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聚仙楼49

说着,樊彻腰间别过扇,尽忠职守地从袖内摸出了小本小笔,边写,边慢悠悠念道:“工部郎中……彭禹……玩忽职守……言语无状,辱骂御史言官……累教不改……且……”

“且什么且啊!”

彭禹眉一皱,没好气地一把拽过樊彻记事的小本,撕了个稀烂。

他烦闷道:“樊子游,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呢!”

“我也不想没事找事,这不没办法吗!”

左拾遗樊彻颓声一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监察御史言恪,他努嘴提醒道,“前日议会,小言官那处被上头责骂了一通,说是眼睛不亮,要磨一磨。我们侍中大人虽没赶上这场会,可听说了这事,嘱咐我们要以此为戒。说是不可自甘堕落,同那一处差的相比,让我们盯的紧一些。哦……侍中大人还给我们下了令,每旬定额十二封弹劾,一封不少。这不,都月中了,我那上报的弹劾还差一大半呢!完不成这个数,喻大人那处我不好交代!”

监察御史言恪听着那句“自甘堕落”,回望着樊彻,目带询问。

御史台同门下省两处长官不睦,这是又要开始相互挑事了?

左拾遗樊彻颔首,又无奈地怂了怂肩,默认下来。

座间歪三倒四的一片,寻摸出了樊彻一番话语中的警告,闻风而动,个个正身直背,举止顿时端庄了许多,不由自主矜持成了一副恬静的仕女图。

彭禹却是撇嘴满不在乎地吭哧了两声气。

他鼓着大袖袍,凳子上一坐,歪着肩,斜着背,依旧我行我素,邋遢地摊着身子。

尚书省下辖的六部,官帽子,钱袋子,刀脖子,兵杆子,书呆子,匠头子。

吏户刑兵礼,个个抓着一处紧要,独工部这个匠头子,只出不进,赔钱货一个,素来矮人一头,当值的都是被参惯了的,破罐子破摔的脾性。

彭禹身为工部郎中,领着京中几处庙观戏台的监工,每月更是被这门下省、御史台两处办事的轮流着挤兑。

工场一片嘈杂,他声稍大吆喝了几句,御史台里几个不知名的老货,就参他个言语粗鄙、泼妇骂街。天热撸个袖子,蒲扇轻轻扇了两下,门下省那处某位左拾遗就说他行为放肆、不修边幅……

反正是有的没的,公的私的,花样百出。

初初他还不习惯,朝上参了,心内觉得委屈,傻不拉几的去同人争吵理论两句。后来学乖了,人脸皮也磨的厚实了许多,知道争不过那些黑白嘴,与其白费一通口舌,还不如凉凉地站在一边当笑话听着解闷。

等御史拾遗们热闹闹地参完了,事不大,一笑了之,继续上工,该干嘛干嘛。

事大了,罚个闭门思过,停了工,人回家休个半日,这每月多出来的两天假,是习以为常,一时缺了半天,浑身痒痒的不自在。

彭禹眉目一横,脸颊气的泛红,他不满道:“那你回回就用我来凑数?”

“你这假未批就跑了来,擅离职守,肯定是要被小言官那处盯你的几个老东西参,不如便宜了我呢!” 左拾遗樊彻说的一本正经。

他从腰间袋子里又絮絮掏出了一卷纸,边写,边又大言不惭道:“你这事,我分个四次递,刚好两天假,你回去也修整一下。”

抬眼瞅了瞅彭禹那张过度暴晒的脸,樊彻善解人意道:“天怪热的,瞧瞧你那脸,还有你那爪子,晒得跟泥鳅似得,回去了,待在屋子里好好养一养!对了,彭大人,你也给你那些同僚们提个醒。虽是入了秋,这太阳依旧大,赶工的几处都各自珍重些!千万别同那户部似的,前些时候勤恳的过了头,个个累得中了暑,还有功夫跑到戏园子里消遣,等到真正拿主意的时候,就靠着一个主事!”

樊彻戏谑的声音越说越气愤,不知不觉转了寒。

彭禹听出语气里的不悦,挑眉叹了一声,没有反驳,算是认下了这弹劾的事。

言恪则是狠狠横了叶昕一眼,他咬音斥骂道:“小衙内,你若是闲的无聊,就滚回去,好好的修你那大礼法!”

叶昕被人盯的发憷,颤颤地晃着身。

他抬手抚额装着虚弱道:“小言官,你千万别同我提这个,我现在是听到着‘大礼法’三个字就想吐!”

说着,人无精打采歪倒在桌上,一只胳膊伸的老长。

叶昕对着一张胖墩脸哭诉道:“神医,快帮我瞧瞧!我这些日子,腰酸背痛腿抽筋,头晕目眩胃里酸,一天天的心慌气短,怕是不中用了!”

叶昕一声嗟叹,惺惺作态又拉人搭上了戏,言恪气得脸上颤颤,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人。

被戏称为“神医”的太医院医正董烁,却是一团和气。他恍若七老八十一般,巍巍伸抖出了手。

胖墩脸慢斯条理地并住三根手指,摁上叶昕那只长条胳膊的手腕。

垂眼沉吟,细细诊了一时,小神医忽的唉声叹气起来。

见人面露难色,叶昕立马跟着入了戏。

他语气凄凉道:“神医,我到底是怎的了,莫非疾至骨髓,要膏肓了?”

董烁凝眉,摇头一叹:“时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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