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宫拜师

第二日,天还未亮,荷心出现在养心殿门外。

伺候的小丫鬟见了,急匆匆往里通报,不多时,芳团站在荷心面前,低眉顺眼,听荷心说话。

“早些伺候陛下起床,娘娘为陛下选了老师,对方才学渊博、门生弟子众多、地位崇高,需得陛下亲自拜访,行拜师礼。”荷心低声交代:“动作需得快些,出宫的马车已经备好,莫要耽搁时辰。”

“奴婢这就去叫陛下。”

芳团匆匆忙忙,她第一次经手这些事情,多有不熟练。

以至于回了一句话后,便慌张离开,多余的交代一句不曾有。

荷心看着芳团背影,半晌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芳团一无所知,她只顾得上将荷心姑姑的意思转告给虞钰,催着虞钰起床,甚至顾不上扒拉两口饭,便带着昏昏欲睡的虞钰,出现在宫门口。

“陛下,太后娘娘在前面。”

芳团跟在虞钰身边,虞钰坐步撵,她步行。

远远地,瞧见前面人影,悄悄提醒虞钰:“莫要打瞌睡了。”

虞钰睁开困倦双眼,用手揉了揉眼睛,未清醒几分,却将渣子揉进眼睛,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淌,也不知是困的,还是被渣子咯的。

“哀家来吧。”

带着熟悉香味的手帕,轻轻擦拭虞钰眼睛。

姜倾卸下护甲,用手指扒拉虞钰眼皮,轻轻一吹,凉意刺激眼球,泪水更加汹涌。

不待泪水落下,便被锦帕擦拭而去。

姜倾收手,捂嘴笑:“皇帝,怎还没见到师傅,便哭上了?”

虞钰不好意思地捂脸。

“皇祖母,你就别笑我了。”

语气羞涩而尴尬,逗得姜倾乐不可支。

“一个小豆丁,居然还要面子?”

姜倾笑眯眯的。

虞钰也笑眯眯。

“皇祖母,你的手帕好香。用得是什么香?”

“小家伙鼻子还挺灵。”姜倾笑,收起手帕,回到自己轿上,“这是哀家自制檀香,若是你喜欢,尽管去哀家殿中拿。”

“算了算了。”虞钰笑眯眯:“这么好的香,只有皇祖母配用。我还是莫要糟蹋好东西。”

“你是皇帝,自然要用好东西。”

姜倾淡淡道:“荷心,回宫后送一些新制檀香送到养心殿。”

“是,娘娘。”

虞钰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她时不时和姜倾说两句话,逗得这个丧子女人乐不可支,眼角忧愁消散不少。

一行人从皇城出发,经过市井,又出了城门,一路畅通无阻,期间市井喧闹声逐渐消散,四周变得静悄悄。

虞钰手搭在轿帘旁边,正欲掀起。

姜倾先她一步开口:“莫要掀开轿帘。”

虞钰立即收手,端正将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姜倾见状,放缓声音解释:“附近乃山野,不比皇城,需得小心谨慎,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虞钰小声道:“可不是有侍卫保护我们吗?”

姜倾笑:“能够不伤一兵一卒,何必付出生命为代价?”

“我晓得了,皇祖母。”

“嗯。”姜倾点头,对于虞钰的上道很满意。那乖顺模样,和她孩子如出一辙,想到死去的孩子,姜倾面色更加柔和,她笑着叮嘱:“估计着时间,就快要到地方。且记住,对方虽是乡野之人,在宫中没有一官半职,但他绝对是不世之材,朝中过半数官员都是他的学生,地位崇高,历任皇帝见了他,都需客气恭敬。”

虞钰闻言,略微不解:“为何?”

姜倾笑:“因为他们手里握着笔杆子。”

“那又怎么样?”

姜倾笑:“你觉得,一个人怎样才算是死亡?”

“嗯,就是没呼吸了。”

姜倾缓缓摇头:“这还不算死亡。”

“人都死了,还不算死亡吗?”

“虽然人死了,可是还有人记得他。他的一言一行,可能会被记录下来,供后人参考。”姜倾解释。

虞钰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那些人会用自己手里的笔杆子,让已经死去的人继续活着?”

“正是这个意思。”

虞钰随即蹙眉:“那岂不是,是非功过,都由他们笔下注定?若是不合他们心意,他们胡乱修改、编造杜撰,后人也不晓得,甚至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姜倾闻言,有片刻诧异。

她仔细地打量虞钰,眉头渐渐蹙起。

虞钰不安:“皇祖母,怎么了吗?”

姜倾这才反应过来,收起面上神色,缓缓笑:“哀家只是没有想到,钰儿的嗅觉这么灵敏。哀家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钰儿便立即反应过来。”

她视线略微含有试探:“如此聪颖,此前竟然未读过书?”

