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孜珏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飘宁在前头悠哉行走的背影，配上那抹化不开的假笑，看得她牙根发痒。
季无名在剑里早骂了八百遍“欠揍”。
第三关还没闯，江孜珏按捺住心中烦躁，跟着踏上第六十六级石阶。
脚刚落地，一股滚烫的热浪就从石阶下猛地翻涌上来，像是猝不及防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江孜珏浑身一僵，下意识猛地缩回脚，低头看去时，青灰色的石阶竟已泛起点点猩红，缝隙里渗出淡金色的火焰，顺着石纹飞快蔓延，不过眨眼间，就将整级石阶裹进了熊熊火海里。
更诡异的是，这火焰不烧衣物，却专灼灵力与心神，刚靠近半分，就觉得丹田像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发紧发胀，识海更是像被塞进了烧得通红的暖炉，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呛得她忍不住皱紧眉头。
“第三关，焚心阶！”飘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站在第六十七级石阶上，衣摆被热浪吹得猎猎作响，他看上去还好，至少能笑着回头，“共三十三级，每级石阶的火焰都会强一分，不仅烧灵力，还会勾出你心里最痛的记忆，撑不住的人，会被幻象困死在石阶上，你还好吗？”
江孜珏刚想开口，剑里突然传来季无名虚弱的闷哼，“该死……刚才第二关的灵力噬吸还没缓过来，这破火焰又耗神魂……老子撑不住了，得歇会儿…… 你自己……小心点……”
话音未落，剑身上原本微弱的蓝光就“倏”地暗下去，彻底没了动静，连一丝回应都探不到。
江孜珏心里猛地一沉。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再次踏上石阶。
热浪瞬间裹住她的四肢，丹田的灵力像是被点燃的油，顺着经脉疯狂往体外窜，识海里更是 “轰隆”炸开一道惊雷。
被团团围住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纷杂兵器、灵力涌上来，她甚至看不清来的人是谁，只有大片大片的白。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头吧！！”
回头？向哪里回头？回哪个头？
燃烧的山门塌成火海，柳素被锁链捆在石床上的枯瘦模样，弟子们倒在血泊里的惨状，还有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冰冷，痛恨，无情。
“噗——”胸口一阵翻涌，江孜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暗红色的血珠溅落在石阶上，瞬间被火焰灼成一缕白烟。
她脚步踉跄着后退，识海的痛感越来越强，幻象里的火焰仿佛真的烧到了身上，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看着前方蜿蜒向上、被火海包裹的石阶，她心里竟突然生出一丝退意。
这哪里是考验毅力，分明是在一点点榨干她的心神！
“怎么，要放弃了？”飘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他竟往回走了两级，来去自如，离她不过两步远。
看得江孜珏心中警惕，这人修为颇深啊。
他脸上的笑少了几分玩味，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复杂，“这火焰专克心神，看来阿江姑娘你心魔不小啊，再硬撑下去，神魂会被烧得四分五裂的。”
江孜珏抹掉嘴角的血，没搭理他的风凉话。她调动《赤焰符文诀》灵力时，却发现丹田的灵力紊乱得厉害，勉强凝聚出的橙金色灵力，刚碰到火焰就被烧得节节败退。
下一秒，识海的幻象突然变清晰。这次是她自己被关在阴暗的囚室里，锁链缠在四肢上，冰冷的铁锁嵌进皮肉，有人拿着鞭子走过来，脸上似乎挂着笑，“我要你死！！”
“啊！“剧烈的痛感从识海蔓延到四肢，江孜珏抱着头蹲下身，手腕上甚至真的传来锁链的冰冷触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灵力在快速流失，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火焰与幻象渐渐重叠，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
“没事吧？”一只手突然落在她的肩上，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飘宁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指尖泛起淡淡的粉色光晕，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我帮你。”
话音刚落，一股清凉的力量就从眉心涌入，像一泓清泉，瞬间浇灭了识海的灼热感，那些汹涌的幻象也像被风吹散的烟，渐渐淡去。江孜珏愣了一下，抬眼时，飘宁已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走吧，记住，别再想那些破事，盯着前方的石阶，一步一步走就好。”
“拿到通行证，去云仙会，拿到通行证，去云仙会。”江孜珏默念，对她就只想着一件事，只有这一件事。
江孜珏默默站起身，盯着眼前方的焚心阶，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这次，火焰依旧灼热，引出的幻象只是在识海中晃了晃，便清明了。
