?]
[乡下来的咋了,有本事别吃乡下来的粮食啊!]
刘婶在来的路上,凑巧给衣袖勾了个破洞。
“嘿,瘪犊子玩意,再瞅试试?”
刘婶可不受这气,撸起袖子就做出一副往后头干架的样式,这两人嘴碎的。
“瞅你咋滴!有本事来干我啊?”
两个人一致对外,叉着腰,警惕地看向刘婶。
“还搁公社里闹事,小心给你抓进去了!”
“我这暴脾气!谁先闹事的,看不起我们三代贫农?是成分有问题,还是把你家落掉了?”
刘婶本来就有些烦躁这俩聒噪的婶儿,这下忍不住迈开腿往后头走去,想要动手。
[打起来,打起来!]
[好吵的两个婶儿,这大嗓门,听得我头都大了。]
[嘿嘿嘿,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瓜子拿出来了。]
“诶!”
刘婶腿倒腾得欢,但身子却没有挪动半分,在原地好端端站着,才注意到她的胳膊被边月拉住。
“边月,这可别拦我,非得去好好掰扯掰扯!今天早上踩狗屎了,遇上这样的人!”
刘婶想挣脱禁锢,却没法子。
“说你两句,不痛不痒,下次说不定人都见不着了,跟谷场的麻雀有啥不一样?哦,可能觉得自己穿得跟燕子似的。再说,你布不买了?”
这番话听得刘婶直惊奇,边月嘴上功夫不知道又去哪里进步了。
“那你还偷偷去把闫立打了?”
刘婶一脸不信邪,忘了后面听见这话,正怒气冲冲的婶子。
[婶儿!你难道也在直播间?]
[主播怎么让人知道了!完蛋了,完蛋了!]
[当时也没看见这个婶子啊?]
[主播不会被举报拉走吧?]
“没,哪的事,哈哈,不是我…打…诶!闫立被打了?那可真是好事啊,老天报应吧,毕竟不是啥人,万一搁外面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活该被打一顿,还能怪到我头上?”
边月松开手,睁眼说瞎话,一点没露怯。
“真的?”
刘婶有些狐疑,看了半天,边月坦坦荡荡,看不出一点心虚的样子,勉强相信一下。
哪能想到,人心里觉得闫立这个跟畜牲似的东西,打了就打了呗,哪能有一丁点后悔害怕的心思。
“唠啥呢,怕了啊?蛐蛐半天,没胆子了?嘴头说说谁不会啊,里头怕是塞的絮吧。”
“怂包蛋子!”
两个婶子顾自言语,嘴上占便宜的同时,用视线把人扫视一番。
“哪有婶子嘴头会说啊,上来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三代贫农,不会是资本主义吧?那可是遗落的害虫,婶,你哪家的啊,我等会儿去举报一下,不得去劳动改造一下,免得四处起了攀比的风气!”
边月斜探出身,朝后面朗声说道,门前排队的人都听见了。
那两个婶子愣了半天,硬是没想出来怎么反驳,闷声,脸涨红在队伍里装若无其事起来。
[攻击力有待提高。]
[这话都没啥攻击力,咋,哑巴了?]
“两位婶子的意识形态还得好好学学,每个人都是平等的,给孩子们树立好榜样!”
前面的女生也深受大嗓门的迫害,忍不住转身说道。
她看着就像是下乡建设祖国的知青,青春靓丽,朝气十足。
这话一出,长队中不少人已经开始打量两人,不由得佩服,脸皮是真的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都还没走掉。
“都别挤!”
供销社的门打开,哄一下,谁都顾不上关心其他,一窝蜂地往里挤,就希望争个前头,买下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多人啊!]
[这是发鸡蛋了吗?]
[以前的供销社?看起来还不如我老家村里的小卖部。]
[主播快点往前挤!]
[哪里的鸡蛋,我速速来领!]
[这好丑的花,非要选这个大花吗?]
[生产力都不同,有什么好比较的?]
[好喜庆的花样,还以为就我奶还用这样的被子!]
那两个大婶还没反应过来,被背后的无数人越过,起步就慢了不少,被挤到外头去了。
等她们进供销社的时候,边月和刘婶已经拿着挑好的布找店员结账了。
再往货架那边看,已经是寥寥无几,更何况还围了一大堆人,一张布几人伸手抓,都不愿意放弃。
连口汤都喝不着,两人咒骂了半天,“呸”,往地上吐了口水。
“唉唉唉,买不起别来,这店里又不是你们家里,乱吐口水,不讲卫生!”
