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杜衡自己都愣了。
鬼使神差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
可话已出口,此时平添许多勇气。
他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姑娘,期望得到她一两分怜悯,怜悯他这个笨拙地爱着她的可怜人。
不过呼吸之间,却似已等待了几度春秋那般漫长。
他猫在寒冬里,等待命运之神的判决,在风雪中死亡,或者在春日里新生。
而后他听到他的姑娘轻快的声音。
她说:“好啊。”
她说好!她答应了!
杜衡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如坠梦中,人都有些恍惚。
明明她吐出的只有两个音节,他听在耳中却如最美妙的音乐,最震耳欲聋的声响。
像种子发芽破土,像像花开,像惊蛰的春雷。
石兰答得随意,话说出去,却有些脸热。
但总比杜衡那傻样要好得多!
努力干饭,只想专心享受美食的杨翀,见桌上两人的氛围逐渐变得旁若无人。他抱着碗,努力缩小存在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吃着饭,能变成求婚现场。
他弱弱发声提议:“要不,我回避一下?”
杜衡此时满心欢喜,眼里只有女朋友一人。听后回他:“可以,你走吧。”
杨翀被这重色轻友的家伙给噎了一嘴。
好在另一位主角没他那么残忍。
石兰:“走什么走,吃饭呢。”她对杨翀说,“我们聊完了,你专心吃。”
杨翀感动:“我见弟妹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当即起哄:“来来来,这个重要的时刻,不得碰个杯庆祝一下……”又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祝两人喜结连理早生贵子之类的,嘴皮子溜得很。
完了还搂着杜衡肩膀,在他嫌弃的神情中感慨:“原来在你心里,我早就是你最好的兄弟了。这么重要的人生时刻都让我见证,只让我见证!”
也不知道杨翀脑补了什么,乐得很。
杜衡面无表情,欲言又止。
石兰见他们相处,也是乐得不行。
这顿饭由于这个小插曲,用餐时间无限拉长。
杨翀觉得饮料不过瘾,瞎起哄非要喝酒庆祝。杜衡居然也同意,他俩吃到半道去楼下扛了几箱酒上来。
石兰一开始还劝着,结果两人越喝越嗨,还要拉着她喝。她也就不管了,把餐桌留给两个男人,自己在一旁沙发上看电视。
两个人天南海北地侃,说小时候,说挨过的打,说偷偷喜欢过的姑娘……
两个醉鬼毫无形象还在屋里跳舞。
石兰只恨手边没有设备可以记录,绝对是可以作为把柄的黑历史。
真是喝断片了,连后来石兰把就都换成了蜂蜜水都不知道。但石兰却连他俩包尿布时候的“光荣事迹”都晓得了。
两人聊累了,就地趴了。
石兰可挪不动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她把客房里一张床垫给扛出来丢底板上,将两人掀上去。自己收拾好满桌狼藉也没回房间,睡在沙发上守着。
这一守就守到第二天中午,两个醉鬼才痛苦地醒来。醒来就开始争厕所,完全没眼看。
书里的两位大佬,就这?
谢谢,已经祛魅。
“厨房电饭煲里有醒酒汤,自己去喝,饭在灶上温着。”石兰揉揉发硬的肩膀,站起来:“既然你们醒了,我去睡会儿。裁缝铺打烊得晚,傍晚再去也来得及。”
以后一定不能让人在家里喝这么醉了,特别是杜衡。
喝酒的人难受,她这个照顾的人也难受。
也不管两人反应,关门,上床,一气呵成。
石兰难掩神色委顿。
杜衡心疼,后悔昨晚跟着杨翀瞎胡闹喝那么多,他追过去,想说些什么。
一扭门……已经被反锁。
转向始作俑者,怒目。
杨翀无辜回望,端着一杯热水,努力缩小自己。
-
石兰睡到晚霞烂漫才慢悠悠起床,杜衡已经张罗好晚饭。
味道比不上石兰的手艺,起床就有饭吃也不挑剔什么。
就是杨翀挺嫌弃,杜衡懒得理他。
石兰带两人去裁缝铺。
铺子在老居民区的巷子里,这地段,这店面。颠覆了杨少爷关于私人订制工作室的认知。
难道铺子里的裁缝天赋异禀,是个隐居的扫地僧?
了解之后才发现,扫地僧竟然在身边。
铺子里的版型样本根本就很普通。精粹在于石兰的修改意见。
杨翀对杜衡说:“你选女朋友的眼光,打败了99%的人。”
“百分之百。”
“嗯?”
