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弗朗西斯把头发梳得服帖，紧张地站在酒店大厅中央。艾伦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手里翻着一本旅游杂志。

忽然，一阵清脆的交谈声传来，弗朗西斯抬头，眼睛瞬间睁大——迎面走来的女人穿着黑色短风衣，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哇，她长得也太像《生化危机》里的吉尔·瓦伦汀了吧！”弗朗西斯压低声音惊叹。

身后沙发上的艾伦没应声。

弗朗西斯回头，才发现他手里的杂志停在某一页，眼睛正直直盯着那位“瓦伦汀”女士，明显在愣神，压根没听见自己的话。

他心里咯噔一下：他俩认识？不会吧，难道她就是艾伦帮他找的相亲对象？

他拉了拉艾伦的胳膊：“啊？你说的不会是她吧？她气场太强了，我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其实不喜欢这种的啊！”

艾伦这才回过神，合起杂志：“知道你不喜欢。是另一个，走在后面的那个。求了她半天，才答应把学妹叫来。都是阿塔纳修斯的后辈，你注意分寸，别太冒失，吓到人家。”

话音刚落，一个穿浅杏色毛衣的女生紧随着“瓦伦汀”走了过来，长发披肩，眼神柔和，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意，正是秋杉。

昨晚，收到艾伦消息的林赛，原本是反对这场相亲的。

但秋杉听见后，反倒松了口气：“反正我妈也忙着给我安排相亲，不如先适应一下，省得回家被轮番轰炸。”

林赛这才松口，带着她来赴这场四人约会。

“你好，我是秋杉。”女生声音细细的，朝弗朗西斯点点头。

“你、你好，我是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有些结巴，手不知道往哪放。

这边两人腼腆地自我介绍，那边林赛从包里掏出光屏——边缘还带着明显的裂纹，是在地下城废弃层那里磕的——凑到艾伦身边：“看看今天的安排，环岛骑行和美术馆哪个先来？”

艾伦凑过去看了眼：“美术馆下午人少，骑行上午去刚好，不晒。”

等秋杉和林赛率先走出大厅打车，弗朗西斯赶紧拉过艾伦，压低声音问：“那那个‘吉尔·瓦伦汀’，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艾伦笑了笑，“她才是我的真客户。”

弗朗西斯眼睛瞪得溜圆，心里惊涛骇浪：原来艾伦男女通吃，还能同时接两单活？

他想问个明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想艾伦上大学时就爱多线程干活，效率高还爱赚钱，现在这样，好像也挺符合他的作风。

可那样的女人，走路带风，眼里只有目标，只是来热海旅游散心而已，怎么会需要地陪？

弗朗西斯转念又想，常言道，表面越正经的人，私底下玩越花。

在出租车上，林赛开始回忆昨晚的事情。

艾伦突然来找她，说要还一个朋友的人情，需要她帮忙。这边林赛和秋杉说好之后，还是不太放心，晚上十点多，又给艾伦发了条消息：“约会方案你先制定好，不然我不放心。”

于是，她、秋杉和艾伦坐在酒店一楼的清吧里，桌上摆着三杯柠檬水，开始一场临时的讨论。

“环岛骑行、公园野餐、美术馆，或者温泉？”艾伦试探性地列出选项。

“温泉不行。”林赛立刻否定，“没见过相亲去温泉的，太奇怪了。”

“也是。”他耸耸肩，“不过可惜了，热海的温泉确实是特色。”

秋杉接话：“没关系，我听人说过，这里的温泉种类又多，服务又好。这两天都是自由活动，辛苦你们特意陪我，其实不用一直跟着的，你们可以自己去泡温泉。”

“嗯？”林赛疑惑，“为什么你们不去，我们就能去？”

艾伦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没说话。

秋杉脸颊微红，小声说：“啊？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呢。”

“不是啊，谁说的？”林赛立刻否认。

“我们……我们是过命的交情。”艾伦及时救场。

“对，过命的交情。”林赛点点头，转头看向艾伦，“正好我的光屏从地下城出来后就裂了，明天你陪我去买个新的。”

“好好好。”艾伦答应。

上午骑完车后，秋杉和弗朗西斯约着去吃当地小吃，林赛和艾伦则往镇中心的商业区走，买新光屏。

林赛最终选了个银灰色的，边缘带着磨砂质感。店员帮忙导数据时，她直接申请了新号码——这样一来，安东尼奥、卡勒布、梅尔夫人，所有纠缠的人和事，就都断了联系。

她天性如此——事情还能做成的时候，一定尽力去做，如果没希望了，就立刻放弃，绝不留恋。对她来说，人际关系也应当这么处理。

她只想平稳度过在阿塔纳修斯的最后一年，然后去gamma星实习，重新开始。

“记一下。”她把新号码报给艾伦，语气自然。

艾伦掏出光屏记下，抬眼看她：“那还打算告诉其他人吗？”

