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认真的眼神让季天漾没缘由的有点心慌,想要阻止他说下去,面上却一派淡定,“好,你说。”
“我想······”
刚开了个话头,又被季天漾的手机打断。
“抱歉,我接个电话。”季天漾都没察觉心里是放松的,看了眼来电显示,“工作上的事情。”
“那你先忙。”陆尘下车,又开后车门去拿自己的礼物。
季天漾在车上讲了个工作电话,回去的时候陆尘在客厅餐桌上慢慢的拆礼物,打眼一看都是季天漾能认出来的,茶具是爷爷送的,手表应该是妈妈,画是季予贝,但陆尘手上正拆的那个,他没认出来,逐渐露出真面目——一根棍?还是铁的?
送的这什么鬼,难不成防身用的。
陆尘倒是很喜欢,小声唔了一声,季天漾还在旁边琢磨,陆尘一看他就不知道,“磨刀用的,我之前那个找不到了。林寻还挺会选的。”
“林寻送的,什么时候?”季天漾问。
“送你回来的时候。”陆尘把礼物收一收,包装纸也叠好,爷爷的茶具还好说,但原阿姨这块表······陆尘把盒子递给季天漾。
季天漾旋即反应过来:“不是说好给你的礼物都是你的吗?”
“这个太贵了,收下我会有负担。”陆尘老实的说。
季天漾笑了笑:“没事,她按她的标准送的,不算贵。”
“好吧。”陆尘没打算争,来季家这些日子也不止这一件贵重礼物,等走的时候一起留在公寓好了。
回房间后陆尘又接到两个电话,回了几个消息,都是之前的朋友,其实今天还应该有一个最重要的人,可惜的是,已经没有电话可拨。
季天漾快饿死了,在老宅吃的那块冷披萨早就消化完毕,冰箱里只剩鸡蛋和矿泉水,看来陆尘一直宿在老宅,他翻上面的柜子,只翻出一包面。然后是找锅,锅都在下面的柜子,摆得很整齐,但太多了,就显得拥挤。家里为啥要这么多锅!
季天漾半蹲着,选中了一个疑似平底的锅,往外抽锅柄,没抽动,再一用力,哗啦哗啦,全部的锅都跟着出来了,架子也倒在一边。
噼里哐当的声音消失之后,屋内显得更安静,季天漾下意识的往后看,陆尘抱着手站在不远处,蹙着眉,“你在干嘛?”
“想,煮点东西吃。”季天漾说,虽然这些锅都倒了,但好歹他手里的平底锅抽出来握着了。
“叫外卖啊。”陆尘说。
季天漾莫名别扭起来,“不想叫。”
陆尘来之前,他几乎是靠外卖养活的,但现在家里来了大厨,季天漾能吃出好坏了,就没再叫过。而且大厨的存在还造成一股错觉,做饭简单,他这种八百年没下过厨的人也能轻松搞定。
陆尘轻轻叹了口气。
没一会,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端在季天漾跟前,肚子里的馋虫在叫,嘴上却假模假式道,“怎么好意思辛苦你。”
“哼。”陆尘擦擦手,坐在对面。
再饿,季天漾吃相还是挺斯文的,不紧不慢,白衬衫解开几粒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陆尘瞅几眼就撇开目光,再瞅再撇,这么几个来回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怎么也不换件衣服。”
“唔。”季天漾看了看,“给忘了。”
算了,陆尘轻咳了声,他再不能被这皮相蛊惑给拖延下去,“季天漾,”他望向对方的额头,再到眉心,“你记得我们合约里有一条:过了半年,如果我完成得好,可以提一个条件。”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用上这条件的。
季天漾缓慢的点下头。
“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我应该,能用上那个条件吧。”陆尘道。
“哦。”吃完了面,季天漾拿纸巾擦擦嘴,“你说。”他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空的。
“我想提前结束合约,不想再维持这样的关系。”陆尘一刻不停顿的说了出来,“我们,结束吧。”
说出的这一刻陆尘没有期待季天漾会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觉得很痛快,像是一直挡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给挪开了,舒畅且自由。
季天漾没有说话,慢慢低下头去,陆尘以为他还在思考什么,他突然有点难受的哼一声,手捂着腹部,“我有点想吐。”
“啊?你——”陆尘立刻站起往他身边走,“怎么回事胃不舒服吗?”
“不是,让我先缓一缓。”他头挨着手肘休息。
陆尘转头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季天漾伸手摸了摸,却道:“有柠檬吗?我想喝柠檬水。”
“你胃疼还喝柠檬水?”陆尘拧着眉。
“没胃疼,可能是这俩天都没沾油腥,突然吃了这么一大碗面,腻着了。”季天漾看看陆尘,又赶紧道,“不是说你的面做得腻啊,是这俩天吃得太清淡。”
“你又直接啃的黄瓜萝卜?”陆尘往冰箱那边去,“家里没新鲜柠檬,只有冻的柠檬块。”
“那更好。”季天漾笑笑,“冰得更解腻。”
等季大少爷的身体不适过去,像是忘了陆尘说了这一茬,直接要去卧室休息了,陆尘追到门口跟他提醒:“哎,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少吃我那些不营养的减肥餐。我记着了。”季天漾要关门。
“我说正经的!”陆尘气得伸出一只脚抵着门。
“对啊,身体不是最正经的事儿吗?”季天漾暴露商人本性,笑眯眯的和他扯皮。
“你怎么——”陆尘真的生气了,白净的小脸蒙上一层绯色,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气鼓鼓的瞪人,“反正我已经说了,你听不听拉倒!”
