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意外访客

“奉祀大人怎么在这?”

门“吱呀”一声开了,庄向梧一路小跑着奔进来,声音里多少裹着一点不安,一打眼就能看到梁羽默不作声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央,抬起头盯着高大的神像。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惊惶,庄向梧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方才大祷祝带着巫医来找大人,发现大人不在,人现在在偏殿候着。”

梁羽只穿了单薄的胫衣,披了一件披风,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庄向梧等她回答,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只好拉了个软垫盘腿坐下。

“巫医。”过了一会儿梁羽才冷冷地笑道,“我有什么病?”

庄向梧“嗐”了一声不以为意:“还不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但是没办法啊,受制于人,要是奉祀大人能……”

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明白了,他大约是觉得我有癔症。”梁羽反应过来,微微皱起眉,“但这至少说明他一定知道‘梁焕’这两个字的意思。”

庄向梧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奉祀大人说的这两个字是什么?”

“一个千年前的人。”梁羽答得言简意赅,“身份不明,但很有可能与姑射武神以及北邙山长御都有关系。”

庄向梧立刻接话:“四方神?”

与武神和恶神都有联系,那么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一定都是四方神,梁羽并不意外庄向梧会如此反应,但是事实上北地的事情或许并不那么简单。

梁羽摇头:“不一定,但我觉得这应该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庄向梧本就是绝顶聪明之人,见她如此顾虑重重,也就大胆地猜到了另一个可能:“奉祀大人莫非觉得——梁焕这个人有可能正是武神和恶神的其中一个吗?”

梁羽掐着自己的指骨的手微一用力,她清晰地听到了关节摩擦的清脆声音。

没有顾虑,所以能够更轻易地说出这句话、这个人?

但她不敢托大,便组织了一下措辞,隐去了一些模糊的可能有所干扰的信息。

“……宣帝颐育有两子,王君琰和公子觅生。”

庄向梧懵了:“您怎么知道?这件事我从来没听有古本记载啊。”

梁羽搪塞:“我有一些方式,无法明确地说出来。”

她难道能毫无芥蒂地讲,这些都是我做梦梦到的吗?那比不说消息来源途径还糟糕,免得这下连庄向梧都要觉得她谵妄。

好在庄向梧是真心信她没有追问,只肃穆地等她下文。

“王君琰的这个琰就是医宗琰的琰,所以我能够肯定的只有一点,宣帝没有传位给王君琰。”

庄向梧到吸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位武神应当就是……公子觅生?”

她下意识地也抬头望向神像,神像面容依旧如往常一样冷肃高洁,却在此时此刻显现出极为吊诡的感觉,仿佛垂下目光,淡淡地注视着两个人的谈话。

梁羽终于转过身,像是从神像上找到了自己所求问题的答案一般:“很大可能是,但是你方才的一句话提点了我,我先前就意识到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仔细想来,或许我仍旧遗漏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庄向梧没有回答。

“宣帝是个女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抛下这句话,如愿以偿看到庄向梧的身子一寸一寸地僵住。

“宣帝——女人?”庄向梧惊讶地稍有些破音,“但是他不是连配偶和侧室都有记录吗?只不过姓名不详而已。”

说到姓名不详处她卡了个壳,很快意识到这便是一个关窍。

“但说到底,千年的时间,恐怕编都能编出一个版本,就好像——”

梁羽贴心地接了她的话茬:“就好像为什么姑射武神的姓名都是不详,明明如此声名大振的人物定然会留下很多传说,而且关于晷景究竟为何灭亡,似乎也没有人提起,如果宣帝有确切的后代,那武神呢?武神的飞升会造成晷景的终结,还是其它一些未知的原因。”

庄向梧仍旧想知道梁羽来神殿的原因:“那既然如此,莫非这神殿里有着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的地方?”

她自觉话问得有些模糊,但梁羽还是回答了:“在你未至神殿前,我在神像的背后捡到过一把剑。”

如果说先前梁羽的描述还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句话却让庄向梧有一种悚然一惊的感觉,她下意识转头,没有关严的殿门被大作的风倏尔吹动起来,像是揭开了什么不可言说的面纱。

“这就是奉祀大人练剑的原因吗?”

庄向梧知道梁羽擅剑,但不知道她为何擅剑。

梁羽摇头:“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当你想要下手时,便有兵刃递到你的手上,这不是太过巧合了吗?”

