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高三已经上了一周的课，高一新生这周一刚开学。

高一开学的景象更加壮观，大家都刚结束完九年义务制教育，凭本事考上高中。大部分都是全家出动送孩子来上学，车流量比高二开学多了差不多一倍。

任言再次提前一站下了公交车，站在学校门口的包子铺买了一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庆幸今天起得早，不然可能真的要去扫厕所了。

刚上五楼，高二二班的走廊上整整齐齐站了一排男生，双手搭在栏杆上，抻着脑袋往下看。

任言咬着吸管进了教室，教室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学生，看书的，写题的，还有人在聊天。

祝松溪坐在座位上，叼着笔盖抄卷子，ABCD五秒抄完，吐了笔盖大声问：“有没有爸爸写完了生物作业，快给我抄一抄吧！”

班上的齐呈抽空抬了个头，“等会儿，爸爸还在抄呢，抄完就给你。”

任言放下书包，把作业全部拿了出来，码在桌子角上。祝松溪眼尖，隔着两个过道喊了声，“言姐，生物作业写了吗？”

鉴于那天的过肩摔的威力太大，现在任言在祝松溪心里，已经是能和明希远一个级别的人物了，那称号肯定也要提上去一个级别。

任言放下豆浆，在作业里翻了翻，拿出生物练习册。祝松溪两三步越过课桌，从任言手里双手接过练习册，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谢谢爸爸！”

任言愣愣地“啊”了一声，“不用谢。”说完自己先笑了。

早自习铃响，在走廊排排站的男生回了教室。“这一届感觉也没什么好看的小学妹啊。”“都麻麻地。”开学季，男生们的关注点大多在学校有多少好看的妹子，有多少能一起打游戏的基友。不过站在五楼都能看出学妹们好不好看，任言实在佩服。

整节早自习，周时曜的位置是空的。任言转着笔背单词，偶尔朝门边看一眼，脑补着周时曜扫厕所的样子。上午四节课上完，周时曜还没出现。

任言猜他可能是为了不扫厕所，直接旷课。教室里空了一个位置大家也都没什么反应，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祝松溪欢呼着跑出教室，像是对周时曜缺课也习以为常了。

高一才开学，有很多家长中午干脆陪孩子一起在食堂吃饭。冷气调得很低，食堂却依旧像一个大火炉。窗口前的队伍蜿蜒如同长蛇，任言旁边那条队伍有个男生，排了差不多十分钟的队，最后发现自己站错地方了。

食堂的装修小资又有情调，餐桌的摆放都严格按照西餐厅的规模，靠窗两椅一桌，靠墙四椅一桌，外校的学生看着都羡慕哭了。任言历尽艰辛才从打菜的队伍里出来，端着餐盘站在台阶上，放眼望去找不到座位。

……桌子之间留那么宽的过道可能是为了打篮球吧。

一顿饭吃完用了一个小时，任言出了一身的汗，决定以后还是在外面吃。

墙角的立式空调开着，任言旁边空了一上午的位子上，周时曜趴在桌上睡午觉，上午发的几张空白卷子被他胡乱地堆在墙边。

教室里只有黑板顶上的挂钟秒针“嗒嗒嗒”，其他人都沉默着做着自己的事情。任言也没打扰同桌，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刷题。

接下来每个走进教室的人都自觉地闭了嘴，靠墙的座位上坐的似乎不是他们的同学，而是沉睡的魔鬼，一旦吵醒他，魔鬼就会暴起屠戮所有人。

这份安静一直维持到上课，语文老师走进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语文老师上班第一天点的第一把火就被周时曜和任言两人兜头浇灭了，心里还是记着账。任言见了老师会乖乖喊老师好，上课坐得笔直，作业交得及时，这样的学生老师完全气不起来，相比之下，周时曜就显得格外刺眼。

各种颜色的粉笔头扔了一遍也没能把周时曜叫醒，语文老师把教案扣在讲台上，撸了撸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到任言旁边。任言面不改色，把语文书收起来，留下一张干净的课桌给语文老师尽情发挥。

语文老师的手握了几十年的粉笔，手心积了厚厚一层老茧，两只手砸在任言的课桌上，声音尤其响亮，任言甚至能感觉到椅子在震动。

这样的音量足以吵醒沉睡百年的睡美人。同桌终于醒来，慢吞吞地抬起头，狭长的眼睛没有完全睁开，眼皮睡出了褶皱。

语文老师和任言同时愣了一下。

任言其实只在顾家辞口中听说过周时曜会打架，但是行知的学生好像和周时曜都相处的挺融洽，虽然同学们看起来都不太敢和周时曜讲话。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任言没什么概念。

