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耳总的特异功能

耳总能够混迹于万花丛中,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听完张亚飞的介绍,这是我最由衷的想法。

来我的卧室,耳总吞下嘴里的香蕉味口香糖,对我竖起大拇指,赞叹悬挂在客厅的肖像画。那是我参见莫高绘画同好会,凭借记忆画下月儿的容颜,这幅画甫一完成就受到同好会其他成员的称赞。我明白这不算我的功劳,与真正的画家相比,我所能表现的不及月儿真实美丽的十分之一。

他嘻嘻一笑,问:“我要见的漂亮小女人就是她吧?”粗鄙的话语令我方才受到称赞而产生的好感全无。

我点点头,不出所料,耳总见到月儿的那一刻愣住了。我也曾沉迷月儿的睡颜,她皮肤白皙到毫无血色,双手纤细到略显枯瘦,犹如低头的白莲花。被子盖到胸前,透过衣服的痕迹,仿佛能看见那饱满圆润却不臃肿的美人骨,这便是由想象而产生的美感,我绘画常使用这样的技巧。

“好看呀,我在多少轮回中都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人类。你小子有这份福气,怕是梦里做了不少好事吧,在现实里应了。”

我不知所以,但他垂涎欲滴的模样实在令人厌恶。我不由地白了他一眼。

一路来张亚飞沉默不语,似乎有意保持神秘感,这时向我解释:“耳总是有想法的人,尤其在对世界的认知上。在他的理解中,每一个梦境都真实存在,是我们经历过的前世今生,要么在此世,要么在其他世界,也就是轮回。你的每一份果,其因前世已经种下,你的每一份因,将在后世开花结果。他想到了,也相信了。所以不要纠结于他所说的奇奇怪怪的话。”说罢张亚飞象征性地双手合十,虔诚地向虚无缥缈的东西低头。

我是看过电视的人,依稀记得是佛教的因果报应论,怎么变成了耳总的理解?他不过将前世今生与梦境结合在一起,而且这份结合毫无道理。不但轻薄,而且剽窃博大精深的智慧,不但剽窃,而且用斗胆擅改的行为凸显自己浅薄与幼稚。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形象,非是俊俏,而是坏到了极点。

忽然见得耳总蹲下身来凑近月儿,不仅如此,他还闭上双眼,眼珠子在眼皮下来回转动,很是享受,鼻子像上了发条似的不停耸动。猥琐至极!难以想象这张脸会做这种事!不生气是不可能的,我就在旁边看着,手背青筋一根根暴起,空气里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味。

“飞哥,再这样我可忍不下去了。”我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意在耳总也能听见。

“嘘——”张亚飞甩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继续往下看,别激动。那眼神还有另一层解读,也只有默契十足的我能品味出,那就是张亚飞胜券在握的自信。

“我去!”一声嚎叫猝不及防,我也差点喊出来。

咚——像被噩梦吓醒了似的,耳总刹那之间摔了个屁墩儿,然后双手一撑,双脚一蹬,以怪异的姿势,风风火火退到门后。

“这什么鬼?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他口吐数百个卧槽来舒缓情绪,成效不大,房间暖气很足,他脖子上的汗水还是涔涔流下。突如其来的反转是大家都没想到的。瞧见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张亚飞的脸色不太好看,晴转多云。他去将耳总扶起来,瞥了我一眼,轻咳一声掩饰困窘,没好气地问耳总道:“耳总,什么把你吓成这样?这方面你向来胸有成竹,刚才是不是没准备好?”

我只想发笑,当然不是笑张亚飞,我尊敬这个使我梦想成真的男人,我笑的是耳方才手脚并用,活像断了尾巴的壁虎,不顾一切地逃跑,滑稽极了。冥冥之中,这是对他轻薄月儿的惩罚。

“这他妈是什么?这妮子是什么?”耳总手臂颤抖地指月儿,双目残留着惊恐。

“月亮啊,原来天上挂的月亮,而今又没了那个月亮啊。”张亚飞皱眉道,意思说我早告诉你啦。

“啊?”耳总摆出一副吃了垃圾的表情,将狐疑的目光转向我,除了张亚飞之外唯一的知情人。

“我喜欢月儿,是求让飞哥将她化为人形,我爱她。”

“卧槽,你不能否定一下嘛?”耳总大叫,精神似乎崩溃了。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伸手找我要了一条毛巾擦汗。我和张亚飞静静等待他接受这个事实,否则生机将断。

“行,行,一个敢想,”他望着我,又转头看向张亚飞,“一个敢做。”

普通人十分钟内接受这件事着实不容易。很多人更愿意沉浸于自己的常识,而意识不到现实的荒诞不羁。常识,是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经历后积累的知识,它不代表完整的现实,却构成了一个适宜他们生活的环境。很少有人敢打破这样的舒适圈。由此看来,耳总的接受能力很强。

“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张亚飞问。

“看到什么?除了月儿还能看到什么?”

我感到疑惑,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怎么说也不吓人啊。张亚飞挠挠头发,扣扣眉毛,说:“嗯,我好像忘了跟你说耳总的事儿了,他能进入别人的梦境。”不是保持神秘,而是忘了。

“你怎么什么都说?是不是要把我做间谍的事情也说出去?”耳总哼哼着说道,但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和我一样,对张亚飞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间谍,我心想,难怪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说白了就是偷别人情报的小偷。等一等,进入别人梦境?这回轮到我不淡定了。不公平!我脑中惊现这三个字。这对女孩子简直是必杀技。耳总能游行于灯红酒绿之处四处沾花惹草,原因不止爹妈给的好容貌,还在于这个!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人类,无论生活中多么拘谨,多么善于隐藏想法,到了做梦的时候,她们都不能保持警惕。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了解什么,悄悄到她梦里找呀。或者直接在梦境中现身,上演一段“小姐我们好已经见过了,啊,在哪里,对了在梦里”的戏码,作弊啊。我思潮翻涌,花了十分钟,终于接受这个设定,我的接受能力也很强。

“我毕竟干过这一行的,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噩梦,不过都是鬼呀凶杀啦童年阴影啦之类的。小家子气。这个、这个,月亮……月儿的梦太奇怪了,我进入其中,就有一种感觉1你知道嘛?我就是一粒小黄豆,全宇宙就像个大石磨,要把我来回地磨,磨啊磨啊。幸好我赶快跑出来了。”

张亚飞问:“那你能详细描述一下你所见看到的景象嘛?”

“说个屁呀,亚飞你怎么不去干记者呀。当时只想着跑,啥也没见着,你想知道你进去看,”他把毛巾递给我,说,“小子,你那么爱她,要不要你进去看看?”

“我看也行。”张亚飞表示同意,“如果她真是不愿意醒来,那么一定与这个梦境有关。”

“可是,我没有小聪……啊不,耳总的本事。”现实就是这么无奈,我有勇气,却没有匹配的能力。其实,我渴望拥有那样神奇的能力。

“我有啊,我来帮你们联通梦境,我很擅长把两个人的梦凑一起。”耳总拍拍胸脯,怎么看都有心灾乐祸的成分。

我想的却是,这种超能力竟然都有!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爱一个人,就往死里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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