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男扮女装

梨木桌上摆了红豆糕、冰糖葫芦、豆腐干、煎灌肠等等小吃,香味萦绕。黎疏桐伸手碰了碰茶壶,温热的。

这糙汉还挺细心,什么都想着了。

她愁啊,囧道山这偏僻险阻之地,行人莫不囧色。擒虎是大漠人,来中原这地方当什么土匪?

避患还是另有所图?

此番她还需探查一二,待后再同楚谏和阿叔他们说。

黎疏桐早被月事折磨得体虚又饥肠辘辘,捻了块红豆糕吃,又将其他都尝了遍。

倒不是她心大,若是擒虎要强迫她,恐怕早就下手,还肯花心思哄她,那便做不出什么放药的下流事。

擒虎时不时就想来瞧瞧新来的小媳妇儿,桌上的吃食消了一半,他凑过去,又长又壮的腿没点地方伸展,憋屈的收回腿。

黎疏桐挺直了背,柔声:“我想出去消消食,可以吗?”

“媳妇儿想去哪儿,俺都可以陪着。”擒虎憨厚的笑着,不大聪明的样子。说着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十分压迫。

黎疏桐昂头,对这大块头果真不能来硬的,况且她也无硬可施。

天色阴沉,雨淅淅沥沥的落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水流形成细线,砸在地上分散成无数股水流。

“还在下雨啊。”她叹息一句,黯然神伤,“阿爹阿娘走时,也是这般天气。”

擒虎从了来自大漠的粗犷,不懂他们中原人为何见雨便多愁善感。从嘴里憋出句“别难过”。

黎疏桐自然无甚难过的,只是为了做戏铺垫,她好似好奇般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成亲,定要拜高堂的,你父母知晓你要娶亲的事么?”

擒虎在中原这边,哪里有什么父母,只能改日去捉两个一男一女的老者来充演。他说慌向来脸不红心不跳:“已经叫人去说了,俺爹娘从小宠俺,定会应允的。媳妇你阿叔姓甚名谁?俺好叫人请上山啊。”

这糙汉长得憨厚老实,心眼还蛮多。黎疏桐点点头,又一副为难的模样:“你说你,身强体壮做什么不好,偏偏当山贼。我可怎么向我阿叔解释?”

“怎么能叫贼?俺可没抢过穷人一针一线一粟一钱!”擒虎不乐意了,他此番只是借霸山为王之说,替主办事罢了。行的端坐得正!

“你同阿叔说俺是个好的,要跟俺过日子。”擒虎想抱抱她娇软的身子,又怕惹恼恪礼的小媳妇儿,忍不住贴着她的薄肩。

黎疏桐被他挤着,于是就往左边挪:“我就是被绑上来的!阿叔不知多急,叫我怎么好狡辩?”

低泣的哽咽像把顿刀,一寸一寸割着擒虎的肉,他手足无措,“哎呦”叫唤:“怎又哭上了?俺的错俺的错,俺马上派人去给阿叔报个平安。媳妇儿莫哭莫哭……”

娇花泣珠,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似烧沸之水,擒虎想抹又不知怎么抹,生怕自己粗糙的指腹要弄疼新得的小媳妇儿。

黎疏桐已经被叫得脱敏了,起初时还会不自在不乐意,怎奈何糙汉左一口媳妇儿,右一口媳妇儿,现她只当是个称呼。

好不容易憋出的泪可不能浪费了,她双眸噙着泪花,那么刻意又羞怯的掀睫:“你可别太粗鲁,阿叔他年纪大了,禁不起吓唬。还是待我书信一封给你送去。”

说罢,她回房端坐在书案前,头次装大家闺秀,黎疏桐手拿把掐。

这封信她定要送出去的,一是为安抚阿叔,二是为里应外合出逃。

擒虎就立在她身侧,弯着腰瞅她写信。黎疏桐并不避讳他。

阿叔亲启,展信舒颜。黎囡无恙,山中贪玩迷路,又逢大雨,多亏大当家收留,才幸免于疾。大当家身强体壮,八尺有余,眉深目邃,鼻挺似鹰钩。虽为山匪却不曾劫财,纯朴善良,与小囡一见钟情。故小囡书信一封与阿叔报安,勿忧勿思。

她的亲笔信,阿叔定能一眼认出,至于其他含义。阿叔身为将军时,在北疆扎根过几年,想必对狄人相貌印象深刻。

黎疏桐递出信封,楚谏一行人太少,不会轻举妄动,应会到最近的镇上从长计议。

“我阿叔名止凤,凤梨的凤。”

擒虎习过周樾国的字,见无异处。信里反倒美化了他,美滋滋的收下信封,称心夸赞:“媳妇儿的字娟丽极了,瞧着和人一样美美嘟。”

黎疏桐使劲压下嘴角,怕破口大笑。美美嘟~是要笑死谁么?

“心口闷得很,带我四处走走吧。”她眉头不展,真有几分丁香美人的滋味。

雨的势头没有衰减,天色渐晚。擒虎差人下山送信,黎疏桐漫步观望,越看越惊心。整座山头几乎都是密闭的寨子,她还尚未走完,就已见了好几个宽阔的场地。

她能出去吗?

