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躁动

听得如霜唤他,凌川放下手中兵书。

还他东西?是送他东西吧,她白日里仿佛在做什么针线...

哎,她怎可如此劳累自己,昨日刚‘送’了香囊,今日又送...

其实十天半月送一次即可...

眼见着自己的思绪飘远,凌川以拳抵唇清咳一声,起身走至桌前。如霜用小手将桌上乌木匣子朝他推了推,轻声曼语道:“这些东西都太过贵重,还请你收回去。”

嗯......想多了不是。

凌川挑眉看着桌上妆匣,因昨日送来的匆忙,他也没细看,听如霜如此说,便伸手掀开匣盖。

打开一瞧,里面装的不过是女儿家的头面首饰,虽有一二件尚能入眼的,但在他看来实也算不是贵重。

凌川略一思量道:“你初到此处,衣食住行同以前本就是天差地别,这些不过是给你拿来解闷的,你不用推辞...”

如霜知他客气,便用水润的眼睛望着他道:“凌校尉,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一年俸禄几何。”

凌川叫她问了个愣怔,如实答:“纹银二百十四两。”

“那昨日给我置办的这些物件,你用了多少银子。”乳霜继续看着他问道。

凌川默默无言...他也不知道,

“我虽不通俗务,可也知这一屋子的东西所费不菲。你如此破费,我实在是不能受,还烦请你把这些东西退掉,不要欠别人银子...”如霜一鼓作气的将话说完。

凌川开始还听的明白,最后他倒是听不懂了:“欠银子?”

多年积攒的军功封赏加上郑大力那边生意分红,凌川早已身家丰厚。这些年只有别人欠他银子的,他何时欠过别人?

如霜见他不解,便红着脸把她七哥欠高利贷的破事给说了一遍,最后还盯着凌川认真地道:“你万万不可惹那些放印子钱的人...”

凌川佯装看天别开眼,暗想着郑大力名下的钱庄、赌坊、青楼等等上不了台面的生意,哪家没有他的股本...真要刨根问底地查下去,说不定她七哥的高利贷就是从他们钱庄借出去的...

凌川虽然很想跟如霜说他有的是银子!就算她想拿银子往水里砸着听响玩儿,他也会去给她搬银子,边搬还得边问,一箱够不够?

可那些毕竟不是正经买卖,一个印子钱就让她视作洪水猛兽,要叫她知道什么青楼赌坊他都有参与,凌川怕她会吓得连夜翻墙逃走...

“凌校尉?”见他抬头看着房梁不语,如霜轻喊他一声。

凌川无法,只得开口:“这些年我也积攒下些许积蓄,这些东西我还能负担一二...”

“那也不可,你的银钱还要留着以后成家立业,怎能如此糟蹋。”如霜皱着眉说。

凌川听得成家立业四字,心中顿觉飘然起来,没想到短短两三天,她就有如此长远打算,真让人欣慰...

“况且...你以后的夫人要是知道你送过如此贵重之物给别的女子,怕是要不大高兴的。”想着慕家后院中整日为谁得了个镯子谁添了支珠钗打破头,如霜缩了缩脖子。

听到你夫人这三字,凌川只觉得刚飘起的心叫人一箭射穿,而后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见如霜神色坚持,他只好收拾起稀碎的心,道了一声:“罢了,你既坚持不收,我拿走便是。”

没有在意黯然神伤的陵川,如霜又将桌上小包袱拿起放在奁匣上,拍了拍:“这个也要退掉。”

凌川这次连包袱里是什么都没问,便点点头,只要不再提什么你夫人,她想如何便如何吧,

他累了...心累...

见凌川这次答应的这般干脆,如霜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昨日的衣物不是你亲自挑选的吧。”

还沉浸在刚才无情打击中的凌川嗯了一声。

如霜暗道自己英明,一大男人哪里会挑这些细碎物件,定是那店家糊弄人,“这一包东西不甚得穿,你且退回去,”想了想又道:“下次也不要再去光顾这家铺子了,我觉得他家老板人品有问题。”

“阿嚏!”在亨通赌坊喝着小酒哼着曲的郑大力突然打了个喷嚏,“娘的,哪个在骂老子!”

交代完事情的如霜心中轻松,喜滋滋地洗漱过后,就入内安寝了。

凌川待她歇下,便背上包袱搬着匣子拉着马往营中走去,一路上行人稀少,天上星辰也黯淡无光。他有些凄凉地想,昨晚还同处一室,今日居然如此同他划清界限。再看看自己的样子,简直像是被扫地出门...

