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早就派人通知齐树清,齐树清刚入京都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住在御书房,天天被皇帝逼着决策处理公务,京中的关于齐洛传闻他不是没有听说,只是实在无暇顾及。
如今女儿受伤,他撂下一切直接冲出小皇帝的御书房来到静王府。齐树清匆匆忙忙赶到沈淮的院落,进了屋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灰头土脸地坐在榻上,正斜倚着床头轻睡,沈淮则是在一侧照顾,冷敷着脚踝的患处,看着齐树清来,立即起身。
齐树清对沈淮施礼,沈淮周到的回了礼,便侧开身让齐树清来到齐洛面前。
齐树清坐在床塌边,看着齐洛的脚踝红肿得像馒头一样高,齐树清心里顿生怜惜。
“洛儿,老爹来了。”
齐洛睡梦中似是听到自己老爹的声音,悠悠转醒。看着齐树清关切的眼神,所有委屈害怕惊恐不甘瞬间袭来,起身抱住齐树清。
双眼泪水涟涟的淌下,“老爹...”
老爹的肩膀总能够让她安心,让她任意撒娇任性。
齐树清拍着齐洛的后背,“不怕,有老爹在,是老爹不好,没有看好你。”
他最是了解他的女儿,生性豁达善良,大是大非看得清清楚楚,但却也怯弱自卑,对于自己不公的事情从来都是一味地退让,从小不知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入京不过月余,遭受了非议,如今又受了伤。心中所有的委屈,怕是都化成眼泪,洒在齐树清的肩膀。
齐树清怎能舍得自己的女儿受这些委屈,只是如今正是在朝中站稳脚跟之时,不能轻易出手。如今也得指望静王那小子了。
齐洛边哭着边摇头,抽噎着:“不怪,老爹,是,洛儿,贪玩,以后,洛儿再也不敢了。”
齐树清拍拍齐洛的头道:“以后洛儿若还是想玩,尽管去便是,我知道洛儿喜欢骑马,等你伤好了,老爹再为你购几匹性格温顺的良驹,我们再去骑?”
齐洛听此心中的抑郁纾解不少,慢慢收了眼泪,用手背擦着眼,点了点头。
齐树清见齐洛情绪好转些,问道:“脚踝还疼吗?”
齐洛道:“刚才太医来看过,已经上过药,现在好多了。”
听齐洛这样说,齐树清放心许多,转头看着正在旁边再坐着的沈淮,似有些疲倦。
“借一步说话?”
沈淮起身,二人一起去了院中。
齐树清向沈淮施了一礼:“在此谢过殿下。”
“不必客气,我与她是旧友,本当如此。”
“我这就带洛儿回府,不打扰殿下了。”
沈淮看向齐树清道“太医嘱咐过,二小姐不可随意移动,否则伤情会加重。”
齐树清一听此话面色为难,“这,怕是多有打扰殿下吧。”
沈淮负手而立,“无妨。”
齐树清无奈道:“那就有劳殿下照顾洛儿三五日,待洛儿脚伤好一些我再来接她回府。”
“旦请放心!”
齐树清回到屋内,对着齐洛说道:“本是要接你回府,可是太医说你不可随意移动,等三五日过后,老爹再来接你回府,你可愿意?”
齐洛道:“老爹放心,洛儿定能够好好照顾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
齐树清道:“嗯,我还要回宫处理公务,你便在此安心住下。”
齐树清走后,齐洛身边来了两位侍女,看上去眉清目秀,温婉可人,手脚爽利,年纪不大办事却极为妥协。
两位侍女一位叫春桃一位叫春枝,是一对姐妹。只在静王府后院管理一些杂物,如今被派到前院伺候自然小心侍奉,不敢怠慢。
沈淮见齐洛没有衣物换洗,叫张德寻一些适合齐洛的衣服。
张德不知齐洛身量,叫了春桃仔细看过齐洛的身量,去了京都最大的制衣店铺悠衣阁,选了上好的料子从内到外的置办了。
傍晚时分,悠衣阁的小厮把衣服送到了府上。
齐洛受伤不能动弹,只得在床上,春桃春枝帮着齐洛擦洗了身体,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齐洛才觉得舒服一些。
傍晚之时,沈淮去隔壁院落调息内力时,张德来到沈淮面前禀道:“齐家四小姐与陆家小姐来访,说是要探望齐二小姐。”
沈淮道:“让她们进来吧。”
张德领命而去。
静王府的小厮,引着两位花容月貌的小姐来到了齐洛的院落,心想着,今日来的姑娘还真是多,个顶个的美貌。
齐洛刚换好衣服在榻上饮茶,便听到说话声,不用猜定是小九的声音。
陆九瑶看着宽广的院落道:“静王府还真不愧是静王府,要不是有人引着,我都能迷路。”
齐洛放下茶碗在里间朝门口的陆九瑶摇着手道:“小九!四妹妹。”
陆九瑶小跑着碎步上前,神色担忧地看着齐洛,又看着齐洛的伤脚,一把抱住齐洛道:“洛洛,对不起。”
齐洛心知陆九瑶定是心中有愧带她来参加马球会才会出这样的意外。
齐洛扳回陆九瑶的肩膀道:“小九,说什么呢?你我何时需要说这样生分的话。”
陆九瑶不忍齐洛心中担心她,关切问到,“你还疼吗?肿的这样高,一定很痛。”
齐婉在一旁也问到:“二姐你可有郎中为你诊治过?”
