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恩懵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

这很不像加拉赫的作风——最起码，他俩一见面，肯定先彼此恭迎对方几句垃圾话，伏恩可能懒得说，但加拉赫一定会问候一番。

这剑雨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袭来，要是一般人，肯定躲闪不及，现在已经被打成蜂窝了。

好在大家族这么多年的培养没有白费，伏恩肌肉记忆般念出密语，举起手臂挥出一道阵法，顷刻间，一道白光画出的阵法吸收掉所有黑暗。

“哥哥你……”

他刚站稳脚跟，又是更大规模的剑刃倾泻而来，伏恩翻身一跃躲过攻击，加拉赫的剑刃戳进墙里，本就剥落得差不多了的土灰遭受这突然的无妄之灾，彻底土崩瓦解。

“唰啦啦——”

尘灰扬起，漫天飞舞。

灰尘落满伏恩的脸，他停顿须臾，眨眨眼，

“阿嚏——”。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虽然伏恩很确信自己想千刀万剐加拉赫的决心，但他也深刻地明白，加拉赫并不想真正地杀了他，每次和伏恩决斗，更像是在纵容伏恩的脾气，陪他练习一场，伏恩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对加拉赫的怨气也是与日俱增。

但这次的相遇，伏恩意识到，加拉赫……居然真的动了杀心？

嗯？

为什么？

意识到这点的伏恩，脸上顿时弥漫开来一阵笑意。

“你怎么了？”

他脸上那绽开的笑容就和加拉赫平常对他一模一样，语气之前从未对加拉赫的温柔，引导着让他开口：“是不是不高兴了。”

加拉赫没说话，只是酝酿着黑暗，一击，一击，一击，再来一击。

现在他的攻击是没有思考的，伏恩习惯了他的攻击节奏后就明显游刃有余起来，双手甚至还能空闲地插/到口袋里，跳跃着轻盈的步伐躲避加拉赫的攻击，也不反/攻。

对着加拉赫吹了声口哨：

“加油啊，宝贝，打得很准，不要停。”

加拉赫听到那一声轻浮的口哨声，鎏金色眸子更加危险地黯淡下去，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问：“谁让你学吹口哨的？”

哟，生气啦。

“怎么了？”伏恩耸耸肩，“我都说了，我难道要听你所有的话吗？你又不是我父亲。”

加拉赫短促笑了一声，是从未有过强装体面的勉强：“是吗。”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而黑暗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加拉赫一下一下地攻击，但伏恩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身体越来越淡了。

忘了他只是一具魂魄了。

不行。

“虽然我很期望你死得干脆一点，”伏恩掀起眼皮，自下而上的目光，指指他，“但是，你不要就这么消失了，好吗？”

加拉赫闻言一怔。

伏恩居然关心他了。

但——

就在加拉赫愣住的这一瞬，电光石火之间，伏恩果断道：

“束缚！”

加拉赫：！

加拉赫躲闪不及，伏恩的阵法直直捆住他，一口气将他吸了进去。

“真麻烦。”

收住加拉赫的伏恩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站定，拍去身上的浮灰，一转头，和体无完肤的墙对视上了。

伏恩：……

他到底怎么了？

阵法内的加拉赫也不安分，伏恩微微闭眼，感受这动静……

嗯，应该是在到处炸场。

情急之下，伏恩只用了最简单的束缚阵法，但这个阵法和布阵者本人的知觉是相连的，所以，伏恩心脏时不时就被炸了一下，或者腹部被突然踹了一脚。

诶！

伏恩：“咳咳咳！”

……加拉赫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不仅无缘无故找他打架、炸他房子、破坏阵法、还……别再炸我的心脏了！

伏恩冲着无辜且混乱的家翻了个白眼，展开阵法，纵身一跃。

——————————————

阵法内也是一片黑暗，伏恩看不清，想打个响指调亮些，但最后，还是收回手，让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

他适应的时间加拉赫也不安分，应该是感应到有人来了，原本很远的爆炸声渐渐逼近，更密集了。好在阵法能抑制入阵者的魔力，加拉赫还可以多活一会儿。

不过，再这样下去可不一定了。

“别炸了。”

迎面飞来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法球，伏恩伸手接住，双手一摁，轻松捏碎，吸收进去。

他倏然一顿，感受到法球的情绪：

“你生气了？”

加拉赫不说话，只是一昧地攻击法阵。

“你真的在生气吗？”

回应他的是胸口上传来的钝痛。

这钝痛感令伏恩舒心一笑，他细细品着，有些激动起来，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我知道了，你在生气，生我的气！”

