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出望外,正待攀下树去,忽地心念电转,警觉问:“童二已投赤霄军,童大既有兵马,为何不去会合?”
“赤霄军不是早已全军覆没?童爷听闻噩耗,还伤心许久。”中年人答。
“谁说赤霄军全军覆没?他们七月间还在平凉驻守,此刻正在固原浴血奋战!”我愤然道。
“驻守平凉的难道不是德顺军?”中年人纳闷片刻,又喜问,“丫头这意思是……童爷的弟弟,还在人世?”
我暗暗思忖:务之急是与杨林会合。深山野林踪迹难寻,四处又有野兽游荡,仅凭我一人已无计可施。此人既能将童大、童二之事坦然道个七七八,应不至于有诈。还是先与传虎军接上头,借他们的人手寻人为上。
于是我爬下树去,拱手道:“五月间赤霄军已接管平凉,童二不止平安无恙,还高升了。我与童大是旧相识,劳烦好汉带我去见他。”
“这……童爷听说番贼攻占故乡,正四处烧杀抢掠,前几日带着兄弟们潜回平凉去了。”中年人答。
我“啧”一声。
怎就那么不凑巧?我在平凉时,他不来。我弃了平凉,他反倒找过去。
“不过鲁二哥带人在附近探查,丫头快些随我去,将好消息带给他!”中年人催道。
这鲁二名唤鲁有志,正是当初被我绑在树上拷打的山贼。他是童传虎的左膀右臂,只要能亲眼见着他,就能确信其中有无圈套。
于是我拾起掷矛,提高警惕,随这二人前往。
一路上,那少年好奇心胜,见我身穿的似是军衣,不住探问我究竟与童传虎如何结识。我含糊其辞,与他二人在深山密林中七拐八拐近十里,终至一处简陋营地,只见十来个青壮作猎户装束,也配有杂七杂八的军制武器,其中几人披挂不成套的盔甲,不知是从何处凑来。
营地中有数名难民模样的百姓,应是传虎军探查敌情时顺手所救,因而鲁有志见这二人领回个女子,并不意外,正待安排我去歇息,却发现我笑眯眯负手看他,不禁多打量几眼,瞠目结舌道:“你你你……女侠?”
“哟,看来这顿打,叫你记忆颇深啊。”我笑道。
鲁有志窘迫万分,尬笑问:“这……这……女侠怎会在此?”
“带兵出来杀番贼,跟兄弟们走散了。鲁二,你这几日都在附近?可有看见番贼正在追杀一支梁军?”我问。
“有是有,他们躲到瞎子洞里去了。”鲁有志答。
我大喜过望:“快带我去找他们!”
鲁有志面露难色:“女侠当真是兵头儿?说话能管用?不瞒你说,朝廷的兵马见着传虎军,偏说是匪,不仅不肯理会,还要驱赶我们。”
“带我去便是。”我挥手催道。
鲁有志依言领路,途中禁不住好奇问:“女侠是与霍侠士一道出来杀敌?早知那支兵是霍侠士麾下,我一早便去接应了。”
他突然提起,我才想起花孔雀来。
也不知勇毅侯府如今是否已得起用,这纨绔又可否挑得起重担?
多半是不成。花孔雀空有一身街头斗殴练出来的好功夫,对兵法谋略却毫无兴趣。我请云希臣授课时,他不是把玩相好们送的贴身玩意儿,便是插嘴说浑笑话,好生惹人烦。
不成也好。沙场九死一生,我也不愿再失去一个朋友了。
我收回思绪,催促鲁有志:“爷黑白通吃,遍地是友。警惕四周,快些带路。”
终于行至瞎子洞外,地面有激战过的痕迹,四周却不见人影,幽深洞穴中,唯有阴风幽啸之声。
“确定他们在洞里?”我轻声问鲁有志。
“昨日见着他们且战且退,最后都撤进洞里去了。”鲁有志答。
昨日匆匆渡河,众人已弃甲,武器也不足,一旦遇敌,伤亡定然不小。
于是我上前几步,向洞内喊道:“杨大哥,樊三前来接应,你们都还好?”
