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孜珏伸出手，指尖穿过眼前的雾气，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飘飘忽忽的没个实感。
她心一横，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没有预想中的痛感，只有指尖传来的虚浮触感。
“对，是梦。”
她喃喃自语，可心里的慌乱却没减几分。她伸手一摸，剑呢？没有剑心里发虚，“季无名？”
江孜珏低头，手里竟握着一把破旧的扫帚，竹枝上还沾着几片干枯的落叶。
她四处张望，可周围只有山门的石阶，落叶顺着风卷过来，落在她脚边。她像被按下了重复键的NPC，不由自主地举起扫帚，机械地扫着落叶、清着杂草，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
把她干到哪里去了，干上保洁了？？
就在江孜珏弯腰清理石阶缝隙里的杂草时，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是枚泛着蓝光的玉佩，纹路精致。
刚握在手里，丹田就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水灵根的灵力像沉睡的溪流，缓缓苏醒过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
江孜珏还没来得及细想，画面突然一转，她竟趴在一间讲堂的窗台上，耳边传来清润的讲学声，字句清晰，是关于灵根操控的口诀。
“偷学？”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月白道袍拂过她的手背，带着淡淡的墨香。那人芝兰玉树般立着，脸藏在雾气里，看不清眉眼，可光凭那身形和气度，也知道是个难得的帅哥。
江孜珏心头猛地跳了跳。
“听得懂吗？”
江孜珏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屁话，听不懂我在这喝冷风吗？”可嘴上却没敢说出来，憋了半天，将脸憋红，装模作样道歉。
日子一天天翻过。她依旧每天趴在窗台听学，直到有天，几个外门弟子堵在她面前，满脸不屑，“一个臭扫地的也配听首席讲学？滚出去！”
江孜珏攥紧扫帚，刚想反驳，那道月白身影就突然挡在她身前，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我的课，想听便听，轮得到你们多嘴？”
话音未落，他指尖凝出一道水纹，轻轻一弹，那几个弟子就像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摔了个四脚朝天，狼狈地爬起来跑了。
我靠，江孜珏暗暗想，等她学会了，也要拿来装逼。
那天之后，那人偶尔会在她扫完地后，指点她修炼。教她如何凝聚水灵根的灵力，如何用灵力催生石阶边的小草，指尖的水纹落在她手背上，温热的触感真实得不像梦。
可这份平淡没持续多久，画面突然天旋地转。再次站稳时，她竟被钉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铁链勒进皮肉，鲜血顺着石柱往下淌，染红了她的衣摆。
“你勾结魔道！偷取宗门至宝！竟如此不知悔改！”有人在她面前怒吼，字字珠玑。
她想辩解，想喊“我没有”，可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月白身影提着剑走过来，剑尖的寒光映在她眼底。
鲜血顺着链节缝隙往外涌，先是细细的血珠，很快就汇成了猩红的溪流，顺着石柱往下淌。
她每挣扎一下，链齿就更深地嵌进骨缝，撕裂的伤口里翻出淡粉色的肉糜，混着鲜血粘在铁链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黏腻的光。
血水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血花，很快积成一滩，顺着石缝渗进去，留下深色的痕迹，连空气中都飘着浓郁的血腥气，呛得她喉咙发紧。
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
怎么会这么痛，四肢百骸，筋骨，皮肉，五官，皮肤，血，全部都是血，淋漓鲜血。
“啊——”江孜珏撕心裂肺地喊出来，双手疯狂地在身边摸索，“我的剑呢？季无名！季无名你在哪？！”
“唔……”梦境像破碎的镜子，猛地裂开。江孜珏猛地睁开眼，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胸口剧烈起伏，还没从刚才的绝望里缓过来。
“阿江！小点声，别被外面的人听见。”身后传来季无名的声音，“嘘——”。江孜珏回头一看，只见一把剑泛着淡淡的蓝光，剑身上的灵力正一点点割断她手腕上的锁链。
时不时向外面看看，明明是把剑，行动鬼祟，猥琐的像个人，却令人安心。