“是为什么，告诉我！”

“加拉赫！”

加拉赫已经没力气了，但还是强撑着，站得挺拔，无事一般：“你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

“我不省心吗？”

加拉赫一直不说话，只是攻击，伏恩游刃有余地跟着他的步调，越来越兴奋。

伏恩又接下一个法球：“省点力气，这些攻击根本就没威力——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生气什么？”

闻言，加拉赫倏然收住所有动作，默不作声。

他一停止，整个法阵骤地安静，安静得伏恩都有点不习惯了，自己一打响指，加了点凄凉的风声。

加拉赫看样子更是烦躁了，蹙紧双眉。

伏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噗嗤一声。

不行，加拉赫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加拉赫的灵魂和一开始相比，已经很淡了，好像，只要他再发火一次，他就会原地魂飞魄散。

“你不能再生气了，”伏恩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因为莫名其妙的脾气让自己丧命？”

“莫名其妙，”加拉赫冷笑一声，“伏恩，你说我莫名其妙，你还不明白是吗。”

伏恩：难道不是吗？

……不对。

好像还真不是莫名其妙。

酒魔法是在伏恩和海因茨说话时加重的，不是他开始念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加拉赫何时藏匿起来的，但他是在自己和海因茨说话的时候才开始有动作。

不可能是海因茨让他生气了，不然海因茨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也就是说，是伏恩自己。

但是是哪一句话呢？

还有，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不对……不对！

伏恩眼睛一亮，果断和加拉赫对视。

他好像知道是哪一句了。

如果真的是的话……

如果……

希望自己猜错了……也希望……

伏恩不由自主笑起来，一步一步走上前，终于站在加拉赫三步远处。

他试探着伸出手，渐渐靠近加拉赫的脸，很缓慢，等待着加拉赫的反应。

加拉赫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很冷漠，很罕见的冷漠，只有……

伏恩的手顿住，微微颤抖，最终，落到了他的左肩上：

“你，还是不乐意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吗？”

加拉赫此刻就和刚刚判若两人，一点都不在乎，闻言，颇不在意地拂开他的手：“我没事了。”

伏恩一僵，后知后觉的羞耻和尴尬感无边无际地涌上来，心脏承受不了。

就像过去一样。

“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加拉赫平静道，“当然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话啊，都说了，你不要喝酒。”

“不行，”伏恩一把反握住加拉赫的手，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一点表情，“你是不是因为我说喜欢伊落迪这件事生气了？”

“我说得肯定没错，加拉赫，听见了吗，回答我。”

加拉赫眼睛闪过一束光，很快，快到伏恩根本不相信他的眼睛，再立刻淡过去，反问道：“我为什么要为这件事生气？”

伏恩步步紧逼：“怎么可能，你基本上不生气的。”

“你果然不记得了，你只对我发过三次火，一次……”

“闭嘴。”

伏恩见加拉赫又是酝酿法球，不顾炙热的灼烧，直接握上他的手，硬生生捏灭。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伏恩连声道，声音不知不觉降低，生怕再惊扰加拉赫，“你在阵法里好好休息，我走，你别再攻击了，我心痛。”

此话一出，加拉赫倏然愣了一下，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难以察觉。

伏恩没注意，而是闭起眼睛念着咒语，念得很快，一遍又一遍。

一段时间后，他睁开眼：“阵法里有初始的复原术，你自己感受得到，但恢复很慢，不要再打我了。”

“还有，阵法自己破解，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能杀你的机会。”

“但这次，”

说着，伏恩偏头看了加拉赫一眼，眼底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

“这次，不是靠我伏恩·瓦伦的力量，所以，我不会再伤害你。”

说完，伏恩果断离开阵法，只剩下加拉赫一个人，他影子埋在黑暗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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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恩出来后，只是站着，久久站在阴影里，很久之后，他才一挥手。

房间内立即整洁如新。

“我来得真巧。”

月桂小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下你的房子看起来像是人住的了。”

伏恩点点头：“要让阳光光临我房间的每一处。”

月桂小姐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伏恩：“嗯？”

“你这种人会喜欢太阳？”月桂小姐挑眉，“你不是阴暗的老鼠吗？”

“谁给你的这种感觉，”伏恩指指自己，“我？”

月桂小姐又是看了他一眼：“绝对有事——你居然接我的话了。”

伏恩：……

考试结束，人回来了，给我几天时间放松一下，我看几场电影，之后稳定更新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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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