一旁站立的售货员冷脸盯着人,恨不得把人赶出去,本来人就多,这俩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婶子一脸要闹事样。
边月刚把鸡蛋交给店员,等点数换东西,就看见这一幕,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惊讶,“婶子,你们可真的素质高啊!”
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嘲讽意味十足。
“再瞅试试,看我干你不!”
那个工装婶子提起胳膊,想穿过拥挤的人群,给人脸上狠狠一拳,没注意到旁边翻白眼的店员。
“大妹子,你这还有更好,更便宜的钢笔不?”
柜台边上有个看了好一会儿的婶子,朝售货员问道。
最便宜的钢笔都要五块,加上墨水,可不是小数目。
今天新上布料是预料之中的火热,店长混迹在人群里,看着秩序和需要重点注意的店员——例如,眼前这个被多次投诉态度不好的销售员,胡甜。
“诶,吵吵啥呢?这不是你们耍威风的地,小赵,给人赶出去!”
胡甜看见店长,故意将话调转到两个婶子上,说不得问商品的顾客,那这俩闹事的,总能抒发一下心情吧。
“咋了咋了,闹啥了,咋还把人赶出去?”
店长刚转头看其他柜台,就听见这一番话,着急忙慌地跑到胡甜跟前。
今天来了不少好东西,整个供销社挤挤攘攘,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没,哪里闹了,我俩来买东西的。”
那婶子跟变脸似的,脸上的厌恨换上笑脸,讪讪道。
“她俩,又是吐口水,又是想打其他客人的,我不是怕把别的顾客误伤,出什么事嘛!”
胡甜转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冲着顾客,好声好气劝道:“婶儿,一分钱一分货,哪有又好又便宜的,不得抢疯了,我想买都买不着!”
自觉拿出最好的态度,还是被旁边店长给凶了,“瞅你那样,说了要好好地对待群众,要有家的感觉,你跟你妈这样说,不被呲才怪!”
“俺们这里可不是闹事儿的地,要干架出去,这么多东西磕绊到,你俩可赔不起!”
转身的杨怡,操着大碴子音,把两个婶子“哄”出去。
“你的火柴、盐和票,离柜丢了可不负责的!”
边月接过,插着胳膊,瞅见人气愤地出了供销社。
应当是自觉脸上无光,捂着脸逃走的,嘴不停咒骂着,火气逐渐升高,结果两个人自己又吵起来了。
[总算看不见她们了,烦死了!]
“哈哈哈,自己狗咬狗了,刚刚还这么嚣张!”
刘婶挤出人群,抢的布够了,正高兴呢,瞧见这幕,喜上加喜。
“我再去买点其他东西,婶,你在外面等我一下,今天怕是都得了消息,还好来得早,人多得快把我挤死了。”
边月看着快容纳不进的供销社,硬着头皮往里冲,总算到自己想要的地方,发现原来是有了新品种的糖果。
估摸着不少冲着布的人,看见难得的新奇货,家里宽松一点的,都咬牙买了点,等过年还能拿出来撑个场面。
还有在旁边看热闹,势必把这店里新来的东西都看一遍,仿佛收了门票,要把本给看回来一样,导致店里的人越来越多。
边月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同志,麻烦通知给我称二两奶糖。”
杨树花熟练的抓了一把放称上,分毫不差,倒进牛皮纸袋里,手指翻飞,麻绳将纸袋紧紧捆住,最后系上了蝴蝶结。
“同志,月饼要吗?过了中秋节,现在划算多了!”
“多钱啊?”
“四毛八一斤,要粮票!”
“成,来俩给包起来。”
边月咬咬牙,又从袖子里拿出几张毛票。
手掌大的月饼,金黄酥脆,夹到油纸上,那股子香甜味一下子冒出来。
“还有月饼啊!中秋都过了,能便宜点吗?”
后面的婶子看见,忍不住发问,一年到头也就吃上这一回,现在补上也不迟。
“月饼降价,一斤粮票一斤月饼,四毛八一斤,都是上好馅料的月饼,香酥可口,真材实料!”
杨树花朝着后面的婶子们宣传,手里依然做得又快又好。
[都不用称!一抓一个准,好牛!]
[比我家楼下超市态度好多了。]
[我家去年买的月饼都还没吃完。]
[这个老式月饼看着就香,感觉一口下去都会掉渣!]
“给。”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边月把两袋子揣进背篼,有些心疼刚用掉的七毛六和粮票,全用的积蓄。
不断有人进了供销社,把在旁边看热闹的挤到柜台,大多数都没打算购买,想买的人反而给隔后面了。
“都别在这边挤,买完的都快点走!”