周时曜的脸色不太好，薄唇毫无血色，唇角有一块显眼的淤青，颧骨上还蹭破了一块皮，眼底一条半根手指长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任言的第一反应是周时曜和人打架了。

语文老师反应很快，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指着门边，“上我的课也敢睡觉！出去站着！”

周时曜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垂头看着任言。任言抱着书站到过道上，给周时曜腾出地方。

一言不发，周时曜把任言的椅子推进去，走出来后照常把她的椅子拉出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教室，整个过程，全班都屏住了呼吸。

周时曜上课睡觉被罚站本来和任言没什么关系，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义务去提醒周时曜，但是看着半倚着磨砂窗户的周时曜，任言头一次生出一股负罪感。

虽然事实上，她顶天也就算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周时曜看着很虚弱，外面气温高，他会不会晕过去？

下了课，任言被语文老师叫走。出教室的时候看了周时曜一眼，男生头挨着墙壁，白色的校服袖子上汗湿了一片，半耷拉着眼睛看着她。

市里最近要办一场高中主题作文比赛，语文老师初来潮海市，语文年级组的老师向她推荐任言，她把任言叫来办公室的目的是让任言参加比赛。详细地说了些要求，语文老师顿了顿，开口，“那个周时曜，他今天是怎么了？”

任言摇摇头，“不知道。”

她同桌睡了一中午了，要不是老师把他叫醒，她今天都未必能看到他的正脸。

“那，你看看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任言盯着办公桌上那一盆多肉。不是很懂语文老师这奇怪的尊严。担心学生的身体还让学生出去罚站，为了这么点面子至于吗？

下节是体育课，任言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过很久，干脆直接逃课回教室。

同学们都去上体育课了，任言走进教室，只剩下周时曜坐在座位上，单手撑着脑袋写卷子。

周时曜的行为有时候很让人摸不透，老师布置的作业他都会写，可就是不交。第一次在戈尔登酒店见到他，他应该是写了暑假作业的，最后也没交。

感觉他在装。就是那种要给别人看，你看，我不写作业上课睡觉，但就是能考第一名。

想想还有点想打他。

任言走过去，站在桌子边，本着愧疚与关心，“你没去上课吗？”

数学卷子的大题还只写了一个“解”字，水性笔的笔尖停在冒号上。周时曜偏了偏头，瞳孔墨黑，配上脸上的伤，看着冷厉。

任言摸了摸鼻尖，往后退了一步，莫名有些心虚，“我刚才，不是故意没叫醒你。”

周时曜眯了眯眼，“原来你是故意不叫我。”他可能太久没说话，声音粗哑，还带着些沙砾感。

任言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要她多嘴，不说同桌不就不知道了。

她贴着桌沿，身子往下压了一点，“你要去看看医生吗？”说着伸出食指在周时曜的脸上虚点了几下，“你的伤看起来有一点严重。”

“死不了。”周时曜放下笔，调整了一下姿势，环胸靠着墙，下巴朝上扬了扬，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到任言的课桌底下。

很大爷的姿势。

“先讲讲语文课的事情，我请你吃饭，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同桌？”他故意把“同桌”两个字的音咬重了一点。

任言不是没有过上课睡觉被老师抓包的同桌，她一概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周时曜说完这话，任言莫名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怎么可以这样对请自己吃饭的同桌！

“对不起。”任言直起身，诚心诚意地道歉。

周时曜抬了抬手，任言条件反射性的做出防守的姿势，“好好说话别动手！”

“手麻了，活动一下。”周时曜甩了两下手。

甩手就甩手，当打太极呢，还整个起手式。

任言想了想，又往前挪了两步，“要不还是去一趟医院吧，实在不行去医务室上个红药水处理一下。”

“不去，我要写作业。”周时曜坐正了身子，重新拿起笔。

任言：“……”

整个高二年级都知道二班周时曜不交作业不听课，还装什么三好学生五好青年搞一出自我感动？

任言坐在座位上，定了两秒，想起语文老师的谆谆教诲，转过头，“别啊，这张帅脸留下疤多不好看，别白瞎一张盛世美颜了。”

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她和同桌又不熟，怎么能插科打诨。老师让她关爱同桌，她也关爱过了，医务室爱去不去吧，反正她不劝了。

“盛世美颜？”周时曜挑了挑眉，啧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

任言吓得往后一仰，抬头看他，“你干嘛？”

“去趟医务室，为了我的盛世美颜。”周时曜垂眸，看着任言笑了一声。

沉默了一下，任言站起来让道。打死她也想不到倔强的学霸最后居然是为了他的脸而选择去医务室。果然就算是氪了金，渣男本质还是靠脸吃饭的么？

周时曜走到过道上，忽然拉住她的后衣领，“发挥一点同学爱吧，同桌。”

言崽，天赋型彩虹屁选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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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