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车上,大人驾车,俩小孩后座排排坐。
车子渐渐驶离别墅区。
周围的风景倒退,绿树小草齐齐点头哈腰打招呼。
许是刚醒来还不适应,又或是车子里太温暖太舒服,没多久,宫惜就抵挡不住困意,缓缓睡下了。
南捡看到这一幕,唇边提起一丝笑意,很浅,也很不怀好意。
他抬起手,拂过小女孩的头顶,再顺到发尖。
小女孩的头发不长,及肩多一点点,南捡从发尖往上挪了一点。就这一点,刚好到她干净柔嫩的脖子上,他将掌心附了上去。
有温度,有跳动,和之前不一样啊!
超出预料,非常不舒服!
南捡略遗憾地咂巴嘴,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满足。不可否认,这脖子真美,配上一只手……掐住它,松弛有度的愚弄;看着它,垂死挣扎的求生……异类,只有他一个就好了。
渐渐的,手上微微用力,力度一层层递增。前排专注于开车的秦海云看不到这一幕,更听不到原本熟睡的小女孩,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嘤咛”,像极了求生。
不过正因为这一声微弱的呼救,令南捡回神,他轻轻松开手,直到看到原本皱眉苦脸的小女孩,将眉头舒展开来。他喉间发出一声轻笑,拿食指的指背轻轻扫过小女孩脖颈上脆弱的微红的皮肤,嘴巴凑到小女孩耳边,享受地呢喃了几句:“小可爱,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来到这个又好玩又可怕的世界。
陪我一起……疯狂又沉沦。
大隐隐于市,秦海云作为著名的山水画大师,并没有隐居在深山里,反而在一个繁华地段的中心。
这座城市名叫北城,科技飞速发展,华国很多技术的总部皆出自这里。地大物博容纳百川,整体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夜幕降临,给北城平添了许多神秘感。
公寓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阳台采光极好,上面摆了几盆仙人球和常叶青。两间卧室也都迎着光,面积不大不小,该有的配置一样不少,趴在窗户边上还可以朝看日出暮看夕阳,陶冶情操。
宫惜瞥了眼旁边乐成傻狗的翟阑伏,有一种想回喻家的冲动。翟阑伏的长相看起来有一种神棍的感觉,头上虽然还有浅短的头发,但几乎可以与光头媲美,脖子上带着一串珠子,翡翠绿,不是大金链子也能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自己的这个师父,看起来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
“师父,”宫惜仰靠在沙发上,两手背在脑后,身上还残留着刚醒来的疲惫感,“小男孩呢?”
“什么小男孩?”刚问完,翟阑伏就猛地拍头反应,眼角堆满了笑意,“哦,你是说南师侄吧,他在隔壁,我们师兄弟入世以后,就没住一起了,一人一套公寓。”
“男师侄?因为是男孩吗?”宫惜被这个称呼雷到,并对此表示敬谢不敏,“那我是不是女师侄?”
“什么男师侄女师侄,南师侄姓南,南北的南,全名南捡。”翟阑伏汗颜般解释了一通,随后又谴责道,“这个名字还是师兄起的,说什么捡来的,就取个‘捡’字,当时我抗议了许久,最终惨败。”
“……什、什么?”宫惜错愕了一瞬,脸色骤变,瞳孔微缩,神情中带着荒谬般的不敢相信,连背在脑袋后面的双手,都无意识僵硬了许多。
南捡,这名字……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是她昨晚……也不知道还是不是昨晚,就先说十八岁生日当晚,她收到了一份生日礼物。
那份礼物没有署名,且礼物本身也很奇怪,是一本小说,名字叫《曙光》。
小说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是“南捡死了”。
确实引起了好奇心,宫惜开始看那本小说。篇幅不长,个把小时就看了三分之一,后来是时间很晚了,宫惜把书合上,准备第二天接着看。
谁曾想,发生这事。
不过,若此南捡是彼南捡,那么她现在是在小说世界?