洞内窸窣一阵,不多时,却是彭越谨慎走出洞来,见我安然无恙,喜色刚上眉梢,再扫视鲁二等人,惊疑交加,急问:“这几人是谁?头儿呢?”
“关宁兄伤了腿,不便行走,被我安顿在附近。这几位义军是我老相识,信得过。你们伤了多少人?杨大哥呢?”我问。
“林哥他……哎!”彭越长叹一声,沉痛道,“伤了三十来个兄弟,昨夜饥寒交迫,已有几人扛不过去……”
我闻言心急如焚,随他匆匆入洞查看。洞内情形,不容乐观。尤其是杨林,右肩被箭矢洞穿,已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此地不安全,你先带兄弟们随鲁二前去营地疗伤,我去接你家指挥。”我吩咐彭越。
说罢,我携三人匆匆折回,一路在林间飞跑,腹痛已至腿软。
然而待我返回山洞,洞中却空无一人。
大事不妙!兔子是被西祁军擒回敌营,还是被狼给叼走了?
我脑瓜子一麻,险些站立不稳,扶住山壁不住喘息,好容易定住心思,细细搜查痕迹,见洞内并无打斗的痕迹,反而有一道忽深忽浅的脚印,沿着我晨间离开的方向,延伸向密林深处。
此时天色已暗,一刻耽搁不得。我高举火把在前,沿踪迹寻找,直至白日里遇狼的大椿树附近,天色彻底暗下来,再无法追踪。
这兔子,明知附近有狼,乱跑做甚?爷不过就是离开得久了些,他领兵的定力何在?
我也顾不得可能引来敌军,高声呼喊:“关——”
身侧矮树丛忽然异动,还不待我转身应对,一道黑影直扑过来。
我遭这黑影就地扑倒,天旋地转滚入矮树从中,只觉身上压了只石虎,反制不得,正待以匕首回击,右手却立刻被死死按在地面,嘴也被牢牢捂住。
“贼有几人?”
听得耳畔这声急喘的低问,我哭笑不得,从他微微松开的指缝间答:“友军,友军!”
唐远一时愕然,却依旧不肯放松戒备,伏在我身上,警惕望向树丛外。
“女侠?女侠?”树丛外传来惊慌的呼唤。
“怎地,你当我是软骨头,受人胁迫带人来逮你?”我狠狠捶他一胸口拳,“给我下去!”
唐远讪讪驻枪起身,那三名义军已高举火把,战战兢兢向树丛中探来,见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纷纷举起武器相对。
“误会误会!”我急忙站起来,解释道,“各位好汉,这位便是唐指挥。关宁兄,这是童传虎麾下的义军,多亏他们相助,我才找到咱们的人马。”
唐远谨慎审视片刻,侧头低声问我:“信得过?”
“童二扣在我手里,怎么信不过?”我不悦耳语答。
听得此言,唐远才放下心来,对那三人拱手致歉。那三人倒是不介意,其中一人抱拳笑赞:“军爷好身手!方才我眼前一花,还以为是只猛虎扑过去,当真吓一大跳。”
“卯兔岂敢冒充寅虎?”我轻声嘟囔,又想起方才他猛扑那一下。果真打起架来,身大力不亏。我恐怕得借用樊宝玉那具五尺九的男儿身,才能彻底揍服他。
夜间山林危机四伏,更不知是否有西祁追兵在附近,众人便不再寒暄,以木棍、衣物做成担架,将这瘸腿假虎速速运回营地。
志气颓靡的巨阙军见老大归来,士气为之一振。唐远撑着伤躯一一慰问,又守在昏迷的杨林身旁,凝眉沉思。
我拉住鲁有志,低声问:“兄弟们需要治疗,你们的大营有多远?”
