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沉瑜独自回到书房,刚刚进屋,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一拳还不足以宣泄他内心的愤怒,紧接着又是一拳,直到手腕青紫,有了痛感,他才收手,冷漠低眸看着自己弄出来的伤痕。
当时他正在陪林书禾挑婚纱,没有第一时间接到电话,等到他看见未接来电的时候,心底有微妙的不安。
随后打开监控一看,人果然不在家,定位在附近的街区。
“咚咚——”管家敲门。
秦沉瑜坐到书桌中央的椅子上,说:“进。”
管家面露羞愧地走进来,“对不起少爷,是我没看住人。”
“你在我家几年了?”
“二十五年,少爷。”
秦沉瑜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直到管家的白衬衫被后背的冷汗浸湿,他才开口说:“没有下次。”
“去查查他今天出去都做了什么。”
“是!”
管家在心里长吁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去做事。
没人后,秦沉瑜伸手捏了捏鼻梁,拿起手机,拨通了周离的电话。
“秦总。”
周离长得妖孽,声音听上去也有几分轻佻,“最近如何?”
“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有没有更快的?”
周离听了,勾着怀里的漂亮男孩下巴,咬住他送上来的樱桃,鲜甜的汁液在口腔里炸开,舌尖满满都是甜腻的味道。
“当初我就建议您用一周的药剂,您不是觉得副作用太大了吗?”
“那是半成品,风险太大,我要的是人,不是白痴。”
“哎呀。”周离笑,“高收益就有高风险,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你们不是在研制JK-87号吗?”
听到从未公开的名字,周离的笑意敛了敛,眸色一沉,漂亮男孩没看懂他的情绪,还顾自蹭着,挨了周离一巴掌,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发愣。
“秦总见多识广,周某佩服。87号的确更快,但是有一个问题,如果秦总能够接受,我倒是无所谓。”
“什么?”
“它会加速细胞的新陈代谢,线粒体端的消耗比正常人高出5倍左右……直白说,会把人变成鱼。”
“鱼。”秦沉瑜细嚼慢咽这个词。
“鱼只有七天的记忆,寿命也短……大概,五到六年吧。不过只有30%的概率。”
“不行!”
“秦总,那真的没有了。”周离说:“你也知道,这年头查得严,很多资金都不方便,如果……”
“海外我有一座小岛。”
周离眼前一亮,赶忙问:“那秦总方便吗?”
秦沉瑜冷笑,“从实验室落地到研发,就算手脚快,也要三个月之后,我等不起!”
周离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秦总只能另请高明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秦沉瑜有些烦躁。
电话还没有挂断,周离转了转眼珠说:“其实,药也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秦总有没有考虑过心理呢?我有一个疗养院,你想要什么样的,给我点时间,我就能给你什么样的。”
秦沉瑜当然舍不得让顾良去吃苦,他拒绝了周离的建议,转而希望今天吃的药有效果,能让顾良忘记这一切。
秦沉瑜前半辈子顺风顺水,是上天的宠儿,只是这一次,上天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给予他幸运。
两人分房而居,一夜无眠。
秦沉瑜出来的时候,顾良已经收拾好东西,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他坐在餐桌上,一言不发地吃着女仆做的早餐。
秦沉瑜握紧的手又慢慢放开,走到顾良对面,看了一眼行李箱,缓缓入座。
顾良没有吃多少,平常他的饭量就小,如今更是少得可怜,只吃了两口的包子就再也没动过。
他喝了点粥,缓解胃的难受后,就只是喝温水,一向爱喝的牛奶半点也没碰。
水无色无味,不会引起肠胃任何的反应,还能缓解因为哭泣而引起的口干。
“想好去哪了吗?”
秦沉瑜主动打破沉默,依旧是一副关怀的样子。
顾良听到他还是往日般的腔调,没有半点的不舍,他在心底苦笑一声,鼓足勇气抬头,“我昨晚在手机上租了一个房子,我今天搬过去。”
“房子给我看看。”
秦沉瑜看完介绍后,不满意道:“20平米,一居室,住得下吗?”
“住得下。”顾良隐隐觉得那才是自己习惯的生活,他不怕吃苦,只担心苦了爸妈。
“我一会想先去看看我爸妈。”顾良说:“最近发生太多事……我很久没见他们了。”
“……”
秦沉瑜握紧手中的筷子,从泛白的指尖能够看出他内心的挣扎,他半垂着眸子,似冷静,又似在沉思,片刻后才回复:“一会我送你过去。”
顾良本想拒绝,因为他知道,今天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他们的生活除了冷冰冰的钱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内心对爱的眷念让他最终点点头,没有拒绝。
秦沉瑜吃到一半,借口电话的功夫离开了餐厅。
他打通了周离的电话。
……
顾良吃完后,提着不重的行李箱站在电梯门口,回过头看着生活半个多月的别墅,一花一草,一树一叶,他都一一抚摸过。
庭院外,小恰在快乐地奔跑。
整栋屋子,只有小恰,永远单纯,永远快乐,永远不用去想漫长的一生该如何度过。
见到秦沉瑜下来,顾良才按了电梯的按钮。
两人站在冰冷的电梯门口,相顾无言。
秦沉瑜最后一次问他:“真的要走吗?”
顾良点头:“真的要走。”
秦沉瑜看他的目光很奇怪,如果顾良此刻抬头看,就能够看到他眼底不再掩饰的疯狂。
他沉浸在分离的悲痛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纵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只当是自己敏感多思。
“叮——”
电梯到了,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上都带了口罩,头上带着帽子,让人看不出男女。
顾良微微怔住,最后被几人粗鲁地按压在地下,他慌乱地挣扎,害怕恐惧吞噬了他周围的空气,一些零散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烁,挣扎的四肢缓缓僵硬住。
混乱中,顾良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沉瑜!沉瑜!”
秦沉瑜就站在他边上,听着他的声音,不为所动。
冰冷的针扎进血管,顾良只能眼睁睁看着透明的液体被推进身体,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停留在视网膜上的,是一双冷漠的灰色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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