杜衡:“兰兰愿意嫁给我,我打败了100%人。”
“吁……好肉麻。”杨翀连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裁缝已经被石兰折磨得有些默契了,此时轻车熟路地找个圆桌几人围坐在一起,根据杨翀的需求和喜好定制新的剪裁版型。
杨翀几杯茶下肚后,后知后觉地说:“要是这样,还不如你画了图稿给我,我带回去让人做。”
相熟的工作室,手艺定比裁缝铺的老裁缝要好。他都怀疑老裁缝戴着老花镜能不能看清尺子刻度。
石兰摊手:“我不会画设计图啊,我又不是学这个的。”
“那你怎么得出那些款式的?”
石兰:“我只是告诉裁缝我想要一件什么样的衣服,让裁缝来画就好了。”
这下,连絮絮叨叨的杨翀都有些无语。
这就是天赋异禀吧,是吧?!
总的来说,杨翀这趟行程是圆满的。
做了衣服,吃了美食(走的时候还薅走了不少)。认识了一位彪悍的弟妹,还意外见证了一对新人的求婚现场。
他自觉已经是杜衡最好的朋友了,一起醉过酒,还是他幸福的唯一见证人。
这自封的“最好的朋友”,至于杜衡到底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杨翀一步一顿地走了(箱子里塞的吃的太多,给沉的,拖不动)。
杜衡和石兰打算回一趟老家,一是为了领证,二是计划这次回去把户口转出来。
房子能落户,趁早办下来,能享受的居民福利更好。
两人的老家不在一个省,所以要跑两处。索性杜衡下一部戏进组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刚好在这空档把这些事办了。
哦,对,杜衡上次回来试镜的那部戏过了。
后来拿到剧本才知道,这次的角色是个民国贵公子。和当天石兰给他打扮的那套look简直完美贴合。
石兰给自己找功劳,说不定能通过也是她的审美加了分呢。
在回去之前,碰到了一件小事。
有人给家里致电,自称是影视经纪公司,邀请杜衡签约他们公司。
这个圈子里的星探真不是吃素的,消息灵通得很。杜衡都还没有作品播出,连剧组都只进过一个,挖苗子的人居然就闻着味道来了。
背靠大树总比单打独斗要强,杜衡还挺激动。
约了人在家附近的茶楼见面,石兰主动要求跟着去,不为别的,单纯担心自家的呆子被人骗。
聊下来,来人自称姓黄,确实不是骗子,是正儿八经的经纪人,手下也有七八个小艺人。
石兰在一旁作陪,听两人谈话,也不插话,就像个依赖男朋友乖乖巧巧什么也不懂的小可爱。
就听那人一个劲儿在那儿给杜衡画饼,底薪八百,接戏另有提成。说什么公司有多大,吹嘘人数规模,还举了一些影视作品说是他们公司投资制作的。只要签约,戏约资源不是问题,公司还提供各种培训。
还当场把合同拿出来,把一些福利指给杜衡看,像模像样的。
杜衡快速翻完合同,放在手边。
石兰装作好奇,拿起来翻了翻。黄经纪看了她一眼,没阻止,继续和杜衡侃,总之一句话,跟着他干就对了。
黄经纪:“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没问题咱们今天就可以签字,一式两份合同,签好以后我带回去备案盖公章,过两天再寄回来给你。”
石兰终于不再装蘑菇,用很傻很天真,又相当无辜的神色语气说:“我有三个小问题。”
黄经纪好脾气,笑得温和:“你说,你说。”
“第一个问题,关于艺人权益,戏约资源公司每年能保证接洽或者给到艺人多少部,这些戏都是什么等级的。还有培训,培训频率和周期是什么样的,大班教学还是按艺人情况不同针对性培养,公司培训的师资投入如何,培训期间算工资吗?”
“第二个问题,关于艺人义务。签约之后艺人必须履行的义务有哪些,比如对于工作强度有没有细则。对于公司的工作安排,艺人必须无条件执行还是参与选择?您别嫌我问题多,主要是这些都和艺人的切身利益相关,但合同上没有写清楚,好奇问问。”
黄经纪终于把今天第一个正眼给到石兰,并且被这一长串问题,打得措手不及。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年轻,居然能直戳要点。
石兰看他一时半会组织不好语言,自顾继续发问:“第二个问题,不知道贵公司看中我们家杜衡什么,如果签约了对于他的培养和知名度提升有什么规划?”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连珠带炮的好回答,黄经纪一脸求贤若喝夸道:“小杜嘛,人长得好,不说别的就这张脸放在圈子里就是前途。更何况我还听说他戏也好。对于艺人的培养和推广你们放心,我们公司有专业的团队做这件事……”
所以这就是一份权利义务不明确的卖身合同,雇主甚至连杜衡的闪光点都还没有发觉出来,更别说针对性地包装和推广。
看来就是经纪公司广撒网在捞鱼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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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诈骗犯决心做好人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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