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刘木森送回夕阳红出来,夜色已渐浓重。山间小路没有路灯,只有错落在山间的几幢独栋小楼里亮起星点灯光。夕阳红建在半山腰,有一段需要步行的山路,山路狭窄,除了小三轮电动摩托,汽车是开不进来的。
这里不像山脚村内那般热闹,入夜人迹稀少,能清楚听见山间吹来风声,山路两旁溪水潺潺。时不时路中间跳过一只□□,飞过几只蜻蜓。周围田野里不时传来小生物穿过的悉索声。
白归宁转弯穿过一旁田埂,走到小溪边,找块平整硕大的石头坐下,拍拍身边给叶深留出的位置,说:“空气太好,咱们坐会吧。”说完仰起头,用力吸一大口山野里清香脆甜的空气。
刚吸进去还没来得及回味,被叶深一把拉起。只见她脱下套在外面的防晒衣,对折平整垫在石头上,才拍拍示意白归宁坐下。
白归宁嘴上说“矫情。”身体很诚实地坐上去。她没筋骨似的懒洋洋斜靠在叶深身上,叶深抬起一只手搂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把白归宁搭在她膝盖上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拇指在白归宁手背上轻轻摩挲。
夏夜探月色,冬日照暖阳。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两个人依靠着沉默许久,叶深突然开口说:“今天算见家长么?”
白归宁靠在她怀里的身体没有动,破天荒没有趁机挤兑,轻轻回句:“你觉得是,就是。”
叶深搂在白归宁肩上的手紧了紧,接着对她背上轻柔一拍,“走,带你去栖山看夜景。”
牧马人穿过夜色身披霓虹缓缓驶上栖山,到了山顶白归宁发现这里有一处极大的平台。地面铺着青石砖,在月色映衬下散发出清冷光泽。周围有凉亭,穿过凉亭是座石桥,栖潭边栽种着桂树、桃树、梨树、樱花、杜鹃,以及很多不知名花草植物。
她唯一认识的就是草丛里一簇簇正在盛放的栀子。月色如水,栀子醉人,面前风景生生叫人觉出些人间仙境的味道。
“下去转转?”叶深把车靠边,并未熄火,开着空调停在平台上的空处,停下的位置正好完美把栖潭风景与斑驳夜空收入眼底。白归宁靠在副驾驶座椅背上,摇摇头。
“就这里坐着挺好。”
“叶深,”白归宁目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飘落在夜空中某个深处。“你对刘木森是我爸不好奇么?”
叶深转头看向眼光依然飘在远处的白归宁,片刻,“好奇,你不说有你的原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白归宁收回目光,扭头对叶深暧昧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勾住叶深下巴,“叶老板啊叶老板,你要不要总这么贴心呢?”没等叶深从她营造的粉红泡泡里回过神,她迅速收回手指和目光,接着说:“高中那会儿听过刘木森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叶深知道白归宁所说传闻是什么,她刚进学校,就听身边各种大人同学,私下讨论过无数遍。刘木森品行不端,刚教书没几年搞/大女学生肚子。高中分班叶爸爸知道班主任是刘木森当天就炸了,吵着要去找校长调班,不调班就转校。是被来古河看叶深的叶爷爷拦下的,叶爷爷说,那些听风是雨的东西你是亲眼见了还是怎么着,人有错有法律制裁警察抓,还能给你学校教书一教十几年,你脑子是给狗吃了么,就剩个壳?
