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光脑,莫平彰拆开纱布包装袋,放轻脚步走到沙发旁。准备给军雌做一点简易包扎。
他努力回想前世的记忆,少时跟随太祖和母亲行军,战后伤员救治中最常见的就是箭伤、刀伤等贯穿伤口。那时的军医们为了止血,会折断箭杆后将箭头留在体内,再用拔箭钳拔出箭头,敷金创药等止血药剂;若是箭头位于脏器等要害部位,他们有时也选择不拔箭头,直接用药物控制伤口溃烂,等待时机合适再取出箭矢。他常常混迹其中,也学到了一些应急处理手法。
军雌的身体已经经过医院简单清洗,但莫平彰仍心存谨慎。他拆开放在茶几角的购物袋,拿出那瓶虽然刚离开货架几个小时,就已经跟着自己经历了一晚的跌宕起伏的君度,倒出一些在纱布上,随后扯开雌虫残破不堪的上衣,动作轻柔地将沾满高度酒的纱布擦过雌虫肩部的伤口。
不出所料,在酒精刺激下军雌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挣扎,他瞬间半蜷缩起身体,呈现出防御姿态,嗓音沙哑地嘶吼起来。莫平彰差点被掀翻在地,他眼疾手快地摁住雌虫另一只没有骨折的胳膊,手中动作不停,边道:“放松,只是简单消一下毒。”
无意识地,一丝雄虫素从他的腺体泄露,黄酒的馥郁米香与君度酒气味混合,充盈在房间中。
不知道是闻到了雄虫素还是听见了莫平彰的话语,军雌的挣扎幅度瞬间变小许多,像被捕兽夹制住的大狼终于得知了来者是为了帮他松开桎梏,选择温驯地收起尖牙和利爪。莫平彰见状,又试着释放了一次雄虫素,放缓语气继续道:“我从前给人做过包扎的,别怕。”
他听到雌虫呜咽一声,作出回应般缓缓舒展开僵硬的身体。小车桌伸出机械臂,章鱼般的仿生机械爪缠住雌虫双腿,再次把他固定回沙发上。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主动释放自己的雄虫素,感觉……很奇妙。
莫平彰剪出一条纱布,环绕着贯穿肩伤的铁环包了数圈,确保血液暂时不会将绷带浸透后又如法炮制了另一边。他收起工具准备起身,却感受到一阵阻力从手臂处传来。
雌虫右手手指正用微弱却不可撼动的力道勾着他的衣袖,仿佛一只濒死的蜜蜂用爪子紧紧攀附住他千里迢迢寻觅后久别重逢的巢。
—— ——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地动作声,随后是门铃响起。
莫平彰放下新拆换下来的纱布,把血往衣服上一抹,起身去开门。
一个卷毛抱着巨大的半透明箱子挤开他,冲进屋里。莫平彰被推得一个踉跄,扶住门把手站稳身型。
“简易无菌手术仓,”卷毛言简意赅,“需要大空间,茶几和地毯挪一下。”
莫平彰看了一眼从进门就低着头拆装无菌手术仓的卷毛医生,又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病号,任命地叹了口气,关上门走回客厅。
格里芬把目光从简易手术仓上挪开,拆开医用护目镜的塑封袋,汗水和热气瞬间让镜片上蒸起一层薄雾,他眯起眼瞥向屋内垒满酒瓶的小型调酒台和那只浑身是血的军雌,心里一万句脏话飘过。雌父的,军雌的命真贱啊,被酒精上头的雄虫玩成这样后丢在客厅里自生自灭,喊自己过来治病?充其量也就是给雄保会一个“已经进行过救治”的借口来免受责难,顺便让自己收尸吧?
他看向正蹲在地上卷毛毯的莫平彰,又涌出一阵同情。看他的身型应该是一只亚雌,和伤者一起服侍一只性格恶劣的雄虫,看到对方变成这种模样,很难不产生兔死狐悲的感情吧。不过他也算是有情义的虫了,没有趁这个空档去讨雄虫欢心,还在这里帮忙急救……
格里芬带好医用手套,走到沙发旁边,他想示意亚雌与他一虫提两个防水布的角把昏迷中的雌虫拎到手术仓中,没想到亚雌竟心领神会地将雌虫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走进简易手术仓,把它轻放在手术台上,用眼神示意格里芬继续。
格里芬不自知地又在心里将对这只“亚雌”的评价提高了一个档次。
然而“亚雌”在做完这一套动作后既没有离开手术室也没有进卧室去找雄虫,反而一屁股靠上折叠墙,抱臂等着格里芬继续动作,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一般。
莫平彰注意到那位私虫医生朝他投来审视的目光,心下了然,他懒得戳碎这位医生的自尊心,只是道:“怎么了,要加钱?”
