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长公主

一颗人头被垂钓下来,挂在城门口,底下围满了百姓,对于恶贯满盈的谟羯左贤王,大家都痛恨得紧,纷纷拿石子烂菜叶砸他,谟羯左贤王死了大快人心,副城主特意命人将人头挂此供人泄愤。

“死的好!这个烂心肝的,多少雍州儿女死在他手里!”

“我砸!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哎哟,看准点砸,别砸到无辜人!”

城门一阵纷扰,城内蓝静带军队回归,大破谟羯的消息传遍,全城的百姓都来迎接,掷花投果,随行的军队满是笑容,欢歌载舞,为庆祝胜利,文奇在长街摆了流水席,全城的百姓都能来,因人太多,席桌从长街一直摆到东西门,不少百姓还自发从家中备上酒食,也摆上席桌,供所有人共享,年轻的姑娘们再次穿上鲜艳的裙子,旋转于席桌间,人群中,一盏盏造型各异五彩灯笼挂起,驱散黑暗,映在一张张笑脸上,有人点起天灯,为死去的亲人朋友祈福。

蓝静游走在街上,认出她的百姓都向她打招呼,还向她送上鲜果美食,她接过一两次后就拒绝了,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竟让她摸摸一块石头,接着众人争相模仿,每个人都拿出一块形状各异的石头,或是穿了绳子挂脖子上,或是随身携带放香囊内,热情太甚,她只好溜走,不知觉间走到圣女殿。

圣女殿还留有几个人在搭建,见了蓝静来很兴奋,蓝静便让他们停工去参加宴会。一个小伙儿兴许是找不到话题与她搭话,竟递了块石头给她,“城主,我这还多一块祈福石,本来想偷偷留着的,给你罢。”蓝静还没接,另一个人就拍了他的头,“你傻啊,城主还是圣女,她要祈福石作甚。”,那人才恍然大悟,接着几人便走了。

进到殿内,原本圣女像的位置空了,只留下残石,边上还有一些切割石块的工具,蓝静掂量了下,看着空掉的位置发呆。

“你也要祈福石?”

声音是从头上来的,抬头看去,只见高高的房梁上坐了一个姑娘,圣女殿比一般房子要高许多,房梁自然也高,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坐上去的。蓝静见她容貌妖艳,年纪也小,便知,“你是水雾?”

“你知道我?咦?”水雾从粱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她凑上来看,脸几乎贴到蓝静脸上,“啊,圣女!你跟圣女长的一模一样,你就是雍州城城主!你比石像好看!”蓝静笑道:“你也比阿玄说的好看。”

水雾突然一甩鞭子,“李刀说你武艺高强,我们比试比试。”长鞭掷来,蓝静侧身躲过,“不公平,我善用兵器,空手赤拳可打不过你。”水雾想了想,把身上的佩剑解下,扔给了她,蓝静接过,‘噌’的一声拔出,“好剑!”与之对战,二人一剑一鞭,打得眼花缭乱,蓝静尤说:“可惜我不善用剑,我败了。”说罢便抽身剑。

水雾打得不过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无心与我比试,开口就投降,亏你还是雍州城城主。”蓝静道:“你一出手我便知打不过,何必再比,投降又不是丢人的事,为何不能说。”水雾道:“你行兵打仗,对付谟羯人的时候也是打不过就投降?”蓝静摇摇头:“生死搏斗,两军对抗,自然是以命相搏,打不过也要打,但比武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你若真心想与我比武,等找日我拿上我的银枪再与你打如何。”水雾想想,收了鞭子,蓝静将剑还她。

“你在这里作甚,怎么不出去,外头摆庆功席,比过年还热闹。”水雾摇摇头,“人太多,吵。你呢,为你而摆的,你怎么不去。”蓝静同样回她,“人太多,吵。”二人相视大笑。

远在一线天外的密林,韩绪同十个在密林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在此,他们来此,为当初死在这里的四百多名兄弟收尸,尸体留在此处几近一月之久,早已腐烂腥臭,他们已经跑了不知多少趟,就为了将他们带回故土。