这样的话,就需要好好捋捋她所看的三分之一有哪些重要内容。
……
好像,都和南捡搭不上太多关系。
开篇就说了南捡死了,然后第二段开始简短介绍他的过往与成就。
南捡,男,二十三岁,北城人士,十七岁那年在国际画展上一战成名,挤进当代年轻国画杰出传承者,十九岁拿下天才画师奖项,因其年龄被誉为小天才。
又一年,双十年华的他,拿下国画大师。
后披荆斩棘,一路闯关……却在二十三岁这年,无故暴毙。
死因成为不解之谜。
以上就是对他的全部解说,然后下一句,写到本书的转折,男主出场。
季程锦与其同岁,但前期的成就不如南捡。在同龄人中,光环被遮盖,直到后期,三十而立的季程锦,拿到了国画界的最高成就,国画大家。这时候,人们似乎记起七年前有个天才般的国画大师。
就好像,南捡的所有过往辉煌,都是为了给季程锦做铺垫。
因为有人评价:幸亏当年的南捡死得早,留下小天才之名,不然还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像季程锦这样,在而立之年就拿下国画界最高荣誉。万一他后面没有如此成就,并且停滞不前……所以说,死得早不如死得巧,他凑巧了,给自己留足了面子,百世流芳。
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宫惜心里生出了一股惜才郁结之气,多好的男孩子啊,怎么就做了铺垫成了嫁衣。
后面的她没再看,本想着缓和一下伤感的情绪,第二天起来接着看。
好了,现在也没有第二天了。
不过,宫惜小眼珠狡黠一转,试探道:“叔叔,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是一本小说世界,你信不信我刚刚说的那些话?”
然而翟阑伏这边,只听宫惜开了个口,后面的话就像消了音,只看见她嘴巴不停地蠕动,喉咙却没发声,他疑惑道:“清凉要说什么?怎么只张嘴巴不发声音?还有啊,再说一遍,我是你师父,要叫师父,不能再叫叔叔了。”
宫惜:“……”
她明明发声了啊?
想了想,她又一轮试探:“这是一个小说世界,并不真实存在?”
然后翟阑伏成功地给了她一个疑惑的表情,仿佛在问“你怎么又只张嘴不发声”。
宫惜:“……”
天要亡她!
吃过晚饭,时间已经很晚了,翟阑伏这些天早就将两室中的另一室收拾好,就等着喻清凉住进去。
宫惜两手自然地垂在双腿侧边的沙发上,饭饱任摊,正在冷静中。
最后越想越烦,干脆撑着沙发站起身来……然而这个动作做到一半,手下的支撑地像按空了一样,地心引力回退的同时身体轻轻摇晃。
不知为何,她心里“咯噔”跳个不停。
毛手毛脚地把手掌从沙发上撤离,走前看了眼她刚刚坐的地方,掌心的轮廓还没复原,两个拳头的形状以不可阻挡的形势冲破沙发表层的套,隐约可见,露出了一点浅土色海绵。
宫惜:“……”
什么情况?
然而心虚至此,她选择了匆匆离开。
小女孩安顿好了,翟阑伏也开始收拾东西,到了茶几旁边,才发现自家沙发上有两个洞,他莫名其妙地勾了勾下巴,无端陷入沉思:“沙发什么时候烂了?这程度,也不像自然老旧,难道家里有蟑螂老鼠了?”
嗯,越想越有理,明天买个灭虫剂吧。
当天晚上,宫惜做了一个梦。
梦到南捡死了。
在那之前,她试了很多种办法,无一例外,南捡总会按质按量地死在二十三岁那年,查不出死因。一切,就像被固定好的程序走向,叫人心生绝望。
梦里,高俊挺拔的少年人看不清面貌,身上的气质却自带清冷与诡谲。
那种诡谲带来的威压令宫惜头皮发麻心神震荡,然后她一个惊醒,就看到床边站着身高一米一五左右的小男孩。男孩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好奇天亮了她为什么还不醒。
“小朋友,你怎么在我房间?”宫惜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严肃地说,“女孩子的房间是不能随意乱进的。”
“惜惜妹妹比我还要小五个月,该叫我哥哥才对。”南捡拾起地上的小熊娃娃,把它放在宫惜的床头,又坐在床边,小脸朝着宫惜阳光般扬起,“师父常说我小小年纪老态龙钟,我觉得刚刚的惜惜妹妹和我有点像诶!”
