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暗夜再遇

云落看她憔悴乏力还不忘说正事,笑着打趣,“待你养好了病,自己去找山主咯。”

“我不要。”蒋汐下意识往右侧缩,靠路无渊更近。

病痛尤甚之时,人总是会贪恋温柔乡。

她痴迷于他给的温暖,想把那种缱绻和温柔压得更软。

可他就算化开了十分的牵缠和细腻,她的心也仿佛很难被满足。

真是烧坏脑袋了。

路无渊拥着她,一言不发,心房却早就溶出了一滩温柔无力的水。那水波荡漾,拍向边缘,渗出一滴一滴的疼惜,从胸腔漫向全身,直到指尖都清晰地痛。

若能让她身体健康,心神愉悦,他宁肯受千刀万剐之苦,哪怕循环往复、千千万万遍。

她疼一分,他伤百分。

“为何不要?”云落轻笑,“你在无魔殿中可不怕他。”

“你们那些事太复杂了,”蒋汐低怨,“我就想清清静静、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赵烨、赵世明、赵瑾然这三兄弟要搅要斗的东西,肯定还有更深的隐晦,她虽是主动去无魔山,却并不想过多掺和进去。

如今她有了身份,在那些人没有彻底谢幕之前,她就算想逃,也不可能真正逃脱。

所以只得硬着头皮上。

毕竟她不喜欢被动地等待。

但蒋汐才不愿当什么皇族、郡主。曾经她以为可以用这个身份救路无渊,可现在......不管怎么样,他已经陪在她身边了,她不想再去计较那么多。

蒋汐很清楚自己的能耐。

除了南兮的名头,和某些时刻的急中生智,她帮不了他们什么。

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民生凋敝的乱世。

只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一些协助别人、改变命运的事情,不拖累朋友、不让正义蒙曲,她就觉得足够了。

人生一世,身体健康,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养几条狗,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陪陪家人......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宫斗权谋、尔虞我诈,那些费脑筋的事情,她本没有兴趣,也不想沾染。

如今蒋汐只希望这一切可以顺利结束。希望她在乎的朋友都好好的,那样就皆大欢喜。

蒋汐再微微动,路无渊温柔地搂她更紧。

“不找你们老大了。云落姑娘,上次那个点心怎么做的,你让人教教我呗。”

云落闻声轻叹,“没想到,南大小姐曾经那骄横跋扈的性子竟然没了。我也能从你嘴巴里听到‘自食其力’这个意思。若你八年前就这样,兴许还吃不了那么多苦——”

“云落,这串也好了。”沈沥冷不丁打岔,余光扫向余淮飞。

云落倏尔明白,那人如今还没有跟他们站在一条船上。

有些事情,还是少说一点比较好。

云落随而戳了戳身旁人,“芷微,还不趁热吃,你被那坏小子绑了一天一夜,可别饿坏了。”

“芷微?”

宋芷薇在她喊了第二声后才反应过来,云落捕捉到她收回的目光,然后看向火堆阴影边的男人,挑眉一笑,“看来我们家芷微人是找回来了,心却丢了?”

宋芷微以眼神拒绝玩笑,“我只是在想,那些人为何要杀余淮飞。摄政王身边应当只有南卫万伽、总管万释、那不知来头的小郡王......还有侨云涧为首的两人。他们各自代表了一方势力,若杀了余淮飞,鄢省短时间内,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胜任督主......”

“的确。”云落陷入深思,“山主让路无渊扮他,像是早有预料........”

她刻意压低声线,只有宋芷薇能听清话:“七哥如何得知余淮飞会在此时冒险。昨日。又去了何处,如今他知道无魔现状么?”

蒋汐半眯半睡了一会儿,身子有些僵了,稍稍抖肩。鼻头吸入冷空气之时,她忽然觉得清醒了不少。

于是蒋汐换了个姿势,裹紧棉衣,试探性地坐起来,路无渊没有拦她,只是一丝不苟地关注着她的状态。

脑袋的眩晕减退,蒋汐微微笑,看向无魔山护法三人,鼻音加重,“你们把赵世明送去哪里了?”

沈沥闻声迟疑,还在提防余淮飞,云落却接着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起身,“这得要问山主了,我们可不知道他的想法。”

随后,她走向余淮飞,那人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喂,你不是很能吵吗?”

余淮飞片刻后才淡漠地答,“老子现在不想跟你吵,滚一边去。”

云落身姿潇洒,一把长剑抵向他的喉:“若你敢对我们不利,姑奶奶可以救你,自然也可以杀你。说,这次烧山计划你知道多少?赵瑾然还在打什么算盘?”

余淮飞目不斜视,“拿开,老子乏了。”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云落欲动手,路无渊的警示响起,“有人来了,大家小心。”

宋芷微瞬地起立,“来了许多人。有高手,不止一个。”

众人戒备,唯独余淮飞闭目靠树,面不改色。

清冷月光下,玄色锦衣男子右手摩挲玉戒,稳如泰山,云落看清来人,冷凝的面容渐渐放松,却还没开口,蒋汐已经绽开笑容,有些着急地呼出了声。

“袁伍寒?!”

