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先礼后兵

关于萧从陵提起的那个关于北地名刀的故事,梁羽不是没有怀疑,事实上这种地摊两铜板一个的故事换谁来都有怀疑,只不过梁羽看书多了又觉得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也总归怀疑自己光读万卷书毫无作用,毕竟她从没行过万里路,于是就记了下来。

再说北地能养出北邙山长御这种亘古以来都十分罕见的极恶之神,刀子成精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是此刻,这件事发生了一些十分微妙的变化。

梁羽决定重新审视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而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一个:萧从陵到底想做什么?

“把它还给我,我们好好谈一谈。”萧从陵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梁羽面对的是先前那个拥有诡吊之美的年轻女人,应该会一口回绝,但是此时对着看上去已然行将就木的萧从陵,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梁羽斟酌片刻措辞还是开口:“你既然是人,并不是那把刀,为什么要这么和我说?”

萧从陵眸光深沉:“我有我的目的。”

梁羽认为这话还不如不说:“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哄骗小孩吗?那我承认你的确成功了。”

萧从陵突然笑了笑,一幅不置可否的模样。

此路不通须得另行它路,梁羽又问:“既然如此,你或许可以告诉我,姬祯的身份是什么?”

“你挺特别的,昭明奉祀。”萧从陵淡声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你心大还是深沉,对于一个差点要你命的人。”

梁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刀。

目光扫过的一瞬间她忽然有些错乱,她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但是能在神殿捡到一把剑已经很奇怪了,难道她还能见到刀吗?除非是山上的人为了日常需要砍柴,但那种事和她也没有太大关系,鉴于姬祯的身份理论,在姬祯地方打柴人的地位要比清理供殿身份低,虽然梁羽已经不想再对姬祯的丑恶观念发表任何看法,但她的的确确没有经历或是见过。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但很快又被按了下去。

“你就算今日死在我的面前,又有什么用呢?”梁羽还是选择回应了萧从陵平淡的疑问,“为了最终达到我的目的,在半路上选择一点剑走偏锋的手段是不得已,而不是我心甘情愿。”

她话锋一转:“你想通过我操控姑射山,这不是好选择。”

萧从陵无可无不可地回答:“我知道你是傀儡。”

此傀儡非彼傀儡,梁羽道:“你也很特别,要拿送命的事物再度威胁已经占据上风的人。”

但她说出口的时候还是有疑问自己是否真的占据上风,而萧从陵的面色古怪地抽了抽,梁羽心下一沉。

她只是拿相同的话去呛萧从陵,后者缓了一会儿神色又变得八风不动,很像是那种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的耄耋老人,面对什么都不会再意外和突然。

“为什么不是好选择?”萧从陵慢慢地开口,虽然表情平淡但声音还是泄了倨傲的口风,“我见过你这样的人,比起让听话的狗变成傀儡,我更喜欢做些有难度的事。”

梁羽从不觉得自己特别,像她这样的人处在低位就是要被打折骨头的命,处在高位就容易被人追捧,前者对她譬如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姬祯,后者对她譬如帘外敬奉香火的香客。

于是她打断了萧从陵的废话:“何须如此迂回。”

你来我往的把戏并不在好好谈谈的范围内,梁羽也后怕如果萧从陵的目的真的得逞接下来该如何发展,她自己孑然一身倒是没什么可惜,只是会担心庄向梧的去处。

但更被压在心底的理由在于,那些梦境。

没有弄明白当年的北地到底发生过什么以前,梁羽有理由相信自己将死不瞑目。

从她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怎么说都是灵淮身上的秘密比梁焕多得多,固然其中也有她用梁焕的角度看梦境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因为她一眼看出灵淮的身份不简单。

梁焕是个晷景的小贵族,连嘉礼都没过,半大孩子再趾高气扬也是小孩,能耐和见识都短浅,见过的人比她少太多,而且当时的梁焕肯定不明白法术的存在,对于云绫苍木也一知半解,在北地宛如一只无头的苍蝇,灵淮身上很多浅显易懂的矛盾点都发现不了。

想到这里梁羽又迟疑了——从这个时候的北地和晷景到后来的那场大战,法术的源头在于什么?

那把扇子真是聆风五明扇吗?为什么看上去和普通的扇子并无二致呢?