几人没有初初重踏这片密林时的沉重,彼此苦中作乐,说着话,还开玩笑说起当日战况,自己如何死里逃生,杀了多少多少敌人。说话间,深处异动,众人本以为是林中动物,谁知却窜出一个谟羯人,敌人见面分外眼红,几个士兵正想动手,韩绪拦住他们,“看他手上拿的东西。”看去,那谟羯人手上拿着绳子和木板,板上竟是一个死去的谟羯兵。

他也是来收尸的。

双方放松下来,竟默契地彼此各自收自己的尸,那人也不是独自来的,见他们没动作,竟叫唤几声,又出来了一些人,那些人见到他们也很紧张,那人解释了几句后才放下心防,叽里呱啦说些听不懂的话,

一士兵忍不住问道:“副城主,他们说什么呢。”韩绪低头轻笑;“骂我们呢。”

“……龟儿子。”

轩辕朝堂内,十二根赤金盘龙柱支撑的金顶大殿内,赤金龙椅下站着一个人,他长久看着空置的龙椅,一步步走向龙椅,他梦寐以求的龙椅近在咫尺。

“父皇!”

勤王愣了愣,忍耐下急躁的心,“妄言,本王还不是皇帝。”

璎世子笑言:“父皇明日就登基,儿子不过是提前预习一下。”

勤王无奈笑道:“都这么大人了,做事还不稳重,我记得你院中有个娘子,快临盆了吧,快做爹的人了,身为世子,更应该做表率,你大哥最近是又添了个男丁,你有些急躁,但也该注意名声,不断往房里添人成何体统。”

璎世子垂首,“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谨遵教诲。”他却不敢说,当初从沧州逃跑回来,十八房美妾都被他抛弃在沧州,包括那个即将临盆的小娘子。

“沧州那边战况如何。蓝正麒之子你可带回了?”

“禀父亲,蓝氏女此人有用,她所带领的须臾之战迅速击败谟羯兵,在南边又协助曾瑞击败白氏叛军,颇有将领之风,可留守疆一用,且她为女子迟早要嫁人相夫教子的,不怕她手握兵权功高盖主。”

“可她毕竟是蓝正麒之子,蓝正麒背叛轩辕,挟持幼帝,其心可诛,我怎么任用其子。”璎世子道:“听说她是被流放至雍州,被本家所弃。”勤王沉吟一番道:“未必,她能做雍州城主,又接任司谏和裨将,背后没有汴梁蓝氏支撑怎么可能做到,你还是太年轻,别被表象所迷惑。你怎么不留在沧州监军,黄准此人虽忠厚,但也固执死板,沧州那两万军能抵挡住谟羯铁蹄?”璎世子道:“按父亲的意思是……派兵支援?”勤王道:“算了,此时沧州怕已沦陷,派兵也没用了,这六万亲兵还是留在汴梁为好。”

“如今汴梁守城军还有三万,非我们亲信,且朝中还有不安分的声音,不若把固执的顽将派出去,顺便把这三万守城军派出去,那留在京中的就只有亲兵。于父亲稳固时局有利。”

“……你所言有利,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瑾帝二年秋,勤王以清君侧名义带三万大军逼宫,在梁国公以身殉谏后,燕国公和胡国公的再三劝谏下,勤王再三推诿下登基,史称厉帝,同月,瑾帝在杭州行宫建立新朝,颁文痛斥厉帝逼宫行径,夸耀越国公和南安侯的卫皇之举,并号召汴梁京城官员南下,否则就是叛君叛国,部分官员世家南下。自此轩辕一分为二,南北分治,史称南北轩辕。

璎世子带三万大军前往沧州支援,其大哥来送,厉帝登基后没有立刻行封太子,但给璎世子封了泰王,按照旧历,先封泰王也是为后封太子做铺垫,大皇子母族不显,在王府时就一直谨小慎微,可涉及皇权,厉帝又有犹豫,他不是没有争的可能。

“二弟,父皇果然还是器重你,以往便让你辅佐父皇管理军队,如今更是将虎符交给你,兄弟几人就属你最得盛宠。哥哥我就不行了,见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只能在京中帮父皇分担琐碎政务。”