一个刚满五岁的小女孩,会谈男女有别?古代尚且论“七岁不同席”,何况现在。
南捡面上一派天真,眸底却是一闪。
喻清凉,你,是谁?
南捡的这一番话,差点惊得宫惜没神,她牵强地裂开唇角,笑道:“小哥哥说笑了,妈妈从小就教导过我,不能让男孩子随意进自己房间。”
“从小?惜惜妹妹真是天赋异禀。”南捡将枕头上的小熊娃娃再次转移,这次的目的地是宫惜怀里,他摸了摸她的头,童声嘱咐道,“要保护好它哦,聪明的惜惜妹妹,你保护好它,我就保护好你。”
不管是谁,总归引起我的兴趣了。
小可爱,我代表这个世界,向你发出正式邀请。
祝你……玩得愉快!
南捡从房间离开,宫惜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一个五岁半的小男孩,怎么会有连她都无法企及的气场。这是不是说明,南捡的小时候过得并不好,才会显得早熟?
想到此,宫惜心中越发肯定昨晚睡前的决定,拯救这个小男孩,破除他英年早逝的魔咒。好歹,他也当了她一时半会儿的梦中情人,算是她对《曙光》的意难平。
“昨晚睡得舒服吗?”宫惜刚打开门就被一道中年男声招呼,随着她抬头的动作,翟阑伏继续说,“刚刚南师侄主动去叫你,好半会儿没来,还以为你赖床了呢!”
“师父,我饿了。”宫惜说。
“诶,乖徒儿,跟师父去吃饭吧。”翟阑伏弯腰,笑嘻嘻牵起宫惜的小手,还没拉走,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覆上了一抹温度,他抬眼看去,是南捡,脸上又继续刚刚的慈祥,“南师侄怎么了?”
“惜惜妹妹是我的,我要带她去吃饭。”说着,南捡将面前宫惜与翟阑伏交握的手掰开,改为与自己相握,宠溺道,“惜惜妹妹,我们去吃饭吧!”
“……”翟阑伏拼命安慰自己,不要跟小孩子置气。
早饭后,宫惜想起昨晚的事,跑到厨房里,盯着正在洗碗的翟阑伏,出声道:“师父,对不起,沙发上那两个洞是我弄坏的。”
“清凉不需要为不是自己的错承担罪名,沙发是老鼠和蟑螂咬坏的,不关清凉的事。”翟阑伏根本没当真,一个五岁小孩能有多大能耐,头也没回继续洗碗,“今天师父有事出门,待会儿一定要跟紧你师伯和师兄,不要随便乱跑。”
虽然是来道歉的,但宫惜很快就接受了“老鼠和蟑螂咬坏”这个设定,毕竟自己身娇体贵,应该没那个本事将沙发戳出两个大窟窿。
至于昨晚,可能是凑巧。
可怜了秦海云,本以为将喻清凉带回来就没事了,结果翟阑伏第二天就有生意。
“南捡,师父马上要去书房工作,你要照顾好师妹知道吗?”秦海云走前又隆重嘱咐了一句。
“师父对我还不放心吗?”南捡难得摆出一副小男孩的娇嗔。
送走了秦海云,南捡转头带宫惜去玩积木。宫惜本打算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早上才“展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只好同意去玩堆积木。
南捡堆到一半,剩下的由宫惜来完成。她拿了一块,刚堆上去,两块积木互相挨着轻轻碰撞,之前的积木在这一瞬间散落,甚至于……积木块直接碎开了。
碎了一地的声音极其惨烈。
真真儿是开局不利。
南捡眸子异常灼热地盯着地面上的碎渣,心里迸发出强烈的跳动感,却在看向宫惜时,拍手满口夸赞:“惜惜妹妹真棒!”你果然,是不同的。
宫惜:“……”
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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