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腹中不适,如霜小猫一般缩在塌上,夜间更是睡睡醒醒起身好几次。口中虽干渴的厉害,她却不敢再沾一口凉水。身体疲惫的如霜无力的将小脸埋进枕中,度过了漫长的一晚…
天光蒙亮的时候,外面传来扣门之声,如霜恹恹地爬下榻,下地时脚下发软,强撑着走至门前哑着嗓子问了声:“哪位?”
“娘子,我是送早膳的。”门外的人答道,原来是送饭的婆子。
如霜颤着手打开门栓。
她神色疲累,身子还有些微打摆,只得借力扶住大门,婆子拿着食盒,见如霜小脸蜡黄,就好心地问了一句:“小娘子这是怎的了?可是身子不适。”
如霜轻轻摇摇头:“无碍。”
“那娘子中午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婆子两手握着衣摆,憨厚地问道。
“不拘什么都好...”如霜看着面前实诚的老人家,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劳烦婶子件事。”
“您说,您说。”婆子忙不叠地点头。
“我口渴难耐,可是不会烧火,麻烦婶子进来帮我烧壶热水。”如霜扶着门声音微弱。
“使得,使得...”婆子看如霜脚下不稳,忙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搀扶着她走进院中。
将如霜安顿到房中,这婆子也不乱瞧,只问了问灶房在何处,便挽起袖子起灶烧水去了。
不消一刻,婆子就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娘子,凉凉再喝。”
“多谢大娘了。”如霜捧着热水道谢,
“不值什么。”婆子连连摆手,拿起食盒走:“我将饭给娘子摆上。”
待几口热水下肚,如霜身上才有了些力气,那婆子手脚麻利地在桌上忙活,她缓缓起身从妆台中取出了几个银锞子。
婆子摆好饭后拘束地开口:“娘子,那我先回去了,晌午我再过来。”
如霜将银子递到她手中:“辛苦婶子了。”
婆子推着不敢接,惶恐地说:“可使不得,昨日那位大爷已经给了赏钱。”
想到凌川,如霜心中熨帖,要不是凌川给自己安排的如此妥帖,她怕是倒在塌上都无人知晓。
“婶子不要客气,往后几日还得麻烦你。”如霜拨着耳后发丝赧然。
婆子听她如此说,方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离去。出门的时候心中念佛,真是遇到好人家了,两天就得了双份赏银。
如霜在家中歇了三四日身上才渐渐好起来,那老实婆子每日过来给她送饭烧水,二人便慢慢地熟识起来,因那婆子姓张,如霜就改口唤她张婶子。
想到凌川回来后,不可再如此破费让人一日三餐的送饭食过来,便央着张婶子教她如何生火。张婶子如今对她是无有不应的,天仙一般的小娘子,出手阔绰不说,对着她一个糟老婆子还如此客气,自然是她说什么便应什么。
张婶子领着如霜走入灶房,让她站在身后看自己如何引火添柴,如霜踮着脚,见灶膛里很快就燃起的火苗,暗道这也不是甚难。
这天下午,精神不错的如霜想着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便跃跃欲试地要烧水沐浴。
费了半天的力气,差点被烟熏成花脸猫的如霜终于把火生了起来,她潇洒地将烧火棍子扔在柴堆上,双手掐着小腰,看着大锅中逐渐烧开的水,一脸傲娇。
如此令人愉悦的时刻竟无人分享,如霜不无遗憾地皱皱鼻,笑叹着此刻要是凌川在,定会夸赞她能干。
一趟趟地运水后,如霜喘着气看着只到浴桶三分之一处的洗澡水,暗暗埋怨凌川买这么大一个浴桶做什么。
却全然不记得,当初自己还说过这个大浴桶甚得她心...
不过埋怨转瞬即逝,她泡进温暖的洗澡水,闭着眼睛靠在桶壁,舒服的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在氤氲的水汽中,乏了几天的如霜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什么?
“着火了!”外面的人大喊着。
着火...着火!
如霜猛地坐起,“嘭嘭嘭!”急促地拍门声让她心惊不已!
来不及擦拭,如霜胡乱穿上衣裙跑出浴房,本要去开门的她被灶房中涌出的滚滚黑烟吓呆了!
“快开门!家里有没有人!”如霜听得外面喊声手忙脚乱地跑去开门。
门刚打开,如霜没来得看清来人,一道身影便提着水桶冲向灶房,紧跟着又进来一位端着木盆的女子,同样冲向浓烟。
如霜脑子里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看着眼前的景象,她手脚发木无法移动。
“姑娘...姑娘!别傻站着了,快来帮忙打水!”如霜被女子扯了一把,如梦初醒般慌忙去井边打水。
“你家屋中还有水没有?这样一桶一桶打太慢了!”女子匆忙问她。
水?有水!