大皇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璎世子很是不屑,“大哥常年困在后院,为皇家开枝散叶,对政务是生疏了些,你我是亲兄弟,若有为难之处只管来找弟弟,毕竟我是处理惯的,实在不济,我那还有些人手,可拨一二人供哥哥驱使。”大皇子语气冷了下来,“二弟还是尽早上路为好,莫误了大事,汴梁一切有我和其他兄弟,你不必挂念。尽早将我那个临盆的弟媳带回来才好。”

璎世子脸色铁青,厉帝不知的事,这些兄弟私底下却查得一清二楚,太子之位让人垂涎,他们每个人都不可能让他好过,当真让人厌烦。

云麾将军李山前来,“泰王,三万大军已清点,该启程了。”

璎世子对大皇子道:“大皇子,本王告退,多谢相送,请回吧。”

行军上,璎世子一直有意无意拉拢李山,只是李山不冷不淡,对他既不恭维也不反感,直到提到长公主,他才有些反应。

李山是属南军出身,但他与南军又不合,特别是同属南军出身的曾瑞,在南军之中唯有他和曾瑞有一较之能,但朝中重点培养的却是其父为骁骑大将军的曾瑞,与其说他是武将,不如说他是文臣,他能得云麾将军称号全因他娶了哀帝的女儿,书玉长公主,只是一直在朝中不显的他竟是最反对厉帝登基的人,顾及他的‘驸马’身份,厉帝不好对他下手,是以这次便打发他出京。

“我同书玉阿姊幼时见过几次,只是她身体一直不大好,不知这几年她身体可好些?我在军中识得一些老军医,其中几个老军医也压箱底的奇药,等回头我去请来,给阿姊请脉。”

李山清冷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长公主身体虽还是老样子,但一直有调理,泰王有心了。”璎世子趁热打铁,“我知你和阿姊对父皇登基的事有误解,父皇登基前在军中赋有美名,日子久了,你们就知道他会是个好皇帝,派你带兵也是看重你,你试想,若是从前,兵权实权哪会轮到你手上。”李刀道:“泰王言重了,你才是主帅,我等一切听从泰王指令。”璎世子见李山态度软和,没有京中的执拗,便拉着他说了许多话,只是旁的他都不应,唯独提到书玉长公主他才会附和几句,他们一个因爱妻才耐着性子应酬,一个又暗自睥睨其沉溺男女私情无男子气概,二者牛头不对马嘴,竟也能交流下去。

直到快到沧州,才探寻到蓝静竟已带军反击谟羯成功的事。璎世子因此发愁,日日拉着幕僚商议,李山才能脱身。

他趁机来到军队末尾,夹在粮草间有一个小马车,守粮草的都是他的亲兵,是以小马车的事防得紧,没让璎世子的人知道。

他上了马车,惊醒了沉睡中的人儿。他亲昵地摸摸对方的脸,心疼道:“可是疲了?我让行军再慢些。”柔弱的女子摇摇头,靠在他怀里,“别生事,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功亏一篑。”李山道:“公主一向聪慧,我都听你的,只是身子要紧,我可以派兵护你后行。不会让人发现的。”

此女子正是书玉长公主,任谁也想不到,李山大力反对厉帝登基是长公主的主意,厉帝可以杀鸡儆猴,杀了梁国公震慑百官,却不敢杀他这个无权无势的‘驸马’,一来因他的身份代表着皇室正统,二来也因为他不过是个两边不靠的武将,杀之无用。李山出面反对,极有可能会被厉帝远远打发,二人便趁此机会远离京城。

书玉长公主出身卑微,其母不过是哀帝为皇子时的通房所生,因是第一个孩子,得关注多些,自有身体羸弱,曾被御医判定不足成年,跌跌撞撞长大后,被赐婚给李山,李山原本是文臣,后赐封云麾将军,因此文臣武将中两边不靠,成了孤臣,变相做实‘驸马’虚权,但毕竟书玉长公主是除瑾帝外,哀帝唯一的孩子,厉帝登基,长久以后,她必不得善终,是以,她才想出这个脱身的法子。

李山同她说了蓝静大破谟羯的事,她很快醒悟,“她有如此惊世之才,并非池中之物,且她在雍州所行,许是有异心,璎世子不是她的对手,明面上你是璎世子的人,璎世子定会推你出面。”

“这该怎么办?”

