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如影还是选了去赴季医仙的约，无论如何这算他答应的事，至于岁星那边……遇到了再说。

那季医仙看着也是真介意自己身份被人知道，哪怕是准备去秘境之类的地方也不肯放弃他那个帷帽。

照如影看了有些无语，但他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总归当做是委托人的小癖好就行了。

一路上去往目的地，那季医仙依旧用着变了音的声音解释：“三年前我曾为一经脉尽毁之人续过，也想过办法诊治丹田破碎之人。这两者都无法将其根治，有的终只是凡人，有的则修为倒退无法精进，因而一直以来我都不怎么满意。”

照如影跟在人身侧，警惕着周围。

西南山脉密林遮天蔽日，这里几乎见不到凡人，修士也鲜有。有听闻此地有隐匿的妖族，修为高强又成群结队，没多少人会闲得无聊来这，他自然也没来过此处。

但跟在季医仙身边，他倒是察觉了那季医仙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

难道这季医仙同岁星有关？

闻寄月倒是不知道照如影心里已经把他跟那岁星苑联系在了一起，借了一堆借口掩饰他自己的意图：“你的状况同那完全碎裂开来的病患不同，恰好一直处于刚刚开始碎这个阶段……所以我想，若是能诊治好你，那对另一些棘手的病症也大有裨益。”

照如影无所谓地“哦”了声，觉得怀中命牌近来香味有些太浓，开始猜测是不是先前同那闻寄月接触过的缘故，盘算着要不要将东西丢进乾坤袋。

可他那乾坤袋内实在是一团糟，把这么个小东西丢进去……也不好。

“……我那秘方要的皆是天材地宝，光是引子便有三样，其中一样便是这次我们来取的。十几年前我曾到过此处，那时便发现了此物，但以我实力，就算侥幸取走恐怕也保不住。”闻寄月说完后又顿了下，“说来一直忘记自我介绍，我姓季，你唤我季先生就好。还没问道友如何称呼。”

照如影心里想着这人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也真够心大，嘴上却是回答道：“照如影。”

他没取假名的打算，长星苑的名头确实有不少人清楚，可没几个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再听到对方名字，闻寄月嘴角还是没忍住扬了起来。他喜欢听照如影自我介绍时唤自己的名字，或许是前世重逢留下的印象不好，对于重逢再见，他总是念着两人能如现在一般友善些。

“照如影…我喊你如影可好？”他问道。

照如影微微皱了下眉，他懒得过多干涉别人的事，念着可能还指望对方帮忙，不喜也只是回了一句：“随意。”

“好，那如影可听闻过不死木？”闻寄月又问。

照如影沉吟片刻答道：“听闻过，不过是些市井说书的口中听的。大意就是吃了就不死？”

闻寄月颔首，当初云重交付他的那枚玉简内有几乎所有可入药之物的情报，和对天地灵物几乎没有了解渠道的照如影不同，他知道的更为详细。

“有所出入，对也不对。那不死木千万年长不到一寸，取木来做引则要的颇多。十几年前我见时，那附近也有灵蛇看护，现今恐怕依旧在那。届时还望如影先出手阻拦，我去取木。”

照如影点点头，忽然想起件事，问道：“季先生对咒可有所了解？”

虽说巫医是有咒和医不分家的说法，但闻寄月所取的秘法与“丹药”沾边更多，蛊虫也因可以入药而十分了解，这咒反而更接近法修。

他闻言摇头道：“不甚清楚……如影中了咒？”

照如影犹豫了片刻，还是想着同给自己诊治的医修说应当没事：“有人同我说过，我身负有业咒。”

业咒这东西闻寄月倒是听说过，一般下咒是两者相抵，即以什么为代价，咒对方如何。凡是咒本身就阴狠，到了下咒这步，施咒者本身就极易遭反噬。所以即便有人会咒术，也极少使用。

业咒是其中最为凶险的存在。盖因其本身远超施咒者本身所拥有限度，几乎是一定会遭反噬。当场命陨，魂消魄散再正常不过。然而付出这般代价，若其道行不够，还可能不成功。

重走一世，闻寄月倒是阴差阳错从各种地方得知了许多前世他不知的事。

“……你有业咒？”他低声跟着喃喃了一遍。

是了，照如影那眸色就不正常，他做乞儿时便已如此。如果这是咒的痕迹，那再怎么样都不会是有人刻意冒大风险给个没什么背景的乞儿下咒。就算不是咒，那般颜色的眼睛本也就…有异样。

可若照如影身世不普通又为何落到如此境地？真就是命的原因？

“知晓的人都这么说，应该错不了。”照如影答完，又看了眼闻寄月，隔着白纱都能瞧出来这医修心事重重。

他略一沉思，便猜恐怕是有咒会阻碍治疗，补充道：“没事，我苑……院子里有别的人也有我这中经脉丹田都有问题的情况，你可以拿前两日那女修试试……”

“你身上有业咒……”闻寄月却完全没将人那推脱之词听进去，“是什么咒你清不清楚？”

照如影摇头：“我不清楚。”

闻寄月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答案，他刚一想到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一些蛛丝马迹瞬间联系在一起，唐突到他甚至有些想笑。

可他并没有笑出来，只是说道：“无妨……只是业咒，无妨，我会想到办法的。”

“我来此就是为了此事，所以……无妨。”

照如影也不知这人为何突然跟魔怔了一般，他离人稍远了些，又侧头看向别处。越跟着往里走，他越感觉这地界熟悉。

总不会季医仙说的就是那岁星的地盘吧……

他忍不住问道：“你说你来这有几次……你在这附近可见过别的人？”

闻寄月回过神，应道：“半山腰上确实有一户人家，我路过时未见到过人，但其中井井有条……许是哪位大能隐居之地。”

“此处我也多番警惕，若当真有大能在……也还望如影帮忙了。”

迄今为止，照如影倒没碰到过既杀不了，也跑不了的情形，对此也点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到现在，他也还是有点后悔……总感觉事情不太对。

要是真碰上岁星了……

他实在是有些忧心，转头在自己乾坤袋里把老早就没在用的黑袍拿了出来，抖了抖批在身上，也掩去自己的身形。

既然别人都是靠眼睛看出来的问题，那他只要把眼睛遮住，就算遇到岁星也不成问题？

闻寄月那边瞧着照如影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翻出来个黑不溜秋的大袍子，把他整个人都罩了进去，连点袍角都看不见。

这倒是应了他早先对“长星苑主”的猜想……

闻寄月思绪一顿，忽然又想，那照如影既然有这般法器隐匿自身，为何先前一直没这样做？

毫不遮掩，仿佛夜里的萤火，是再显眼不过的标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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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