她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踏一级石阶，都要忍受灵力被灼烧的剧痛，可她死死盯着山顶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到通行证，去云仙会，救季无名。
飘宁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坚定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半个时辰后，江孜珏终于踏上第九十九级石阶。
这是最后一级焚心阶。
就在她落脚的瞬间，周围的热浪骤然散去，石阶上的火焰“倏”地熄灭，连一丝余温都没留下。
山顶的云雾里，一张泛着金光的通行证缓缓飘下，轻轻落在她手里，触感温热，还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她松了口气，转身看向飘宁时，却见他也刚好踏上最后一级，手里同样握着一张通行证，脸上又挂上了那抹熟悉的笑，“三关已过，恭喜了啊。”
“谢了。”江孜珏淡淡回应，心里的警惕却没放下，只是一路下山，既没有突然出现的关卡，也没有异常的动静，顺畅得让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之前想多了，或许这个飘宁，真的只是个话多一些的普通散修。
毕竟她又没手握神器宝物，不是所有人搭讪都是窥伺。
山路蜿蜒向下，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山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飘宁走在身侧，突然开口，“阿江姑娘，你怎么这般紧张，你看这望仙台的风光，是不是很不错？”
江孜珏顺着他的目光抬头，远处的山峦被淡淡的薄雾笼罩，山高水远，云雾缭绕，有种虚无缥缈的美丽，像是画里的仙境。
她下意识点头：“确实漂亮。”
别看！
江孜珏脑海中突然响起警钟，可已经晚了。
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脑袋昏沉得厉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而身边飘宁的声音，突然变得带着奇异的蛊惑力，像轻柔的羽毛，拂过心尖，“你看这雾，多软，多舒服，像不像……像不像让人放下所有烦恼的温床？睡一觉，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江孜珏猛地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重影叠叠。她明明知道，面前这人有问题，这突然冒出来的雾也绝对不对劲，可身体却像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更是昏昏沉沉。
好他妈晕啊。
“嘶——”她狠狠咬破舌尖，剧烈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趁着这股劲，她急忙调动体内的灵力，掌心瞬间燃起橙金色的火焰，可刚亮起来，就因为灵力紊乱脱力，“噗”的一声变成了微弱的火苗，很快就被周围的雾气吞没。
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强？
飘宁看着她徒劳的挣扎，笑得更欢了，手里的折扇轻轻一摇，粉色的雾气瞬间变得浓郁，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江孜珏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别费力了，阿江姑娘。这是我们合欢宗特制的‘迷情雾’，就算是大乘期的修士来了，也要……乖乖就范。”
合欢宗？？
江孜珏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飘宁适时出手，一掌拍在她的后心。
一股阴柔的灵力顺着她的经脉疯狂涌入，瞬间封锁了她的灵力运转，连识海都变得昏沉。
“嘶！”就在这时，飘宁突然痛呼一声，手腕上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猛地抽手，只见手腕上多了两个血窟窿，鲜血正顺着伤口往外渗。一道金色的影子飞快闪过，正是江孜珏手腕上的双头蛇！
它不知何时挣脱了衣袖，正弓着身子，对着飘宁龇牙咧嘴，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凶狠。
“小畜生！”飘宁怒道，手里的折扇“唰”地展开，对着双头蛇狠狠挥去。
可那小蛇身形灵活，早已飞快地溜走，只留下飘宁捂着流血的手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而江孜珏，也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在飘宁怀里。
飘宁立刻从怀中掏出丹药服下，他眼皮跳了跳，掐算了一下，觉得不太妙，但江孜珏就在怀中，若是让他就这样放手，实在是不甘心。
“咻——”
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起，一匹漂亮的白色飞马从天边而下。
“素雪，走。”飘宁抱着江孜珏，上马，离开。
飘宁勾起嘴角，心情甚好。两张通行证，一个大美人，可谓是，满载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