“璎世子和她,于我们是前有虎后有狼,无论哪边都不好走。”

“我记得公主以前有提过越国公之女。”书玉长公主道:“是啊,我曾一度以为她会是我弟媳,不过,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琞儿也走了几年了……”

谟羯被俘虏的两万军被安排重修玉兰关和修建玉兰关到沧州官道,蓝静与西部王有协议,从西部到玉兰的官道由西部王安排族人修建,能修成怎样,修多少便看西部王的本事了,她计划将玉兰作为军事关隘地的同时也作为连通草原与轩辕的贸易点,对此有人提出过反对意见,担心一旦通行,草原部族会趁机从玉兰官道直接打入沧州,但皆被蓝静的一意孤行否决了。

如段仲鲲猜想,蓝静果真通过沧州军队间接掌控了沧州,她甚至强留下他,仍让他做沧州州府,甚至因沧州雍州两地被她所掌控,连带沧州冀州所属二十四城皆在她管辖之下,不过两月,她便以军队铁蹄踏遍二十四城,直接罢任各城官员,隐有起兵造反之意,偏她却以雍州城贸易连通的名头作表象,可边疆一带,无人不知谟羯王投降于她,并签下每年供奉的降书,私底下,大家都称之城主,以其为首。

蓝静来找到段仲鲲,直言让他联络汴梁本家,“看在你我旧识的份上,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不会选,可以让你家中长辈来选。”段仲鲲无奈道:“你能把控边疆一域有何用,政权中心仍在汴梁,和如今的杭州,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边境不受控的情况,待一统后,这里很快被收复。”蓝静嚣张道:“你焉知我不是那个一统的人?以往可有让谟羯诚服小小城主的时候?没有我,谟羯铁蹄早以踏破沧州,打进汴梁。”段仲鲲对此无言以对,蓝静又道:“我知你是忠臣,可忠君还是忠国,忠的是北边还是南边,你该想清楚,在他们的手下,会比在我手下受用?”

景荣在旁道:“老爷,城主说的在理,识时务者为俊杰。”蓝静接话道:“看吧,景荣明辨事理。”段仲鲲冷笑道:“你与城主投缘,不若以后你就跟随城主吧。”景荣还未回话,蓝静道:“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他了。”景荣道:“城主大人,我随钦佩你,但我景荣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

段仲鲲懒得理会二人耍宝,“就当我卖个人情,景荣,将今早来的信给城主看看。”

蓝静接过景荣递来的信,细读一番,“璎世子带三万援军?援什么?呵,领兵的是何人?云麾将军李山?”段仲鲲道:“书玉长公主的驸马,空有称号,没实权没带过兵。”蓝静道:“有意思,派这样的人来,走过场?一个逃兵还敢回来,正好带他儿子会会他。”段仲鲲无奈道:“稚子无辜,璎世子的儿子还没出月,何苦以此要挟。”蓝静冷笑:“你不是我手下,没资格提意见。”景荣掐着胳膊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蓝静又挥手让人进来,提了一框子重物,掀开是一个个圆润土黄类似果实的东西。“还你卖的人情,这可是好东西。”

“这是?”

“地豆,亩产千斤的粮食。”

段仲鲲腾地站起来。他翻弄框里的地豆,从未见过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当真能亩产千斤?”蓝静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别管我哪弄来的,至于产量,有人告诉我是能亩产千斤,我们雍州已经种过一茬,虽没到千斤,但也又**百斤,就是粮种不稳,还需培育几次,沧州的土比雍州好,在你这儿种能早出效果。”

“景荣,安排下去,现在就去。”

景荣应声就走,蓝静道:“这么急?吃过饭再去呗,”回身时,段仲鲲竟附身朝她深深作揖,蓝静坦然接受,嘴里却说,“何必行此大礼。”段仲鲲道:“粮种乃农民之根本,更是国之根本,若是旁人,定以此做文章,难得城主慷慨相授。”

“我一向大方。”

璎世子所领三万军停在了沧州所属的信城外,信城是沧州八城中里沧州城最远的一座城。受沧州中心影响不深,信城没有军事布防,璎世子一来,信城知府便来迎接,更朝换代,对于各地官员其实没太大影响,虽说目前沧州已在雍州城城主管控,但朝廷派人,他仍不敢怠慢,只是最后鹿死谁手未可知,