可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传说里诌出来的那句“炼化一把诡吊法器”便可以被确认没有根据,因为扇子本来就存在。

——不对,它不是普通的扇子。

梁羽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有一点很赞同梁焕,两姐妹一贫如洗是既定的事实,但那把扇子不像。

如果联系到灵淮所说的那句要回原籍处理一些琐事,就更加扑朔迷离。

或许是什么外逃的北地贵族吗?会读书写字,虽然字写得不太好看,但学识渊博。

罢了,想这些并无用处,梁羽又从回忆里剥离出自己的意识,专心等待萧从陵的回复,对面的人不知道在挑剔什么,隔了很久才展颜:“既然我没有能耐把你做成傀儡,那就做个备选好了。”

梁羽直觉她可能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还是被萧从陵的话震惊了:“用你昭明奉祀的命换天下大乱,还是值得的。”

先前的疑惑于是一瞬间又连成了一条线,梁羽振剑先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势,很快发现光是防御不可能抵挡萧从陵的攻击。

萧从陵决意下死手之后,本来收束的袖口神出鬼没地突然又窜出快得连她也看不清数目的细丝线。

最早的细丝应当是做傀儡而用,而此刻的这些却被当成了真正的兵器,梁羽想试着用剑锋挡一挡,差点被震得虎口发麻。

这所谓的萧从陵备选计划比初选的攻击性来得强烈百倍,梁羽根本不懂这个人到底有多阴晴不定,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剑风扯得足够快,足够干扰萧从陵的法术。

但之所以是“寄希望”,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这次对上萧从陵的确是毫无胜算。

所以萧从陵提起那场北地大战的目的,是为了提前警告她,自己的法力可以说不下于北邙山长御吗?

那她真的毫无办法!

梁羽便且战且犹豫是否应该采用人海战术,让方才被赶出去的人再回来,但这样势必会暴露自己偷偷练剑的事实,但人行险道容不得半点踟蹰,梁羽很快做了决断。

——一来以后死总好过当下死,她过了嘉礼还没过靖礼,人生才开始就结束她不甘心,二来萧从陵是姬祯堂而皇之请上山的外人,她必须要让更多人看到姬祯的真面目。

姑射山上有姬祯的亲信,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他的亲信,总有人摇摆不定做墙头草,总有人慕强也总有人怜弱,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绝顶的好机会。

其他人都可能会去别处,她笃定和她一根绳上的庄向梧不会,打定主意之后梁羽用自己都没想过能这么大的声音怒吼:“庄向梧!”

话音刚落门被一脚踢开,庄向梧也吼道:“住手!”

萧从陵也并非滴水不漏铁板一块,于是迟疑了一下,这一下给了梁羽机会,她正打算擒住萧从陵,转念一想蹦出一个更好的主意,隔着很远的距离将手上的刀抛给庄向梧,后者毕竟不是练家子,让刀在地上滚了滚才狼狈不堪地冲过去捡,就这么一会儿萧从陵也反应过来了,扑身过去要和庄向梧抢刀。

梁羽当然防着“物质”被萧从陵重新夺回,于是机警地横剑要拦,她的本意当然是阻拦,但萧从陵是真的不要命,扑过去的时候撞在剑锋上,闷哼一声,血便涌出来落在地上。

梁羽被这变故惊得甚至没来得及抽回手,那头庄向梧已经惊叫出声,殿外便有更多人进来,除了嘈杂的脚步声外一片死寂。

于是姬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姑射山明面上光风霁月的昭明奉祀手握凶器面色铁青,失血不少的老妪面色苍白但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腹部涌出的鲜血,淡淡地凝向手足无措的庄司则。

这画面谁看了都要打一个寒噤,姬祯也罕见地愣住了。比起用变故来形容,更像是两个不正常人的对峙。

而此时此刻的梁羽也找到了最适合形容萧从陵的词:疯子。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很冷静地开口对着面前身份是“巫医”的萧从陵说:“阁下需要找一位医者及时救治,不能在此久留耽搁。”

她没想过要杀萧从陵,虽然说这个人着实可恨,但萧从陵身上有她想求得的一部分真相,她的确对萧从陵有所求,而且更要紧的是,她其实很可怜萧从陵。

萧从陵当然没理她,但梁羽趁着姬祯没反应过来便肆无忌惮指点殿内的侍者:“你拿包扎的干净布巾,你去找医者,你安排人封锁信息。”

如此交代完之后姬祯的脸色变得极差,但所有人心中都有着朴素的“人命关天”理念,而且这也是头一次,梁羽在姑射山上露出属于自己的冷酷一面,她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恩威并施,想活的人没有失心疯到抗命寻死。

萧从陵淡淡地开口:“不必了。”

她踏着自己的血慢慢向殿外走去,留下一串令人心悸的血脚印,走过姬祯的时候梁羽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羽并没有发现,千年前的焕就是千年后的自己,当焕读不懂淮的时候,预示着她也将读不懂陆徵

算了一下萧从陵从戏份上说应该是女四,也是个悲情人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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