虞钰闻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她低头,双手抠手指,害羞内敛:“皇祖母莫要夸我了,我也不过是近些日子,和皇祖母学习,才稍微长了点脑子。要是在以前,哪里想得到这些?”

说罢,又抬头,兴奋不已:“如此的话,我学了字,是不是也可以为自己编纂。”

她咧开嘴笑,“如果可以,我要把自己写成英明神武的皇帝,把皇祖母写成最慈祥、最善良、最最最最最好的皇祖母。”

神情真挚,不似作伪。

姜倾收起打量神色,帕子捂嘴笑:“你的事情,自然有史官记录,何须自己动手?”

“万一他胡乱书写,把我说得很废物怎么办?”虞钰问。

“你是皇帝,生杀夺予皆在一念之间,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姜倾道。

虞钰缓缓点头,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我知道了,皇祖母。”

姜倾点头,勾起的嘴角被手帕压下。

两人各自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后半段路,竟然是一路无话。

虽然江行住所偏僻,山路陡峭。

好在他的访客众多,偏僻小路在门生日复一日的拜访中,居然走成平坦大道。

两边杂草亦有人定时清理,如今走下来,居然和官道差不多。

虞钰一行人很快到了目的地。

此时姜倾站在轿外,身上披着雀金裘。虞钰还在轿子旁,由芳团为自己系上厚重披风,从头到尾包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用来视物。

“走吧。”

姜倾双手藏在雀金裘下,并未牵住虞钰。

荷心为姜倾撑伞,两人先迈开步子。

虞钰见状,抱着沉重披风下摆,踉踉跄跄跟在姜倾身后,芳团弯着腰,亦步亦趋,为虞钰遮雪。

距离不远,不过几步路,便到院门前。

虞钰因为身量不高,一路上低着头赶路,前方人停下也不知道,依旧一股脑往前撞,正好撞在姜倾身上。

姜倾身子前倾,被荷心及时扶住。

虞钰身子后仰,结结实实摔在雪地中。

虞钰急忙起身,将披风上积雪抖去,芳团亦蹲下身帮忙。好在近日天气干燥,地上积雪为干雪,并未浸入虞钰披风之中。

“小心些。”

姜倾叮嘱的声音传来,虞钰下意识抬起笑脸,对着姜倾点头。

等她睁开眼,这才看清眼前场景——破败的、荒僻的院落。

篱笆不知遭受了什么,大块大块地脱落在地上,房门歪歪斜斜,另一半更是直接被劈裂,安静躺在地上。

站在外面,能一眼看清里面场景。

院落里面也没好到哪里去,满地鸡毛、鸭毛,角落的大黄狗安静地趴着,感知到有人来后,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姜倾蹙眉,问身后人。

众人迟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姜倾无奈笑:“罢了,你们平时亦在宫里待着,如何能知晓宫外之事?”

她看了一眼荷心。

荷心立即上前,轻叩半开的、破烂房门,发出几声清脆响动。

“谁啊?”

茅屋里传来人声。

荷心立即应:“请问江行老先生可在?”

“谁啊?”对方又问一声。

荷心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而后扭头低声道:“在下一行人身份较为特殊,暂不能告知。能否为我等先行引荐江行老先生,我等有要事相商。”

“什么身份,搞得这么神秘?”

对方语气满是抱怨,不多时,从茅屋里走出一道人影。

他抱着簸箕,手里拿着扫帚,此时灰头土脸,眼角处青黑,伤痕明显。

荷心见状,小心翼翼问:“小友,你这面上是怎么回事?”

“被狗咬了。”袁国感受到脸上伤处,语气不悦。

他站在柴门前,打量院子外乌泱泱一群人,视线逡巡不过片刻,冷哼一声,将簸箕往地上一扔,鸡毛飞溅。

“老师不在,尔等请回吧。”

说罢,径直转身入柴房,房门紧闭,将所有人关在门外。

荷心见状,追至院内,继续敲门:“小友,我等有要事相商。”

“管你什么要事不要事。”袁国愤愤声音从屋内传来:“不见不见就是不见,管你们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来自,老师也不见!”

如此一番话,叫荷心回答不上。

她扭头,用求助的视线盯着姜倾瞧。

姜倾见状,缓缓往里走,语调平缓:“你老师可在此处?”

“在与不在,和你有什么关系?”

袁国说话极为不客气,听得侍卫纷纷拔刀,随时准备出手。

“如果在,就命他速速出来。”

“你算老几?”

姜倾笑了笑:“敢这么同哀家说话,你在世间已无牵挂之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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