信城知府等一派官员被引进璎世子的帐中,帐内只见璎世子和几个幕僚,璎世子有意向他打听沧州的事,谁知对方一问三不知,竟是个眼盲耳聋的糊涂官。

再三逼问下,他才想起一件事,“是了,最近城里多了个圣女庙。听说是从雍州传来的,沧州八城都有,咱是最晚起建,还没搭建起来,听说是保平安的,很灵,是以已有不少百姓都等着去祈福。”

璎世子不太关心这事,“你给沧州去信,让沧州知州段仲鲲来一趟,以你的名义,什么借口都好。”信城知府虽不明白,但还是应声退下,方退下,便有人来报。

“泰王,营外有一辆马车,车里是个女人。她说是殿下房中人。”

璎世子立马起身,“还不快把人带进来。”

“是。”

“慢,那女子何模样?”

“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一直在哭。”

“是红儿,快带进来。”

红儿一进帐,就哭着扑到璎世子怀里,“世子,红儿好想你。”璎世子安抚她,“没事,红儿,我这不就在这吗,委屈你了,我走的急,院里的娘子们都没事吧,丽娘呢?她怎么样?”红儿委屈扭过身,“妾身千辛万苦找到你,你就光顾着其他姐妹,早知妾身这颗心为你白碎了。”温香软玉在怀,美人耍性子别又风味,璎世子语气越发温和,“几日不见,越发使小性,可是怨我了?你看,你给我绣的香囊,我日日放在身上,你说我顾着谁了?”红儿低眉轻笑,掩去羞涩,璎世子抱着她又哄了几句,她才道:“府里的姐妹都好,世子被贼人掳走后,没多久知州老爷就派人来照拂,我们才知你已脱身,因京中急召才匆忙离开,丽娘已经平安生产,是个小爷,该恭喜殿下喜得麟儿。”

璎世子大喜,“生了?还是个小爷,好,太好了,几时生的?她怎么没来,是了,你怎么过来的?”红儿娇笑,都说第一次当爹的人都这般失了分寸,见璎世子激动跳脱,更觉好笑,“世子也是当爹的人了,这般让人看笑话,丽娘还没出月,孩子很健康,我是城主派人送来迎接世子回去的。”他听着前半段还是笑着,“什么城主?”红儿道:“哦,妾身说的是雍州城城主,如今大家伙都这么叫她,我也就习惯了,多得她,找了个经验丰富的稳婆,丽娘才能母子平安,殿下不知道,那晚多惊险,我们以为丽娘要挺不过去了,不过好在……诶世子,你怎么了?”璎世子起身了,依靠在他身上的红儿险些滑倒,璎世子脸色变得凝重,“雍州城城主,你说的是蓝氏女?”红儿道:“城主好像是姓蓝……”璎世子道:“她怎么会和你们厮混在一起,她没为难你们?你方才说她让你来迎接我?”红儿道:“是啊,世子你不是要回沧州吗?城主得了信就告诉我们,想让你舒心些,便让我们来接,姐妹们推选了我出来,世子是不想见到我吗?”红儿隐隐又想哭,可璎世子已经没心情安抚她,“你别多想,我还有公务在身,我让人带你下去歇息。”红儿见他铁了心肠,说让人送她走就送,自以为不得待见,越发哭得难过。

再招回几个幕僚,说了此事,几人商议一番道:“王爷,这怕是想以子嗣要挟您。”璎世子点点头:“我也如此以为,此女心肠太过歹毒,以亲属要挟,果然小人。方才红儿唤她城主,似惯然为之,她该不会把沧州也拿下了吧?派人去查。”又回想方才信城知府所言,“圣女庙是个什么名堂?说是从雍州传来。”

一幕僚道:“属下有听说过,百越红衣教信仰圣女,百越四土司都有入教。”另一人道:“数月前天降祥瑞,据说就是从雍州圣女殿显圣的。”璎世子隐隐抓到一丝阴谋,却又说不上什么。“都是从雍州来到,跟蓝氏女无关我不信。”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就此难不成受她要挟?或是舍弃我这唯一的儿子……”

几人面面相觑,一人道:“圣上重子嗣……殿下若有嫡子,对王爷谋得东宫之位更有利……”另一人道:“可君子不立危墙,留得青山在……”

此模棱两可的话,他们根本不敢提决断性建议,正当一筹莫展时,有亲信来报,此人是璎世子特意嘱咐暗中盯着李山的。

“何事?”