可这一喊,让她嗓子灌了冷风,呛得连咳几下。

当夜她一下推开了他,在那之后,侨云有动乱。她知道袁伍寒到侨云涧,必是有备而去,并且尘州、申城都没有对赵瑾然摄政一事公开表态,赵瑾然对南兮的态度暧昧,她与袁伍寒又是赵世明赐的夫妻关系,她不想节外生枝,便没与他联系。

如今看到他平安出现,蒋汐心头隐隐的忧虑散去不少。

路无渊为她递出手帕后,只在一旁静静地守着。

余淮飞闻声睁眼,蒋汐却没忍住,再打个喷嚏,路无渊立刻为她披紧了外套。

蒋汐侥幸地笑,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挥向袁伍寒,袖口在微风中翩翩而舞。

缓步而来的俊逸男子掩住疲态,那深藏已久的忧切、牵挂与复杂只在一瞬诠释为嘴角的弧度。

袁伍寒步履生风,一袭黑衣洒脱,蒋汐笑迈步向前,路无渊陪在她身后。

袁伍寒手心捏了些汗,嘴巴欲张,却倏地不知说什么好。

“你把书云他们救出来了吗?”蒋汐先声发问,神色宽和。

袁伍寒看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本想问她近况,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轻声答她的话:

“敛余江众人已经安全。”

“那就好,”蒋汐庆幸点头,“你们在侨云涧可有新的发现?”

袁伍寒缓缓点头,本想将齐、薛二人之事说出来,却实在看着她疲惫的眼神,心头闷堵,关心的话就这样泄了出来:

“郡主,可是哪里不舒服?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蒋汐下意识用手背抚脸,笑着摇头,“快好了,就是有点风寒,不碍事。”

路无渊没有插话,袁伍寒得到答案后,才把眼神放到旁边,侧挪一步,面向路无渊,身子欲往前倾,却被路无渊抬手拦下。

袁伍寒先声解释,“家姐捡回一条命,请受我一拜。”

路无渊却加上另一只手,一并拦着他。

“敛余江初见、皇城边郊,你出手救我。算起来,我还欠你一次。”

袁伍寒双臂微抖。

他不敢想象失去大姐会是什么样子,他非常清楚三心诀要承受的痛楚,哪怕眼前的人只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他也不会觉得那两次的随手相援能与路无渊的以身冒险相提并论。

但他不是会轻易表露感情的人。

面对路无渊的答复,他深深地、认真地垂了垂头,这份恩情,他会铭记在心。待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还他。

路无渊见他诚恳,也跟着稍稍低头。

他并不想让袁伍寒在这样的事情上生出内疚,有愧于他,便补充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教过你武功、点拨过你修习,若你想报恩,便用这功法去帮助更多的人,让他知道当年没有选错人。至于我,说过的一定会做到。”

话音落下,蒋汐本想做什么,胸腔却突然发闷,立马有些喘不过气来,路无渊动作迅速,接稳了她。

把脉之后,路无渊皱紧了眉头,袁伍寒声切,“怎么回事?”

路无渊沉声,为她注入内力:“是西莎蔓。”

他轻轻翻开她的手腕,果不其然,紫株的颜色加深了。

与此同时,渐行渐近的一众人脸越发清晰。

赵烨径直走向树影前颓废坐着的男子。

袁伍寒低眸,也朝那个方向看去。

“朝野同源,战为止戈。官贪人恶,民怨载道。你可愿与我携手,还大夙一个清明?”

赵烨伸出手,慷慨邀约。

余淮飞皱了眉头,云落微润的双眼瞬间亮了些,却又心生疑惑,“山主......?”

余淮飞冷笑,心中的猜测被眼前之人证实。

无魔山山主,果然是怀亲王赵烨。

“我手中无权,带的兵有死有伤,也不知去向。”余淮飞声线冷静,“我余淮飞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你图我什么?”

“你要鄢省安宁,我需要你这样的督主。”赵烨缓声答。

“笑话。”余淮飞站起身来,“凭你三言两语,便想要本督轻信了么?”

婆娑树影滤过人身,余淮飞再从光亮中踏向黑夜,肩上包扎的白纱染了尘灰。

这时,匆匆有序的甲胄声聚拢而来。

余淮飞定睛,只见微光之下,一片黑压压的士兵步伐整齐,从深林往前赶。

为首那人锁定余淮飞的方向,步子急了些。

余淮飞皱着眉头,那人、那些人、竟是——

“参见督主!”

牧原、阿伏带众人行毕大礼,声音浩荡。

余淮飞心有踟蹰,“老子让你们跑......你们跑这来了?”

“是、是袁......大人带人救下弟兄们。”

阿伏实诚答,余淮飞扭头,眼神掠过袁伍寒,随后对向赵烨。

“所以,本督这是欠了七王爷一个人情?”

赵烨轻笑不语,另抛橄榄枝,“本王的话,督主可以好生考虑。但本王的金令,总有一日,会物归原主。”

“本督拭目,等那一天。”余淮飞冷漠转身,再不回头,“后会有期。”

“诶别走——”

云落小跑两步,赵烨伸手拦住她。

“七哥,你就这样放过他?”

“十三,教过你很多次。欲速不达。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求之于势,不责于人。”

赵烨行若无事,云落住嘴回头,语气着急,“南兮如何了?”

袁伍寒再一次送出目光,路无渊额角冒汗,是内力耗去的症状,但好在目的达到了。

“体内毒素发作,我已稳住她的心脉。暂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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