“那屋有水!”如霜抬手一指,只见先前进来那人提着桶跑入浴室...
七八桶水下去后,黑烟渐散,女子进去查看一番后拍着身上围裙出来,边放下卷起的衣袖边朝着灵魂出窍的如霜道:“好险!幸好柴火堆得靠墙,不然这间房是保不住了。”
如霜眼角发红,小手攥着前襟说不出话来。
女子见她被吓的不轻,便上前安慰到:“只是烧了些柴火,不妨事的。回头把墙壁刷了,跟新的一样。”
听得温言安慰,如霜收回要掉下的泪,向眼前女子屈膝行礼:“多谢夫人!”
她此刻极其感谢这位女子,如若不是这位夫人今日出手相助,这个家岂不是要被烧掉,明日凌川回来自己要如何交待?
“嗨,都是邻居,不必客气。”女子抬手指了指右侧院墙,“我家就在这边住!”
“不知夫人怎么称呼,改日一定登门致谢。”如霜诚心实意地道。
“我夫家姓齐,你叫我一声齐嫂子就是了。”说罢转头看向正扫着院中黑水的小子道,“这是我儿子齐勇锋,今儿亏得他在家,不然就咱们两个可是够呛能把火扑灭。”
齐永峰听得他母亲所言,便直起身子朝如霜点点头,如霜也忙还礼道谢,见她如此,十七八岁的半大小伙儿立时红了脸,低下头同手同脚地扫起地来。
你道这齐永峰为何如此羞涩。原来他跑进厢房提水时,本以为里面放的是水缸。进去后才发现里头搁置的竟是一个浴桶,而且桶中清水温热…当时不及细想,现在看着头发潮漉漉披在肩上的女孩儿,方察觉到刚才提出来的是人家姑娘的洗澡水...
如霜哪里知道齐永峰的心思,只是不住地感谢这母子二人。
齐家母子本要帮着她收整一番,如霜连称不敢再劳烦。眼见天色不早,齐夫人便跟她说有事隔墙唤声就行,如霜应下,送二人出门不提。
院中寂寂无声,地上满是未干的黑色水迹,如霜失魂落魄地站在院中,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心中堵的难受...
也不知站了多久,连有人推门进来她都不曾察觉。
“如霜,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将坠入无措的她唤回。
如霜回头,只见凌川一袭军装大步朝她走来。
“凌川”,如霜颤着声转身快步迎上,一瞬间凌川觉得她就要扑到他的怀中。
然而并没有...
如霜停在他面前,仰着发白的小脸,含着哭声道:“凌川,我把家给烧了。”
“你有没有伤着?!”凌川看也没看院中情形,抬手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查看她身上有无伤处。
如霜再也忍耐不住,摇摇头抽噎道:“我烧水...把灶房给点着了...沐浴的时候着的...我害怕。”
感受到手下细小肩膀的抖动,凌川五内俱焚。他自以为安排的妥当,可从前的她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如今的生活。
“别怕,我回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怕了。”凌川忍着心酸自责,握了握她的肩。
“隔壁家邻居...把火给灭了...不然...家都烧没了...”如霜还是止不住的哽咽。
“烧就烧了,你没事就好。”凌川不甚在乎地说着。
“怎么能烧了...烧了以后你就没了房子...没房子...哪家小姐愿意嫁你。”如霜眼中带泪满脸认真地看着他。
凌川的手背挨上她未干的头发,想着她不知在这院中冻了多久,居然是在忧虑这些事情,他心中一叹,半是无奈半是哄劝地说:“好,我知道了,咱们快回房吧。”
听得凌川并不计较房子失火之事,还软语宽慰她,如霜才渐渐止了眼泪。正要跟凌川回房,送饭的张婶子见院门没关,便推门走了进来。
“大,大爷回来了?”张婶子看见一身戎装的凌川,拘谨地站在门边请安问好。
如霜见是她来,不待凌川动作,便擦了擦脸上泪痕,上前道一声辛苦后接过食盒。
“娘子身子可好些了?”张婶子是个实诚人,见如霜本就生的纤细,加之这两天又闹不舒服,随每次过来都要问上一句。
“都好了,这几天劳婶子惦记。”想着这几天张婶不光给她送饭烧水,还每日将灶房院中打扫干净才离开,便同她道谢。
“你病了?”二人还未说完,皱着眉的凌川接过食盒,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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