“禀泰王,属下发现李将军藏了个女人。”

璎世子冷笑:“女人?他不是自负最是深情,只钟意我那个堂姐?竟敢行军还带着一个女人……你可见到那女人长何模样?”

“属下未见到脸,不过那女子走路也要人扶着,走两步就娇喘连连,似乎有不足之症。”

璎世子沉吟一番,“想办法把那女子请来,动静不要太大,让李山知道就行。”

为了不惊动旁人离开汴梁,李山藏书玉在军营中,未带伺候的人,军队停在信城后,书玉觉得此处便适合落脚,李山偷偷将她带出军营,安置在信城客栈,便着手去找伢子,想在信城购置一房屋,再买几个伺候的人,因事情繁琐,怕书玉离不开人,他先让伢子留意着,买了几样易消化的小点,就回客栈,路上还想着少嘱咐一句让伢子找个好点的厨子,最好会汴梁美食的,只怕不好找,要慢慢寻,想着以后找个由头,留在信城,便可与娘子长厮守,远离纷争,不觉心愈发柔软。

谁料一回客栈房里,房里的不是书玉,而是一个男子,此男子恭敬向他道:“李将军,泰王请长公主一聚,请移驾。”

二人回到军营,李山见到书玉在璎世子帐中坐着,面色寻常,左右看过无异常,才松一口气,他眼眶红了,面色极其难堪,书玉摸摸他脸,他才醒觉避过,怕自己的脸色吓到对方。

璎世子见夫妻团聚,很是欣慰,又见去接李山的下属动作奇怪,“你怎么了?”那下属道:“李将军心急长公主,一时激动,断了属下的手。”璎世子一顿,“下去找军医看看,无事先去歇息一段时日,到账房领赏银。”下属道:“谢王爷。”

“书玉阿姊,你们夫妻团聚,也该心疼心疼我才是,我院里刚添了小子,我也想同娘子们团聚。你看,可让姊夫替我走一趟?”

李山起身就朝璎世子走去,书玉轻轻拉住他,他便不敢挣脱,只好忍下气来。“我没事,这是迟早的事,我不可能一直躲着。”书玉看了看璎世子道:“王爷的妻儿在蓝家妹妹那儿,他想请你替他将她们带回来。”李山没有说话,书玉道:“别小气,王爷金贵之人,不便奔波,你粗人一个,便替他跑一趟。我在这儿,有王爷照拂,很安全。”

“好,我去。”

“那便多谢书玉阿姊。”

“不过小事,只是阿山本是要在信城置办房产和仆人,他一走,这些俗事我也不太懂……”璎世子听出书玉这是要敲竹杠,暗道果然是小妇出身,对黄白之物还汲汲营营,“这等俗物何必劳烦阿姊亲自去办,我让下人去办便是。”

“有劳泰王。阿山要出行,不知可否临行前让我夫妻二人说说话。”璎世子点点头道:“书玉阿姊不必挪步,就在此说话罢,我躲出去便是。”说罢要起身,书玉又道:“是了,方才王爷说你房中的红儿也在,我一个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红儿姑娘应如是,不若让她与我相伴,我们娘们也好解解闷。”璎世子却没想到书玉竟主动让他的人近身,也好让他再寻借口,“阿姊想的周到,我这便吩咐下去。只是我也心急团聚,还请李将军紧早上路。”

“自然。”

璎世子离开后,书玉才从怀中取出一物塞在香囊内给李山,他不解其意,但也放入怀中。“此物届时给蓝妹妹看,但愿她看在此物份上能念旧情,我一现身对你我太不利,璎世子不会放过钳制我要挟你的机会,且我的身份不能显露,此事有一便有二,原打算驻军后我以妾室的身份安置城中,以后怕是不能了,平静日子也不会有了。”李山道:“我去杀了他。”书玉笑了:“说这话傻不傻,你且仔细记住我说的话,能不能解局就看这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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