“往北二十里。当初虎哥打算遣散一众兄弟,可平凉那帮狗官大发通缉令,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将山寨南移三十里。后来听说德顺军驻扎在平凉,虎哥顾虑德顺军报复,便又将山寨南移至秦、渭交接的地界。”鲁有志答。
童氏兄弟,没一个迂笨。尤其这童传虎,看似草莽,实则骨子里带一股猴儿精。当初正是德顺军与平凉勾结,逼迫他落草为寇,他谨慎远遁,也在情理之中。
“德顺军只剩几百残兵,早已并入赤霄军麾下。你们也不知遣人过来打探打探。”我无奈摇头,又问,“你这几日在附近探查,可知西祁动向?”
“昨日不知为何停下,今日又继续北上。”鲁有志答。
我顿觉棘手,瞥向唐远,正想与他商议对策,可又转念一想:巨阙军已无法再战,即便是他,也受伤难行。此战损伤严重,却未能阻止南路军北上,他若知晓此事,定然备感挫败自责。还是将他们尽快安顿下来,养伤休整为宜。
“唐指挥若问起此事,你就说不知。”我吩咐鲁有志,“有几个兄弟受伤颇重,劳烦你遣人抬他们去大营,尽快安排医师救治。其余人等,明日一齐出发。”
鲁有志依言去办。我又私下询问难民中的妇人,无奈她们皆是艰险逃生,并无月事布随身,有人此刻正在信期,只能任污血沾湿衣裳。
我无奈至极,只能将所剩不多的纱布勉强充作月事布,避入林间换过,望着那山溪踟蹰良久,干脆脱下靴袜,踩入冰冷刺骨的溪水中。
久别的月信依然只有黑淋淋少许,或许再受些寒,能叫它停住。
寒意浸入脚心,随血液汇向脏腑,仿佛化作无数把细小的冰刀,在小腹中细密切割。我咬牙苦撑,浑身发颤,又不禁回想起在武灵山养伤的光景。那时,整个腹腔都仿佛化作血水,血水中布满尖刀,动也疼,不动也疼,只能吊着半口气,如废人一般躺着。
亏得有薛六娘这神医在,我不光保住性命,如今还能活蹦乱跳行军作战。只是不知,她若知晓我以冰水止月信,可会指鼻子大骂。
思及此处,我不禁暗暗苦笑,却忽听一声:“樊宝珠,上来。”
我往岸上瞥一眼,暗自腹诽:除非你能还我月事布,不然就闭嘴养伤睡觉去。
“上来。”唐远又命令一声。
“你别管,我练功呢。”我随口胡诌。
对峙半晌,唐远竟然也脱下靴袜,一瘸一拐踏入溪中。
“做什么?”我警惕后退半步。
“未曾听闻此法练功,姑且一试。”唐远义正辞严答。
我险些没忍住翻他个白眼,心中骂道:怎地,你是贴了张月事布,也跟着来月信不成?再多管闲事,我可得直说你屁股上贴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懒得理他,低头咬牙发颤,又不禁忧烦起南路军之事,正专注间,忽听一声“得罪”,随即便觉天旋地转——
这狡兔,竟然诈我!
“放我下去!”我恼怒锤他后背。
唐远不为所动,一瘸一拐扛着我走到溪边,却依旧不肯放手,似是打算直接扛我回营地。
“鞋!鞋!”我叫道。
“回营再拾。”唐远答。
“贼兔子!”我揪住他后背,怒喝一声,“你是被我摸过屁股,便再不讲避嫌吗?”
唐远脚步一顿,冷哼一声:“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人说尽。”
“作兄弟的替你疗伤,那是事急从权。你此刻倚仗暴力扛我,与兵痞有何分别?”我严厉质问。
唐远闻得此言,终于将我放下,不悦别过脸去。
“回去歇着,当真不怕瘸了。”我烦躁斥责一声,转身再度踩入寒溪之中。
许久,岸上又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已连日受寒,何故自虐?”
