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祁寒微微扬起了眉毛。
穆慈依稀忆起,他穿进的这本书里提到过,收徒大会的次日,恰逢三月初三,是上巳佳节之期。
他略作沉吟,正色道:“明日,正值上巳佳节,亦是诸门派休憩之时,青年男女皆会踏青郊外,寻觅良缘。你已至适婚之年,若能以你的容貌与风度觅得佳偶,我愿在众修士前,真诚地向你致歉。”
祁寒面色突变。
穆慈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内心却暗自窃喜,他岂会不知清风门的戒律?所有入门修炼的弟子皆须守身如玉,不得沾花惹草。若触犯此规者,轻则受五十鞭刑,重则被逐出师门。
他意欲让这自命不凡的少年,要么对他俯首称臣,要么迎难而上。不论这少年是选择退一步,还是迎难而上,他都要给这少年一些颜色瞧瞧,让他敬重自己这个师尊。
良久,祁寒自榻上起身,隔着轻纱帷帐,侃侃而谈:“弟子虽未尽解师尊之意,但明日定当遵循师命,全力以赴寻觅良缘,以奉师前。不过,师尊亦须为弟子守密,勿使他人得知此事,我辈入清风门修行,当心无旁骛,专研功法,不可为情爱所分心,若违门规,恐有大患。”
“这是自然。”穆慈的唇角一挑,却未及眼角,那是一种刻意的、带着讽刺的弧度。
祁寒做了一揖,道:“弟子告退。”
目送祁寒离开后,穆慈穿起鞋履,步下床榻,将门窗一一闭合,然后踱至屋中央,落座于圆桌一侧。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扭动食盒上的锁扣,打开了盒盖,司音精心准备的佳肴香气扑鼻,迅速弥漫至整个房间。
食盒共三层夹层,首层盛放着一碗什锦汤面,碗中各色食材点缀,在热气腾腾的汤面上交织成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次层所盛乃是白菜汤,汤色清澈见底,白菜片片洁白如玉。第三层,春饼与萝卜丝饼叠放得整齐有序。
幸亏食盒具有保温之效,饭菜尚存余温,穆慈拿起筷子吃起来。
自他意外来到这个陌生之地,唯一能让他感到些许慰藉的,便是此刻的饭菜美味,住处舒适。
不过,他记得书里头说过,清风门早些年差点因为缺钱关门大吉。
这事得从清风门刚成立那会儿说起。
数百年前,修真界妖魔肆虐,百姓生活困苦,常年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
于是,一群身怀绝技的修行者挺身而出,高举“除魔卫道”的旗帜,开始创立宗门,他们一边传授修行之道,一边探寻制服妖魔鬼怪之法。
不久,各大宗门如雨后春笋般遍布五湖四海。
几位名震一方的修士也联手创立了清风门,选址于环抱青丘县的灵蛇山之巅,筑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修行堡垒,以对抗妖魔,守护青丘县百姓安宁。
岁月流转,几百年悠悠而过,修真界已渐趋平和。
如今,仅余七大宗门,清风门亦赫然在列,这七大宗门各具特色,学子们可以依循自己的兴趣,自由选择心仪的宗门。
清风门初立之时,专挑有才华、德行兼备之士,招揽入宗门研学。对于那些出身贫寒却天资聪颖的学子,清风门更是慷慨解囊,免去他们所有的学杂费用。这番善待寒门的举措,竟险些让清风门陷入财政危机,几乎到了关门大吉的边缘。
清风门新任掌门深思熟虑后,定下了一条新规:不论资质如何、品性优劣,只要愿意缴纳学费,清风门便广纳英才,敞开大门迎接。这套新规一出,总算把清风门给盘活了。
但是,打那以后,清风门就变成了大杂烩。
门内学子,形形色色,既有平民百姓,亦不乏富家公子。品行上,有的如活佛般纯洁,有的似地痞般污浊。资质上,有的求学多年都是外门弟子,有的三至五年便晋升成了内门弟子或真传弟子。
这些来自不同阶层、性格迥异、资质参差的学生,皆汇聚于门内,共同构成了如今的清风门。
清风门如今金银财宝自是不虞匮乏,修士们受到无微不至的照料,饮食上尽享美味佳肴,居所中尽享温暖舒适。
然而,清风门亦从修真界的翘楚宗门,逐渐沦为中庸之列。
晚膳后,穆慈踱至床前的春凳旁,拿起凳上的烛剪,夹住蜡烛烛芯,室内光线由明亮转为柔和的暗淡,烛芯的余烬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渐渐隐没于无边的夜色之中。
借着映入窗户的月色,他解开身上层层叠叠的锦衣,悬于架上,随后解下腰间缎带,长衫如春水般滑落至地。
他脱靴上床躺下,闭上眼,开始想象祁寒明日因触犯门规而受罚的场景,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渐渐地,他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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