刚收拾好布料货架的售货员过来驱赶人群,屋里人这么多,还好深秋时节,味道不重,但挤得人都出不去了。
“同志们!把位置让给需要的人,不要拥挤,多关照一下老人孩子。”
杨树花温柔和蔼的声音把人群安抚好,好些人知趣地离开。
边月和门口的刘婶汇合,往家里赶。
镇上饭食可贵,走上几步路回家吃,省下的够在家吃好几天。
身后供销社里杨树花一如既往地把包好糖果递给顾客,忙活完看没有客人,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开始学习,脸上仍旧带着笑意。
胡甜不解,“我们这又是铁饭碗的,你还学什么abcd的,这都没多少人了,还不趁机会休息一下?”
“多学点总没坏处的!”
杨树花认真看起自己的本子,上面摘抄了好些英文单词。
“我是没你这么高的高度了。”
胡甜又看到旁边墙上挂着“百问不烦”的标语,心里不屑。
这可是难求的铁饭碗,卖不卖的都是她的一句话,用得着还对那些人态度好,都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口水。
“学这么多,不如找个男人嫁了,直接享福多好!”
旁边的赵永国刚搬完缸子,路过听了一耳朵,快步出来,略喘着气,倚靠在货柜上,想往聊天的两人里凑。
“滚!”
都不用杨树花讲话,胡甜给人赶走,也不说学习的事了。
“少跟这赵永国唠嗑,走后门来,当然一门心思想着享福,意识形态有问题!”
转而支持起杨树花。
刚踏上回队里的路,刘婶一扫疲态,挺胸抬背,把架势先端出来。
正值做饭的点,串门的婶子还站在路边上聊天,看到两人大包小包的回来,凑上前询问。
“咦,啥时候去公社了?有啥好东西都不给我们说,刘婶子,不仗义啊!”
“害,家里鸡蛋攒够了去换火柴,这不刚好遇上了!看,多好的料子,刚好给卫明他们做套新被面,这娶新媳妇,喜庆!”
刘婶忍不住显摆,听周围一群人的夸赞,享受周围人的艳羡,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闫家媳妇,你买了些什么啊?”
又有人把注意转向边月。
“我能买个啥啊,跟着刘婶把家底掏出来,买了点布,给闫妍攒布,好做身衣服。”
边月随意敷衍了一番,赶着回家藏东西,留着刘婶在后面继续享受。
刚过了桥,就看见前头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眼熟得紧。
她也放轻脚步,悄悄在身后跟着。
[刚来,怎么主播又准备敲谁?]
[嘘,不知道。]
[转型偷系主播了?]
看着逐渐靠近的家门,边月一颗心提起,这人莫不是准备到她家里去搞些鸡毛狗盗的!
等她摸到自家关上的院门,才放松下来,屋里静悄悄的。
先进门把买的布和糖拿出来,装橱柜里,锁上之前,想了半天,还是拿出了两颗奶糖。
[我也想吃这个奶糖!小时候吃过,现在都停产了!]
厨房灶上还温热,锅盖打开,里面温了两个窝窝头,边月接了碗水,一手一个窝窝头,边啃边出去往外走。
刚吃完一个,到知青院子前头了,人不是太多,村长也没在。
几个熟悉的大叔坐院坝上,拿着碗在刨饭吃。
她也没想打招呼,直接往旁边还冒着烟的临时灶台去,果不其然在后头找到了正在小口吃饭的林支竹。
“婶子,你怎么过来了!”
抬头看向来人,整个脸红红的,被火熏的。
边月啃了口窝窝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过来看看你们这边修的咋样了。”
“别说了,今天跟着去山里砍了树,家里没留人,结果我们从村长那换来的鸡没了,要不是还有从刘婶那换的肉,都不知道怎么跟这些叔讲,冯悦刚吃两口就去找了!”
林支竹放下碗,义愤填膺。
[什么?]
[这村里还有这种人?]
[我赌一毛辣条,肯定是主播小叔子,之前不是有前科吗?]
[他不是被主播打成那样了,应该还在养伤吧?]
[也可能是鸡自己不见了吧,谁会去偷别人家的鸡,说不定被哪家的狗咬了,也不是没可能吧?]
[演呢,那个时候谁偷东西不被抓了?]
“咦,谁搞偷鸡摸狗的,咱找村长评评理,冯知青一个小姑娘,万一出啥事了?”
边月拉着人就要走。
“啊?可是冯知青跟我说她是从小习武的,平常男的都打不过她。”
林支竹端着碗,有些懵懂地看着她。
鸡:咯咯哒,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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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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