叶深始终目光温柔一眨不眨看着白归宁,她低低“嗯”一声。
“我就是从这种争议流言中来的。”白归宁扯动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挂在嘴边,语气平淡像在说不痛不痒的闲话。她伸展双臂活动自己靠到有点僵硬的肩颈,继续说:“那个女学生叫白思甜,我不熟。小时候家里楼下住着个八婆,嘴特别碎,每天张家长李家短各种爵舌根。她家有个胖儿子,是个四肢发达头脑蠢笨的狗熊。那八婆每次上学放学的时候碰到我,都会有意无意堵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跟我说小宁啊,你是捡来的,就巷口那垃圾堆。小宁啊,就咱城中心那条河,你打那儿飘来的。久而久之,她那胖儿子只要一看到我,就追在我屁股后面喊白归宁是捡来的。白归宁是个小野种。然后有一天,我拿路边的小石头把他脑袋砸了个窟窿。”说到这里白归宁放声大笑,那种恶气得出大仇得报的快意大笑。叶深手悄无声息手伸过来紧紧握住白归宁的手。
“这下八婆可闹翻天了,刘木森赶到医院八婆差点没撕了他,她赖在医院走廊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一旁蹲着看着,听见刘木森特别有气势的跟八婆说,我女儿如果真把你儿子打成傻子,我砸锅卖铁给你养。但以后要给我听到你们娘俩再说一句我女儿是野种,我就是坐/牢也灭你全家。你想刘木森那么个磨叽的性子,天天端个大茶缸,班里打架他都不发火就知道让人写检查读检查背检查。那可是我第一次看老头发脾气,虽然他现在脾气越来越臭。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他是个能给我依靠的父亲。”
叶深始终一言不发,坐在一旁安静听着。一双目光牢牢锁住白归宁,她眼底有千般情绪,万般心疼。白归宁说的每句话听上去那么平静,却像一双利爪抓在她心上,挠出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她后悔自己浪费那么多年光阴让白归宁独自四下流离,她遗憾曾经默默躲在身后的岁月却没能更坚定迈出一步。
“初中高中报到我都一个人去,刘木森说不要告诉别人我是他女儿。以前小很多人事不懂,觉得他是怪我的。后来长大了,见过最丑人心,见过最善眼神,见过鸡零狗碎世事无常,才明白那是他对我的保护。”
“这么多年,男朋友女朋友都交了些,都不长久。我好像不懂得去建立维系一段关系。除了安和稍微久一点,但更多出于他陪过我一段最阴暗岁月的感激。”
叶深握住白归宁的手加重力道,她抬手搂住白归宁的脖颈,倾身靠近和她额头相抵,她轻而认真地说:“没事,以后有我。你不用学着去建立和维系,我会一砖一瓦全部盖好,你只要在这就行。”
叶深的气息吹到白归宁脸上,里面夹杂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她搂在自己脖颈处的手温暖烫人,却叫人随时随地能够放心靠下去,无比安心。白归宁笑着,故作没心没肺地说:“叶老板,别那样看我,会让我以为你要我负责。”
叶深:“......”
叶深:“你要是愿意,我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白归宁:“......”
白归宁:“你生小玩意儿么?”
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叶深坐回驾驶位笑得前仰后合,白归宁在副驾驶坐笑得一只手不停拍座椅。她们都感觉到彼此之间始终横亘着的城墙路障正在慢慢土崩瓦解,有人开始挣脱心上包裹的厚茧,从最初的小小切口开始慢慢剥离,渐渐就要露出血肉模糊鲜红的底色。
笑声慢慢停歇后,两人侧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深深对望,嘴角噙着暖暖地笑。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样看着对方。时间你尽管飞逝,季节可以随意更替,管它世间动荡人生无常,我只要睁开双眼,爱人尽收眼底就好。
叶深右手握着白归宁放在腿上的左手,白归宁的右手无意识在叶深手上摩挲,她的指尖在叶深手背上轻轻画着圈,从手背滑到手指,从拇指顶端滑过虎口,虎口向上经过食指、中指、无名指到小指。她的指甲修剪干净,刚刚长出一点浅白的半圆,描过叶深右手每一寸,每次移动叶深就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栗。
她的呼吸渐渐变重,等白归宁食指再次回到她手背时。叶深蓦地收紧手指,把白归宁左手全部收进自己掌心,她声音低哑,眼神里开始搓着火。叶深说:“宝贝儿,你在勾/引我知道么?”
白归宁猛地瞪大眼睛坐正上半身,满脸不解无比单纯地看着叶深,几秒后领会精髓,侧过头妖娆地靠回往座椅后背,用娇柔到滴出水的声音说:“叶老板,车震么?”
话音刚落,叶深像头嗅到猎物的狼,摘下眼镜往车后座一扔,yu/望从浅色眼眸里升起,她唇角往上勾,勾出个邪性魅惑的弧度。手绕到白归宁背后轻轻一按,另一只手从白归宁大腿上轻轻往上游移。
白归宁立刻按住叶深已经探进短裙里的手,惊恐吼道:“叶深,你干嘛!”
“干/你!”叶深声音低沉,微带沙哑,透着说不出的性感。
“不行,被看到怎么办。”白归宁死死按住叶深手腕,慌张看向平台不远处停的其他车辆。
“怎么?”叶深丝毫不理会白归宁的拒绝,在她耳后脖颈处边吻边挑/逗地说:“平时你牙尖嘴利,来真的就怂啦。”然后,她双手环在白归宁腰间,稍一提力,霸气命令:“上来!”
我的爱人,
迎着烈日骄阳,
披着星戴着月,
翻过高山趟过河流,
亲手喂我服下一剂情/药。
让我白日黑夜,
不知羞耻的声嘶力竭,
颤抖手指滚烫着血液,
叫我如何不爱这颠倒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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