“没必要。”林赛把光屏揣进兜里，“难得清净。”

两人走出店门，广场上阳光正好，远处飘来烤丸子的香气。

他们顺着人流闲逛，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路过一家挂着“寿喜烧”招牌的小店时，林赛脚步顿了顿。

推门进去，两人靠窗坐下，她点了一杯可尔必思。等店员端来锅底，炭火慢慢加热，她忽然想起什么——

很久以前，艾伦答应帮她调节精神图景，还要求她带一顿烧烤去静音室。她照做了，根本没多想。

要是世上的事都像最初那么简单就好了。

“想什么呢？”艾伦打断她的思绪，“尝尝这个？”

他夹起锅里一片肥牛，递到她碗里。

林赛咬了一口，忽然问：“匹配度99%的人，你见过吗？”

“哦，你还在想这事呢？不愧是你。”艾伦笑了，“没见过……我俩这算是破校记录了吧。”

“你说，能在阿塔纳修斯的校记录名册里登记上吗？”

“为什么不能？我记得还有个奖学金，专门给全校匹配度最高的搭档。”

“那还真是不错。”林赛不咸不淡地点评。

她其实是个比较悲观的人，可从Q星回来之后，在艾伦面前，她总想着展现乐观的一面。这些天，和他独处时，好几次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去。她反复斟酌着措辞，生怕说出些扫兴的话。

艾伦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问：“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有心事？”

林赛故作轻松：“没什么。这次实习，算是见识到世界的残酷了，阶级这东西，好像真的不可撼动。但即便这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努力。”

“你怎么会跟我说这种假大空的鸡汤？不像你的风格。”

林赛愣了愣，随即认真道：“说真的，很高兴认识你。虽然这一切都是‘优绩效应’，但我还是要说，我对你的印象相当不错。”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太像诀别，实在不吉利。她低下头，戳着碗里的蟹柳，又陷入了沉默。

其实她更喜欢实习前的状态，在他面前说话毫无包袱，不像现在这样，处处别扭。

“谢谢你的肯定。”艾伦语气真诚，“我的感受也是一样的，你很优秀，也很靠谱。”

林赛心里一暖，想，自己向来也是敢说敢做的性格，对艾伦，倒没必要扭扭捏捏。她抬起头，坦然道：“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之前的人生，大概会容易很多。”

艾伦看着她的眼睛，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得到他坦诚的回应，她眉头稍微舒展了。寿喜烧的汤汁越煮越浓，她胃口大开，夹了不少菜——这是来热海后第一次有这么好的胃口，之前和队友们吃饭，她几乎没动几下筷子。

艾伦意识到，她比刚认识的时候，开朗很多了。在他面前，她经常笑。

真漂亮，好想记录下来。

弗朗西斯说对了一件事，她确实很像生化危机里的吉尔·瓦伦汀。你能想象瓦伦汀笑起来的样子吗？或许光凭想象，有些渗人。但亲眼看到的话，只会觉得很美丽。

他问：“你喜欢拍照吗？”

林赛有些懵：“一般吧，有点镜头恐惧。”

“怎么会？”艾伦看着她，“你明明很好看。”

“是吗？”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心里忽然有点后悔——该再多夸她几句的，可惜没多少时间了。

他突然提议：“想拍照片吗？我帮你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下午和秋杉他们会合的路上，阳光正好，路边木麻黄树投下稀疏的影子。艾伦找着角度，给她拍了不少照片。

照片全存在他的光屏里，走到美术馆门口时，他干脆一股脑发给了她。

“这么着急发给我？”林赛看着弹出的消息提醒。

“怕我不小心删了。”艾伦笑了笑，没说真话——他心里清楚，这台光屏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诺克家族收走销毁，这是证人保护计划的一部分。

她没多想，翻着照片忽然道：“喂，为什么不拍张合照？”

“好啊。”他立刻应下，找了个路人帮忙，“来吧。”

两人并肩站着，快门按下后，林赛忽然凑近他耳边，得意地说：“如果以后低年级的问，学校历史上匹配度最高的是谁，我们就把这张照片甩给他们，告诉他们是这两位师兄师姐。”

艾伦低笑：“直接放进学校荣誉墙里呗？”

“那还是算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太社死了。”

路人笑着把光屏递回来，林赛道谢后，快速检查了一下。

照片里，两人站在阳光下，背景是热海澄澈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