江孜珏喘匀了气，“这里是……合欢宗？”她环顾四周，阴冷的房间，还有空气中淡淡的粉色雾气。
“应该只是他们临时的落脚点。”季无名的声音传来，“那个飘宁被双头蛇咬了之后，毒发得厉害，刚才我隐约听到外面的弟子说，清毒丹根本不管用，他现在自顾不暇，倒是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咔嗒。”锁链开了。
江孜珏往石室外走，看来这里的确不是合欢宗，都没几个人。
“从后面绕过去。”
“好。”
江孜珏锤了锤发软的腿，路过一间颇为华丽的屋舍，就听到里面的对话。
“师兄，您的毒还没压住吗？这是什么蛇毒怎么这么烈？连清毒丹都不管用啊！”
“废物！没用的东西！去拿‘九转回魂丹’来！”飘宁的声音带着烦躁，还夹杂着咳嗽，显然毒痛难忍。
江孜珏和季无名对视一眼（虽然她只能对着剑），都从对方（剑）的反应里读出了“机会” 二字。
她悄悄挪到窗边，透过缝隙往里看，突然飘宁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
江孜珏心里一紧，连忙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我要找的人，你找到了吗？”那道男声嘶哑中带着压迫感，让守在门口的弟子都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尚未。”飘宁的声音弱了几分，没了刚才的嚣张，“你怎么现在来了？不是说等云仙会之后再联系吗？”
“如果你连个人都找不到，留着也没用。”男声冷了下来。
“别！”飘宁连忙求饶，“我尽快！”
那人沉默了片刻，飘宁又道，“别忘了，她们还在我手里，没有我，你根本没办法炼制‘聚灵丹’！”
过了一会儿，嘶哑的男声才缓缓开口，“哼，若再出岔子，你知道后果。”
“是是是！”
江孜珏攥紧剑，刚才屋舍里那道男声，像一根细针，扎在她记忆深处，让她忍不住想扒着窗缝再看一眼，确认那人到底是谁。
可刚往前挪了半步，屋舍里突然传来飘宁的咳嗽声，伴随着脚步声靠近窗边，吓得她立刻缩到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师兄！九转回魂丹来了！”门口的弟子问道。
靠近窗边的声音也停了。
江孜珏连忙往后退，心脏怦怦直跳。那道男声像在哪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合欢宗的人？还是其他宗门的？他要找的人，又是谁？
“先跑为上，别管那么多了。” 季无名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再等下去，飘宁服了丹药，我们就没机会了。”
江孜珏点点头。
走为上计。
她轻手轻脚地离开，走了很远，才扶着膝盖大口呼吸，刚才调用灵力用掩盖气息，耗用灵力过多，现下感觉到丹田传来一阵刺痛。
“你怎么了？”
“好像是那个迷情雾……”药效又开始翻涌，加上刚才紧绷的神经，让灵力变得有些紊乱。
剑身上泛起淡淡的蓝光，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江孜珏的指尖涌入体内，暂时压住了翻涌的药效。
“走，从屋后的柴房绕出去，那里堆着干草，能挡住巡逻弟子的视线。”季无名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刚才飘宁调了一半弟子过来，现在前门和侧门的守卫最松，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孜珏点点头，猫着腰，贴着墙根往屋后走。廊下的粉色灯笼泛着光晕，照在地面的青砖上，映出巡逻弟子的影子。她趁着两名弟子转身的间隙，飞快地冲过廊下，躲进了屋后的柴房。
柴房里堆满了干草，还夹杂着淡淡的霉味。江孜珏刚想喘口气，就听到外面传来弟子的对话，“你说那女子会不会还在附近？飘宁师兄说她中了迷情雾，跑不远的。”
靠，这么快就发现了？？江孜珏屏住呼吸。
“谁知道呢，不过有警戒符在，她只要敢出来，咱们肯定能发现。对了，你刚才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像有淡淡的烟火气。”
江孜珏心里一咯噔，是刚才运气时，不小心泄露了一丝《赤焰符文诀》的火属性气息！
她立刻屏住呼吸，再次调动灵力，让敛息符的效力更强，同时压低身子，躲在干草堆深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哪有什么烟火气，你肯定闻错了。快走吧，再去那边找找。”另一名弟子的声音响起，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江孜珏才敢从干草堆里探出头。但外面一直有人，“出不去怎么办？”
“那边好像有个洞。”季无名指向柴房角落的小洞。
江孜珏快步走过去，扒开干草，果然看到一个狗洞。
不大不小，刚好容一人通过。
“……我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