“没有没有,”格里芬连忙转移话题,“我只是在想……这两个铁环有点难拆。”
“需要兼顾止血和清创,是有些麻烦,我懂得一些医学知识,需要的话可以协助你。”
“那太好了!我带了激光刀,你在我切割的时候帮我按住他就可以了。”
私虫医生手脚麻利地调试好激光刀。
莫平彰站在手术台前,两只手按住军雌双肩,看着激光刀吃力地在金属环上刻出渐渐增大的豁口。
“此物不是削铁如泥吗?”他忍不住发问。
来到虫族世界后,莫平彰对这个社会的一切科技树都兴致盎然。尤其是他得知了刀剑等冷兵器早在不知几千年前就已经淘汰,马车也被穿梭于星球间的星舰所代替后。如果不是场景不对,他甚至想亲手操作一下激光刀。
“嗯?”医生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莫平彰。
“……就是非常锋利的意思。”他忘了这个世界的生物压根听不懂言简义丰、博大精深的成语。
“噢噢,环的材质很特殊,硬度高,或许是用军用材料制成的。”格里芬甩了甩被切割硬物产生的高频振幅振麻的手,拿起手术刀快速切开与金属环粘连在一起的皮肉,一鼓作气,将环慢慢从雌虫肩部抽出。
“你看,他的伤口部分愈合,部分撕裂。应该是选择性虫化了肩部的皮肤和骨骼,再用蛮力将锁链扯断,这样才会将已经愈合的创口拽出这样两个血窟窿。”
格里芬将激光刀转向另一个金属环,医生在分析伤员病情的时候表情严肃得可怕,他略带责问语气地对莫平彰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莫平彰无暇回应迎来的质疑,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应对军雌因伤口重新撕裂而产生的挣扎和颤抖上。军雌的体温比起初见时仿佛又降了一些,不对,莫平彰心中稍有不安。
随着第二个铁环断开,雌虫仿佛挣脱了束缚般剧烈地抽搐起来,鲜血从两个血洞处泵出。与此同时,雌虫背部的翅囊无声息地裂开两条狭长开口。
莫平彰骤然感到一股从雌虫体内散发出的、比方才更猛烈的危机感。
“你怎么会不知道?……是骨翼!是骨翼!快躲开!”
军雌在战场上引以为傲的战争机器骨翼伴随着穿云裂石的嗡鸣从它的翅囊中弹出。这对骨翼在一个星时前刚刺穿一只B级雌虫的胸膛,而它现在正不受控地展开,即将毁灭这个狭小房间内一切。
然而比雌虫动作更快的,是莫平彰伸出的手臂……和瞬间充满整个手术仓的雄虫素。
在骨翼弹开的几乎瞬间,格里芬就扔掉激光刀,抱头躲到手术室的角落里。
在攻读研究生时,他与导师一同完成了一场对A级军雌的手术,那只雌虫因战后应激性综合征暂时丧失了对自己骨翼的控制能力。在手术中,那双硕大的翅膀从雌虫背后展开时,导师拽住他不要命地往手术室内最大的器械后跑。随后,他听到合金迸裂的“吱呀”声,再看过去,军雌的骨翼已经深深扎入号称医院最坚固的机器中。
根据瞬间爆发力和展开速度来说,格里芬敢确信,眼前雌虫的骨翼显然比他以往治疗过的军雌都要强大。
该死,他早该看出来!这只军雌的等级最起码得有A,不对,S那么高!
他一点点挪开捂住眼睛的手,心中祈祷那只看起来很脆弱的亚雌能找到位置躲起来,逃过这非死即伤的一劫。
幸好,他的这位亚雌顾客仍四肢健全地站在手术仓内,雌虫的翅膀正伴随着安抚性雄虫素的气味停滞在空中,缓缓翕动……不对,雄虫素?
哪里来的雄雄雄雄虫素?
莫平彰艰难地操纵着雄虫素引导雌虫把骨翼一点点捋到双方都安全的位置,最后一片因雄虫素的抚摸而变得服帖的翅膀被安放好后,他看向角落里呆滞的医生,说:“好了,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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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君度酒和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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