“好啦,我考虑一下先。”季天漾还是温和派。
“你考虑什么?我又没违约,结束就是结束,我走了!”说完收回脚,又很有气势的一挥胳膊。
结果胳膊还没挥过去,就被季天漾给拽住了,“我现在身体不是很舒服,等我睡一觉,明天再谈,行吗?”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身体不舒服,陆尘狐疑的看着他,季天漾的脸色的确很疲惫,有点可怜相,陆尘心软,顿时就泄了气,“那你好好休息。”
“你也是。”季天漾笑笑,“晚安。”
陆尘郁闷的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什么呀,连吵都没吵起来的,那算什么反应,轻飘飘的,还明天谈,简直是在画大饼。
翻了个身,抓过抱枕在怀里抱着,陆尘闭上眼睛,最近几天他都会想到那个时候。
那时候,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
差不多一年前,陆尘的西餐厅快打样的时候,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季天漾一袭黑色的风衣,裹着外头的风雪走进来,在打扫的店员礼貌的说不好意思打样了,季天漾也站着没动,好像餐厅是他家开的一样,正好陆尘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就眼前一亮,连说没关系,让季天漾随意坐。
季天漾不太喜欢西餐,他每次来这儿陆尘都会专门为他炒几个菜,都是菜单上没有的。
陆尘开店这几年,遇到刁钻的客人不少,但也只为季天漾破过例。
季天漾大概率是不知道的,他的认识里,炒几个菜而已,又不是不给钱。
季天漾这人吧,傲慢得让人生气,但初次见面或者接触不多的,只会为了那张神仙面容心动。
陆尘傻呵呵在厨房给他开小灶时,吃瓜店员就急哄哄跑过来问:“老板,那客人你认识啊,这么费心?”
陆尘努力收回嘴角的笑,矜持的说:“高中同学。”
“这也太帅了吧,帅到人神共愤了!”
陆尘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也还好吧。”
不过就是高中开始喜欢的人,到现在依旧,也不过才······
十年!!!
这么久了吗,陆尘颠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乖乖,真是够久了。
-
季天漾这次来得晚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陆尘也没法给他做什么好料了,问道:“蛋炒饭可以吗?”
季天漾摘了围巾,拨了拨头顶的雪,说:“我不是来吃饭的。”
“哦。”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陆尘给他倒了杯热饮,他双手捂着,不说话也不理人了。
陆尘已经习惯他这样,也没等,去拾掇自己的东西,直到店里的几个员工都下班了,他才轻咳一声,开了金口,“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陆尘下意识觉得他搞错了对象,“我能帮你什么。”走过来,给他的杯子添了第三次麦茶。
“想来想去,你是最佳人选。”好罕见的,季天漾居然会有觉得难以启齿的事情,微微偏头,卷翘的睫毛挠得人心痒痒。
-
他这个忙对陆尘来说,冲击也过于大了。
做假情侣,一年,住在他家。
这个古老偶像剧的情节,居然就明晃晃摆在陆尘跟前。他懵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陆尘的优点是认真有韧劲儿,缺点是反应太慢,像类似快问快答的游戏,他基本是游戏黑洞。
以前陆尘是认可老师这个说法的,但今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季天漾以为陆尘还需要时间考虑时,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头应承下来。
“可以。”
季天漾做事向来有条理,第二天还拟了协议送过来,别的没什么,金额的数量吓了陆尘一大跳。
他小声问:“没,没搞错吗?”
季天漾冷静道:“要是不满意,可以上调。”
陆尘:“······不用了。”
季天漾:“一年内有三次可上调的机会,你自己把握。”
陆尘:“哦。”
淡定淡定,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季家的主要成员不多。季天漾的爷爷季威,是季家的大家长,这几年因为身体原因从公司退了下来,妈妈原林目前季氏公司的核心成员,还有个可爱的小姑娘季予贝。
至于他父亲,陆尘也是知道的,在季天漾高中的时候就因为车祸离开了人世。
一开始让季家人接受陆尘是很难的,尤其是季老爷子,因为这事儿,他和季天漾本就紧张的爷孙关系更加剑拔弩张。
太过尴尬时刻略过不提,总之到现在为止,季家人都已经接受了陆尘,特别是季予贝,她黏陆尘最紧,还嫌陆哥哥不亲切,直接叫小哥。每天都把小哥挂在嘴边。
陆尘是知好歹的人,他知道签这份协议,无论从金钱还是感情上,他都是赚的,这样的机会他做梦都不敢想,没有那份协议,没有任何附加条件,陆尘也会妥妥的愿意。
但是现在——
天已经亮了,陆尘疲倦的睁开眼睛,昨晚的一场梦差不多把这快一年的时光快速闪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季天漾演戏太不上心,而他自己,明知这是演戏,又掺杂了太多的私人情感,装样装过了头,甚至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以假乱真。
只是独角戏始终唱不长啊,这个恩爱,他也装不下去了。
终于说啦,陆尘宝贝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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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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