庄向梧正想说什么,梁羽又话锋一转:“梁焕这个人,与公子觅生有些龃龉,如果武神是觅生,你认为她会如何选择?”

庄向梧不假思索:“远走他处,然后举事。”

“梁焕未必有纠集人举事的能力,也未必有这份心,她一直想的都是回到晷景王城,如果事实的确如此,这便是你方才提点我的。”

——那四个字,诛仙弑神。

她微微吁出一口气:“我方才在殿内想过,如果梁焕便是北邙山长御,那么就能够完美解释长御为何从始至终都与武神势不两立,但因为那把扇子似乎不该属于……我现在竟然有了一个更荒谬的念头,如果梁焕才是——姑射武神。”

殿门被疾风猛地摔在门框上,庄向梧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这一声。

梁羽望向殿门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她将兜帽往头上一盖,不等庄向梧反应过来便一把拽住庄向梧的手腕:“此处不宜久留,随我回去。”

庄向梧愣愣地答了句“好”,手腕上的疼痛逐渐变得清晰,她赶忙提醒:“奉祀大人,你拽疼我了。”

梁羽回过神有些尴尬地向她道了歉,推开殿门才意识到外头已经有了山雨欲来的迹象,难怪风才会如此之大,而这样的天气似乎也极适合巫医作法。

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姬祯的表情和外头的天色一样沉得可怕,庄向梧自觉地往梁羽身后缩假装自己不存在,梁羽只泰然自若地将目光投向姬祯:“我在殿中礼神,听闻祝祯大人找我有事,只是礼神之事重大、礼神之仪繁琐冗杂,若不能完成,我身为昭明奉祀,是万万不敢前来的。”

“是么?”姬祯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梁羽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祝祯大人教诲的是,羽记下了。”

黑白侍者向她行礼:“祝祯大人请了位医者与大人您看病,还请大人万莫讳疾忌医。”

梁羽扬声:“医者何处?”

她目光一转,被烛火跃动闪过刺目的红宝石串全然吸引了目光。

她大骇。

那是一位佝偻着脊背的老妪,却仍旧能看出她年轻时应当是个子极高、身量修长的人,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但梁羽不可能忘记彼时初见,红得将要滴血的那串挂饰。

萧、从、陵。她无声地张开口。

是你吗?

但她说不出这种话,她更不明白如果是萧从陵,又是如何像当年一样神出鬼没混上这座姑射山。

如果是,为什么短短几年,便老成行将就木的模样。

还是说那把刀还愿已毕,执念已消,人便再无留存的理由。

她面对姬祯时从来没想过要逃避、退却,面对萧从陵时却有什么尖锐的锋刃划过她的心口,仿佛有着致命的痛苦,但她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她知道她拿着那块玉牌晕过去的感觉和此时如出一辙,但萧从陵是什么人,她从不觉得有人会满口答应素昧平生之人的请求。

更可怕的是,姬祯有了前车之鉴,已经看出了她摇摇欲坠的模样。

“你……”

“可以治病了。”姬祯一锤定音。

老妪笑了一声:“人太多了,学我的本事可怎么办?”

她一笑,竟是有几分稚子童真,令人毛骨悚然。

姬祯语塞,还想争执,老妪脸上的笑已经变成了可怖的盛怒:“姬祯,你也想试试神罚的滋味吗?”

神罚……

姬祯咬牙却还是难消顾忌,只得恭恭敬敬地退到殿外,连带着一帮人都呼啦啦地涌出,片刻之间寝殿内已变得落针可闻,梁羽勉力抬起头,目光已经开始涣散。

老妪遍布褶皱裂痕的脸和记忆中萧从陵那张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面孔交替闪现逐渐重合,她不受控地大喊一声,冷汗涔涔地定格在背后被什么物什贯穿的痛苦。

“萧从陵……”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周围的烛火剧烈地抖动,旋即忽而跳闪,最后湮灭。

“你是谁?”

梁羽险些以为这句话出自自己之口,她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萧从陵到底是谁,受人指使吗?还是……

可这句话却是萧从陵问她。

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能力,梁羽不得不随着她的思绪浮沉,是啊,从来也没有人回答过这个问题,梁羽到底是谁?

我是谁?

我尽量日更,至少两日更一次

给昭帝陛下点一首《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梁羽会面有菜色地叫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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