“寒泉刺穴,养身健体。”我顿了顿,盯着他,冷浸浸道,“靖王饱读医书,他教授此法,我得空便做。”
话音落在水面,唯有清冷的潺潺声回应。而树影下的那道黑沉沉的身影,仿佛生根一般,矗立不动。
我闭目不再搭理,绷紧身体咬牙强撑,只觉双脚已由刺痛转为灼热,最后竟又麻木得毫无知觉,而那寒气不仅冻伤了脏腑,更化作万千冰针,直往脑仁里刺去。
酷刑不知受过多久,耳畔又模糊传来水花溅落声,接着天地又是一旋。
我冻得发僵,无力捶打两下,似乎听见一声“胡作非为,死性不改”,其后便迷迷糊糊来到营火旁,身上又裹来一张兽皮。
我缩进温暖的兽皮中,抱腹蜷缩,痛得无法安眠,忽想起那年寿庆公主邀众宗亲打马球,我为避信期,胡乱吃药,被江恒发现,与他争执了好大一通。最后他拧不过我,只能让李润昌改换一个温和的方子。
若是……神仙在身边,多好。病了,有人问诊开方;冷了,有人添衣送暖;练枪伤了腰,有人推拿按穴,按着按着,便得了趣,多好。如今我头发淋湿,也无人来唠叨,无人为我烘干,浸得脑仁疼……
狗江七,我脚冷,我腹痛,我脑仁疼……好端端的,你跑东京去做甚?这下可好,天杀的老九白捡个玉玺,倒来为难我赤霄军。
狗江七,你还我玉玺,还我玉玺,还我玉玺……
次日天不见亮,我揉着突突作痛的脑壳子醒来,发现靴袜已穿在脚上,皱眉暗疑一阵儿,不禁往巨阙军歇息的方向望去,心头突跳出一丝滚热的恼意,又心虚瞄一眼矗立山巅的仙人石,好似做了件极不坦荡的事。
樊宝珠,莫乱想。行军在外,难免不便,大不了今后锻炼几名贴身女卫,也省得连张月事布都借不来。
我丢开这件恼事,悄悄寻来鲁有志,吩咐道:“分我两人,带我去找童大。天亮之后,你带他们去山寨大营。”
我态度坚决,鲁有志不敢有异议,立刻安排昨日与我偶遇的那对父子护送。
这对父子姓万,原是隆德山周边的镇民,岁末年初时,为童传虎所救。
万小子开朗健谈,据他所言,传虎军共有四百青壮,余下多是老弱妇孺,留在山寨大营中劳作。山中贫瘠,传虎军过得甚是艰难,无奈西北诸军不认这支义军,既不肯支援粮草兵甲,也不愿接纳入城。
这可当真是神仙指路。
经此一役,赤霄军不知会折损几何,能补上四百人也好。细细想来,说不准还有不少百姓自发抗敌,倘若都能收入麾下,何愁无兵可用?
山路蜿蜒曲折,幸而月信受不住寒冰酷狱,当真就此遁逃。我强忍不适,日夜兼程,七日后,终于在平凉附近与童传虎会合。
“女侠?你怎会在此处?”童传虎声如洪钟,喜忧参半大步迎来,焦急问,“赤霄军没灭?豹娃子还好?”
“你都是听谁误传,说赤霄军灭了?”我眉头紧皱,“童二好端端的,正跟着参军大人做事,现下已撤去灵台。”
“灵台?”童传虎不解。
我大略与他说明原委,又问平凉近况。
“南边来了上万人,城内城外,乌泱泱一大片。朝廷的兵马不出动,我奈他没辙呀!”童传虎忿忿长叹。
我也一筹莫展,由他领路,摸去附近的高岗,亲自瞭望,正见西祁南路军的辎重大队,在烧焦的原野间徐徐而行。目测计算,唐远当日应只烧掉小半粮草,便被贼老天给尿了。
如今反思,当时确有些意气用事。即便能烧尽粮草,南路军只消速速行军,与中路军会合,粮草依然可以从隆德山的这条商道运来。
想来,是我自以为有唐小将军倚仗,便如手握北极镇天剑,定能轻而易举横扫**。明知此举不稳妥,却不曾多加劝诫,反而心存侥幸,期望他能以区区两百骑,迫退两万敌军,到头来却白白损兵折将。
哎,老天怎不借我八百道惊雷,将这隆德山彻底霹倒?如今西祁中、南路军已会师,固原如何保得下来?樊家两兄弟还没携手建功立业,总不能就此折一个啊!
