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寄月心里有无数想问照如影的问题。

有过前世，这次他又对一切都提前安排，以他走过一遭的经历，提前布置好事务，加紧修行之中还不忘拉起一张网，将一切与蓬莱有关的情报都网罗进来。

他与天衣众其他苑主交好，结识逢卧酒，帮秦欲卿的忙，甚至按秦欲卿预料去救云重一命，将人留在**阁至今仍未苏醒。理应也触及到了一些前世未曾触及之事。

可即便如此，他对照如影还是不够了解。

照如影什么也不说……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这是急不来的事，以闻寄月的身份还能挑明两者之间的关联，可以“季医仙”不行。

他将疑惑都忍了回去，跟在人身后，极快地到了先前说的小屋附近。

当初他记的路径是在密林之中穿行的，御器飞行反倒不便，上山上去就显得缓慢了许多。加之这山脉极为宽阔，遮天蔽日之下，也难以窥见外面的天色变化。

抵达时正好入夜。

就像他前面所说的那样，这地方没有人。但屋子本身没有禁制，推门而入还能看见上次点了一半的油灯，房内床铺桌椅都没有灰尘，地面上也仿佛刚刚清扫过。

照如影探头看了眼便回身同闻寄月道：“不在这住……你要休息吗？”

自己还好说，但闻寄月担忧不休息对照如影身体不好，他略微颔首道：“休息一下更好，这里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劲，没有人，但东西不少。”照如影言简意赅答道，“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此话一出闻寄月也有些毛骨悚然，他退了些去握照如影手腕：“那我们就先离开……”

只是手刚碰到人袖角，照如影便挥手将他手拍开：“你别扯我，直接走。”

……就算前世气氛那么紧张照如影也没说不让他拉手啊。闻寄月心里有点不爽，跟人离开没多远，又忽然想到这会他不是“闻寄月”，那这说不准才是照如影对其他人的态度。

只有“闻寄月”是特殊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又好受不少，念着那照如影定然也是对自己格外在意。

可若在意，照如影为何什么都不说……

闻寄月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随人找了个大树的树洞，又见着照如影去清理开了片干净地方，坐了进去。

他顿了顿，在周围撒了些药粉驱虫驱兽，顺便留下枚法器，将他们身影彻底遮蔽于密林之中，也跟着挤进那树洞。

若是两个小孩子，挤在里面倒是宽敞，还别有一番风味。

可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就显得十分拥挤了，特别是闻寄月还戴了那么大个帽子。

照如影没忍住说道：“我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这会你可以先摘了法器。”

闻寄月手按在帷帽上，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

他真不愿照如影也拿他没办法。照如影叹了口气，靠在树干上，下意识伸手去按住胸口。

闻寄月的命牌还在那，他喜欢发呆，还尤其喜欢摸着闻寄月的命牌发呆。

命牌最多也只会反应一下其主人现今状况，主人身体健康，一切安好，命牌的色泽就显得明亮光润。若命牌主人死了，那命牌本身就会成个石头模样。

虽然除了照如影以外，也没有人闻到过命牌上的味道，但这样对他而言也有好处，可以出任务的时候也带着东西。

还好这命牌如何，那主人感受不到。

要不然那闻寄月就得知道他没事做就喜欢摸对方命牌了……以他眼下接触过的闻寄月来看，那厮…看着倒是不介意……但还不如介意呢！

照如影想着，将脑袋埋进了衣服里，脑海里不住浮现那夜的事，只感觉把他人都给放进了蒸笼。

一抬眼，他便瞧见闻寄月摘了帷帽抬头看向他。

照如影呆滞了片刻，噌地一下坐起来，握着人手又赶快把帷帽按回了对面人脑袋上。

闻寄月语中含笑：“如影不是让我摘了法器？”

“……闭嘴。”照如影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掩耳盗铃的动作也没止，狠狠将帷帽按在人脑袋上，就是不肯让对方摘了。

“反悔可不是好事。”闻寄月又道。

照如影摁着人不让摘，闻寄月干脆松了手，转而揽住他腰，将人搂进帷帽那垂落的白纱里。照如影下意识动了手，反击的能力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一晃神，纤细的丝线就横在了两人之间，停在闻寄月脖子前。

他愣了下，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两人就窝在树洞里，躲在同一顶帷帽下，挨得极近。照如影的脸藏在兜帽里，倒是看不清表情，可那闻寄月的脸就在他跟前，怎么也忽视不了。

他一看那张脸就容易恍神，与人对视就更甚。明明是他想见的人，可真到他跟前了他总是唐突生出些害怕。

照如影抿紧了嘴不说话，手中丝线也依旧横在对方脖子前。

闻寄月空了只手出来，轻轻将笼着照如影的兜帽摘了下来。雪白的头发垂落在黑袍上，分外刺眼。照如影那眼下的一点红痕也像是人哭过似的，可他神情却不是如此，而是依旧坚定又冷淡，不近人情。

“如影想杀我？”闻寄月唇角勾起，轻声问道。

照如影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反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仔细想来，从小时候到现在，闻寄月的行动全都在他不可揣测的范围。幼时荒唐的承诺不兑现，却也不远离，甚至留了那种东西在他身边，不让他真正处于绝境。

托逢卧酒和他见一面也是奇怪，假装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但又讨着想双修。

到现在，明明已经装好了一副医修的做派，还没装多久，就把这一层层的身份全给抖了出来。

这不合理，也不明智。

闻寄月将他头上那根发簪拿了下来，一头白发散落。闻寄月手里把玩着发簪，低声道：“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你而来的。”

“我……”

“如影，你该唤我小月……”

闻寄月话没能说出来，照如影眼疾手快的松了武器，在他把那称呼吐出来之前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