待回到营房后,凌川将东西放在塌上,抚上乌木匣子叹道,最近几日是他太过急躁。如今自己想给的,未必是她想要的。兼之二人今世身份与上辈子大相径庭,以后…以后还需徐徐行事。

打眼旁边的包袱,他便顺手解开。低头一看,包袱中并不是衣衫,而是一块块颜色鲜艳的布片。

凌川以为是帕子,便抖出一块看了两眼,待凌川看清手中是何物时,瞬间一张俊脸涨了个赤红。他手足无措地握着包袱皮从塌上站了起来,刹那间花花绿绿轻薄透亮的小衣飘散一塌。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凌校尉,你可回来了!说好一起喝酒的,我等你半天了...”下午约凌川喝酒的同僚,夹着酒坛拿着酒碗推门而进。

凌川眼疾手快,抬手扯起褥子对折叠起来,这才堪堪遮住一塌春色。

看着塌上没漏破绽,凌川才转身致意:“张千总。”

“哟,大晚上你收拾什么呢?”张千总随口一问便将酒坛放在桌上,把两只酒碗一摆,便催促道:“快快快,来整两碗!”

这位张千总是跟凌川一起从定远将军麾下调来京中的,尽管他军职比凌川低,可对着凌川倒也不拘束。

凌川一笑,便与他举碗对坐,张千总痛饮一碗后抹嘴道:“真痛快!”

凌川也面不改色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二人边饮酒边说些军中琐事,“想当年咱们在西北好生痛快,可偏偏咱们几个倒霉,被抽调到京中轮值,”喝多了酒,人就爱抱怨,“都说京中热闹,俺只觉得吵吵嚷嚷的让人头疼。还有这屁大点的营地,弄得人心中憋闷!”

凌川听着他抱怨,想着自己能调回京,还是他向定远将军求来的...

“我昨日听在礼部的兄弟说,赤月国的什么使臣下月要进京,说是来朝贡,可咱们西北军跟赤月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一听他们要来,我就觉得他们没憋好屁!”张千总骂骂咧咧。

赤月国使者,凌川听得眯起来眼睛。

这赤月国与大周朝的西北接壤,赤月国土地贫瘠,民众多以放马牧羊为生,每年冬春粮食青黄不接之际,赤月人都要越界抢掠大周百姓,西北驻军更是时常跟他们交锋。

尤其是赤月国的大王子苏立青,更是狠辣难缠,凌川同他打过几次照面,二人更是互有胜负...

“再熬不到一年,咱们就能回西北了。等回了西北,一定砍几个蛮子解解手痒。”张千总喝的舌头发麻,说话颠三倒四。

一坛子酒在张千总絮絮叨叨中被二人喝了个干净。最后坚称自己没醉的张千总,说着“你看我走的多直!”出了房门。

饮酒后的凌川眉角发红,一双凤目也愈加深邃,他以手扶额小坐片刻,便起身将被褥揭开,把散乱四处的各色小衣拾起来。

看着桃粉柳绿的小衣,想着如霜打开这包东西的神情,凌川恨不得此刻就去将六子狂锤一顿,他昨天还赞六子办事周到,这就是他的周到?!

凌川红着脸坐在塌上,看着搁在包袱最上的一件大红鸳鸯戏水小兜。红色妖艳诱人,他鬼使神差地拿起小兜,丝绸光滑,摸在手里像姑娘嫩滑的肌肤...眼前灼人的红色仿佛一朵罂粟,引得人热血翻涌,一股陌生的躁动让他紧张不安。凌川闭了闭眼,迅速将小兜放回,包好后放入柜中深处。

凌川皱着眉冲到盥洗室,生生浇下三桶凉水才压下心中烦躁。

回到房中的凌川宽衣上塌,许是喝了酒,他辗转片刻便渐渐入睡。一晚上凌川在梦海中起起伏伏,梦中景象旖旎斑斓,令人亢奋,让人沉醉...

晨起,凌川耳根发热地换下贴身衣物,再不敢回想昨日的梦境。

正束着黑银腰带时,营中传来号角之声,凌川快步出门,朝校场集合而去。

平常这个时辰难得一见的蒋指挥使一身银甲,手握腰间佩剑站在高台上。待到众军士在校场集结完毕,蒋指挥使清清嗓子高声道:“五日后圣驾至祭农坛祭农亲耕,咱们五城兵马司担着从皇城到祭农坛的拱卫之职。”蒋指挥使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道,“从此刻起,这五日内,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不得出丝毫差错,清楚了没有!”

他话声一停,下面齐声答到:“清楚!”

蒋指挥使满意地点点头,便开始点将:“副指挥使刘恒茂何在!”

“末将在!”被点到名的将领抱拳出列。

“你带300人守卫皇城至琉璃街!”

“末将领命!”

......蒋指挥使有条不紊的排兵点将

“校尉凌川何在!”

“末将在!”凌川抱拳出列

“你领100人,负责巡查城门至祭农坛!”

“末将领命!”凌川铿锵有力地答到。

......

待分派完人马,众将领便即刻整队出发,奔赴各自位置。

当凌川带着一行人出城时,被锁在小院的如霜还在睡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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