齐洛道:“唉,你们两个呀,放心好啦,已经有太医来看过的,上了药,养个两三天就,没事啦。”
陆九瑶一听才放下心,转头心中又是疑,“那救你的人是谁?”
齐洛道:“他?他是静王的侍卫,之前我们来京都的路上就见过,嗯算是朋友吧,太医说我不能动,他便好心收留我在这里养伤。”
陆九瑶道:“他真是好厉害,我看他对你颇为照顾,又留你在此养伤,看来是个好人。”
齐洛满是点头,嗯,他真是个好人。
三人又在一起聊了一会,陆九瑶与齐婉便起身告辞。
众人散去之后,院中略显着冷清了些。
齐洛半倚着床头发着呆,心想着白日之时,那人在她后面说不要怕。
其实她很怕,怕得要死,从到大她总是要经历很多伤痛很多劫难,可从来没人在危难时告诉她不要怕。
仿佛那句话很神奇,能够安定人心。齐洛想得出神,甚至有人唤她都未听见。
“齐二小姐。”温润如玉的嗓音从他上头传来,让她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的沈淮,换了水墨修竹的锦衣,看上去颇为潇洒自然。
齐洛有些茫然地回到:“嗯?”
沈淮坐在塌前的小凳子上,“在想什么?”
齐洛道:“想到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哦?那你可愿意说来听听。”他颇有兴致地想听一听。
“嗯,好,只不过我小时候生过病,脑子烧糊涂了,忘记了许多事情,而后我记忆也是慢慢地想起来。”
“那你可还记得一些重要的人?比如你救过或者与你交好的朋友?”他有些自私地希望她潜意识能够记得他。
齐洛摇摇头,“我只能够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并不能够完整地想起。”
“嗯!”他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我出生之时,就有算命先生说我命格硬。
多灾多难,但是总能够逢凶化吉。
比如我曾经在年幼的时候,不小心把滚烫的茶水倒在头上,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损伤。
也曾在上元灯夜的街头走失过,但是被家仆奇迹般地寻回来。
那个时候略淘气了些,闯了很多祸,父亲因此为我操了不少的心。”
齐洛看沈淮饶有兴致地听着,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记忆中的某张脸与此人一样。她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想着,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嗯,我刚刚想起,我年幼第一次与父亲在河边钓鱼的时候,好像钓起一个人过。”
沈淮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此人是谁?”
齐洛仔细地回想,随即摇摇头:“时间太远,有些记不得了。”
沈淮淡然一笑,“无妨。”
咕噜...
沈淮看向齐洛,齐洛尴尬的捂着肚子,朝沈淮抿着嘴一笑。
沈淮心中了然,唤张德穿膳,又叫春桃春枝在齐洛的床边放了一张矮几,高矮正好能够吃饭。
不多时,春桃春枝便端来几样清淡的小菜,放在矮几上。
齐洛无法下床,好坐在塌边与沈淮一起用饭。看着自己第一次在床榻上与一个外人吃饭,心想到,这京都也就只有自己了吧。
菜式清淡可口不油腻,荷塘小炒肉,青椒土豆丝,翡翠白玉汤,再有一个珍珠丸子。
齐洛一手端着碗,一遍斜着身子夹菜,姿势有些奇怪。
看着眼前斯斯文文吃着饭的沈淮,齐洛有些难为情,但挡不住腹中饥饿,用了一大碗饭,才饱足。
用了饭簌了口,天色已晚。风悠悠地摇曳着院中的树枝,悠来荡去,拍打着窗棂。
沈淮不便久留,去了旁边的小院休息。
春桃春枝简单地帮齐洛洗漱了一番,灭了灯睡去。
夜间,原本柔和的暖风却变成了凛冽的狂风,夹扎着豆大的雨滴撒下,一遍遍打着门窗。
齐洛被惊醒,坐起之后,看着陌生的环境,空旷的黑屋。不禁有些害怕。
轰轰轰...
一声雷响伴着闪电在云中炸裂,响声之大不绝于耳。
齐洛心中顿时惊恐,她怕打雷,从小就怕。
她裹紧自己的被子,在塌间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耳朵。
轰轰轰...又一阵雷声袭来。
齐洛冷汗频出。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风夹杂着雨滴,撒进屋内。
正巧一道闪电落下,齐洛看清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影正慢慢的向她走来。
“啊,不要过来。”齐洛闭着眼睛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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