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厅,阮羿和夫人端坐在首位上,不住地摇头叹息。阮羿的脸色很难看,叹息道:“这位姑娘是景王殿下身边的人,托清泽照顾暂住在我们府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担待得起……”
阮夫人手里的一串绛红色佛珠捻的又急又快,嘴紧紧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正要开口,里面突然传来阮清泽的斥责声,夹杂着回春堂李大夫苍老低垂的嗓音,模模糊糊地听得出几分。而阮清泽的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绝望哀恸,穿透重重墙壁帘笼,直传到外厅来。阮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明珺公主,却见她神色安定,连端着茶的手都未晃动半分。倒是另一边的绮霞已有些怒形于色,手指紧紧地绞住了绣帕,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李大夫带着药僮从里间走了出来,是个有些年纪的老人,微微佝偻着背,长眉垂落,脸色很是凝重。阮夫人不由得出言问道:“大夫您是回春堂的名医,素擅医理,见多识广。据您看来,这位姑娘情况如何?”
李大夫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本是不慎落水,受寒伤风,窒息于水中有伤心脉,好在救得及时,倒也不甚碍事,在下开几帖祛风除寒的药就是了。只是姑娘的脉象一直非常虚弱,人也不醒人事,且有吐血之状,只怕是另有暗疾。”
阮羿夫妇的面色略略轻松了些,他既敢这样说,心里只怕已有了几分把握。明珺公主温然开口,眉目间有些忧虑:“那依先生您看,这是为何呢?”
然而李大夫依旧垂着头,迟疑着不敢说话。于是阮羿道:“大夫尽管说就是,这位姑娘是我府上贵客,万万不能出差池啊。”
阮羿说得很直白,这女子并不是阮府的人,因此不会有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牵扯。李大夫的腰弯得更低了一些,拭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答道:“在下细细探脉,发现姑娘的脉象略有蹊跷之处。依在下行医数十年的经历来看,只怕是中毒!”
中毒!
这两个字如同一石击起千层浪,明珺公主焦急地蹙眉不语,连绮霞那双满是幸灾乐祸的眼睛里也掠过一丝讶然。阮羿夫妇神色沉重地对视一眼,阮夫人强自镇定震荡的心绪,问道:“那先生能否断出是何种毒物?”
早有侍婢上来为大夫准备了一张椅子。李大夫客客气气地坐下,方叹了口气道:“是在下无能,只能诊断出五分。这应当是一种慢性的秘毒,毒性作用于心脉,长期服用便会毒发死于心力不继。这位姑娘身上的毒素已经堆积了三月之久,毒性积累在心肺中,幸而未曾到毒发身死的剂量。这一次落水被冷水所激,又受惊吓,碰巧伤及心肺,心脉骤开时毒素便突然发作——据在下拙见,这位姑娘在半年之前就已开始被人缓慢下毒,幸而那始作俑者不知何故在下毒三月后突然停止了行动,这才使她得以无恙之今。”
他说着不由得拧起了眉头,若有所思:“按理毒性堆积,她数月来应有常倦渴睡、神思倦怠之状……”话音未落,一边正自垂泪的挽月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大夫说得可不是,姑娘近来总是犯困,在白天也常常嗜睡……”她的眼泪噼噼啪啪地掉下来,哽咽难言。素月亦用绢子拭着眼角,心里却是悄悄一转——奇怪,雨歆姑娘正是在三四个月之前来到芦园的。那也就是说,在那之前的几个月里,竟有人要制她于死地?
阮夫人叹道:“世间竟然有这等奇毒!大夫可有解法?”
李大夫摇了摇头,有愧色浮上脸来:“说来惭愧,在下连此毒的名目都不甚明白,医治起来实在是没多大把握。一般而言,这类剧毒往往毒性甚烈,一旦发作,便无药可救。现今她脉息已是微弱,只怕是……”
“那雨歆她便是……没得救了吗?”明珺公主忍不住忽地站起来,眼中已噙着泪花。边上的绮霞低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被阮夫人瞪了一眼,这才收敛了神色。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在下便尽力而为吧。医者,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药僮恭敬地奉上纸笔,李大夫提笔斟酌了半晌,终于写下一张方子,道:“我先用银针导出这位姑娘身上的毒血,再用大补的独参汤暂时保住性命。至于姑娘能否苏醒,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李大夫放下纸笔起身,随手把方子交给了随侍的药僮去抓药。他正要走进内间去施针,忽听见门外有纷沓的脚步声,一盏明晃晃的红灯笼摇摇摆摆地向着碧漪阁来,隐隐勾勒出周围几个人影。
“老爷、夫人,景王殿下到了——”
命悬一线,挣扎求生!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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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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