探查无果,我再细观这支义军,曲制混乱,疏于操习,连兵甲都是五花八门,多半是从战场中拾捡而来。说到底,这也就是一支较为壮大的山匪,拿来全无用处。
无奈之下,我只能随童传虎回到那处废弃的山寨。他倒是仗义,将新猎来的烤山鸡殷勤供上,又不住旁敲侧击,探问何时可去灵台。
我已半月不曾用上一口热乎的肉食,狼吞虎咽不作答复,正啃那鸡腿时,忽然注意到近旁屋棚下,有毡布盖住一根长柱,目测长约一丈,径约一尺。
这山寨只作临时歇脚用,犯不上大兴土木,他单留一根粗柱做什么?
我好奇起身,正待走近细看,童传虎却满脸堆笑,暗暗拦道:“女侠,此地不安全,还是让童某尽快护送你去灵台吧?”
他态度蹊跷,我更要一探究竟,挥手斥退他,叼着鸡腿揭开毡布,接着,那鸡腿便掉在地上——
他手里,怎会有一挺旋风炮?!
“女侠,这是根废铁,不响!”童传虎急急解释。
“我瞧着像是好的。”我伸手轻敲炮管,“哪儿来的?”
“年初时,不知哪路梁军被西祁追杀,辎重弃了一地,我跟在后头捡,就……顺手拖回来了。”童传虎抓耳挠腮辩解,“可这东西没人会用,费心费力拖回来就只能堆这儿。”
“我会用啊!”我不禁又往炮管上“邦邦”敲两下,竭力按住狂喜,洋洋自得道,“赤霄关试炮,向来都是我放第一响。有弹没?”
“有是有。可几颗豆子,也轰不烂几万大军啊。咱们还是快些去灵台,与参军大人合兵,再从长计议吧!”童传虎劝道。
“谁说我要炸人?我炸山。”我横他一眼,“敌军不退,去灵台也是死路一条。跟我干一把,赤霄军收编你作营指挥,今后两兄弟携手抗敌,出人头地!”
童传虎犹豫不决,小心探问:“女侠说话管用?”
我挺身负手,睨他道:“赤霄军姓樊,你说我樊宝珠说话管不管用?”
“这……这……成!”童传虎咬牙答应,立正拱手道,“童某就跟着樊将军干一把,还请将军提携!”
这山虎当真是猴儿精,马屁拍得快赶上孙七贵。我无奈摇头,挥手道:“传虎军有木匠没?叫他们来,我画个炮架图。炮弹也拖来,让我查验查验。”
童传虎依言,速速去办。只是我虽会放炮,却修理不得,无法确认这挺捡来的火炮是否损坏。不过如今这局面,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亏得《武经总略》中绘制有火炮图,江恒的常寂轩中也有一张旧制的火炮图纸,我闲来无事偷偷描过,便依记忆与那三名木匠探讨推敲,终于造好柱脚、扇桄、夹轴等部件,用铁束、狼牙钉与扎索牢牢固定,再命十个青壮将之抬去空地,调整炮架,使炮口对准远处山岗。
随我点火,众人皆面露惧色,悄然后退。我既怕这炮不炸,又怕它炸开花,心中毫无底气,却不肯在这帮山匪面前露怯,于是挺直背脊,捂耳立定,心中默念:仙儿,仙儿,这条路是你指,可万万不能坑害我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