寒意从脚底升起,黎疏桐抿抿唇,兴致低迷。擒虎表面粗心大意,是个好骗的货,却有自己的小聪明。

雨水溅湿了她的翠色裙摆,冰凉的贴在小腿间。黎疏桐小腹又隐隐作痛,她好不容易生出的气色消退的彻底。

她说自己乏了,要回屋头。擒虎有事傍身叫位老妪送她。

老妪身材矮小,佝偻着走在前面,眼角的褶皱堆积,发丝干枯花白的盘在脑后。黎疏桐若有所思盯着那如山背拱起的脊背,几步赶上去。

“阿婆,你是大当家的乳娘吗?”

“俺是二虎的娘,大当家是俺们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大当家虽为山贼,却比那些做官的更仗义。姑娘你莫要怕大当家。”

“大当家是被官府的人逼上山的吗?石头镇的官不好么?”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镇上的官比野狗更凶更恶!像你这样水灵灵的美人早就被做官的捉走了!”

黎疏桐早就准备了说辞,有心人一查便知她不是当地的姑娘。擒虎若是起疑,她也好对付一点。

“是的,阿婆。我是从浮京来的,那日京城贪玩,惹上了纨绔子弟,他们逼娘为昌,我不愿,阿叔使了些银子才将我带出,连夜便逃离了京城……”

她词真意切,半真半假。黎疏桐又卷又密的睫毛遮掩心虚的眼神,她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的功力还不深厚,尤其是对这类年迈无辜的老者。

逗擒虎她倒是熟络得很,毕竟擒虎实在是太像只傻不拉几的藏獒。黎疏桐实在无感,做戏起来也顺畅。

“这些人不是东西!凭那点官位钱财就不做人,恃强凌弱,草菅人命。苦命的小姑娘呦!”老妪唾沫星子飞溅,脸上沧桑的皮肤随激动的情绪起伏,她心疼又愤怒。二虎也是因得罪了镇中官爷才被打得半死,被扔进这山林,好在大当家路过相救。不然哪儿还有他们娘俩的容身之处?

黎疏桐暗道果然,这里的官是坏官。和芙蓉城秦家是一路货色。

她心思久久不能平静,为官者不为民,拉帮结派官官相护,仗势欺人枉为人伦。这样的国,能长存吗?

阿爹是天子,亦束手无策吗?

有一瞬间,她恨自己生长于市井,不懂国不懂朝堂不懂计策,只识三两册书。

黎疏桐向阿婆道了安,轻轻合上门。身后的影子投影在雕花红门间,她呼吸陡然一滞,一只冷白苍劲有力的手从后捂住她的嘴,冷冽的沉香灌进她的嗅觉。

原本错拍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在嗅到熟悉的味道后缓缓落至实处。

黎疏桐拍拍他的手背,骨节分明的手指便顺从的松开。

“你怎么混进……”她一扭头,眼睛惊艳的瞪得溜圆,一张美得雄雌莫辩的脸离她不过分毫,温热呼吸交缠。

黎疏桐不自觉闭住呼吸,头脑发晕的想,楚谏女装这么美的吗?

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你憋气做什么?”楚谏笑意盈盈,眼眸似湖荡漾的清水,圈圈涟漪惊动了捕鱼的飞鸟。

黎疏桐面颊桃粉,侧过头:“你女装这般娇媚,我看呆了不行?”

“你莫不是也被掳上山了?”她灵光一闪,憋着笑回头,调戏似的唤,“大美人?”

“哎呦,疼疼疼!”她额头被楚谏曲指毫不留情弹了一下,黎疏桐便揉边喊疼,嘟囔道,“夸你貌美还不乐意?”

楚谏漆黑的眸子如夜色凉意,又深又冷的扫过她。

黎疏桐被这一眼瞟得浑身僵硬,上次初见时,楚谏也是这样的眼神,厌恶的冷漠的。

楚谏点了绛唇,抹了胭脂,不知是谁替他化的妆,妖异美艳,像只摄人精气的艳鬼。

竟比她一介女子还风情万种。

电光火石间,黎疏桐悟到点苗头,她把脸凑到楚谏眼前,能闻到胭脂水粉的香味。她问:“楚谏,你是不是不喜别人谈论你外貌呀?”

楚谏眼皮微垂,又长又浓的睫毛便覆盖下来,上眼睑的弧度似提笔勾勒一般流畅、勾人。他低低的“嗯”了一声,音调拐了弯,是疑问。

“我一夸你貌美,你便甩脸色。你又不曾同我说你禁忌什么,要是我无意间冒犯你,那我也是无辜的。”黎疏桐缓缓点头,她双眸明亮,仿佛装下赤诚的火焰,“我是真心的、单纯的觉得你模样生得极好,才夸的。不曾怀别的坏心思。”

她没说,自己觉得楚谏才像那个心怀不轨的坏人。

“你的甜言蜜语和多少人说过?”楚谏笑了。

黎疏桐气此人竟敢这般胡乱揣度,骂他:“什么叫甜言蜜语,你阴阳谁呢?本姑娘说的真心话!”

楚谏一双蛊惑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呈满明晃晃笑意,意味不明道:“你可真坦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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