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直候着的导购阿姨依照指示将挂在中层的衣服取下来。
宫惜将其拿在胸前比划,长短倒是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上身效果怎么样。
她眼里表达的意思太过浅显易懂,导购阿姨当即便温和有礼地说:“我们这里有试衣间,小朋友需要试一下吗?”
“需要。”宫惜转头对南捡接着说,“小师兄陪我去吧!”
“嗯。”南捡点了点头。
女孩子换衣服,检验男生毅力的时候到了。宫惜虽顶着五岁的躯壳,但骨子里可是个十八岁少女,等她磨磨蹭蹭打开门,南捡差一点就要透支未来的耐心了。
试衣间的门就是一面镜子,宫惜先问南捡确认了一遍,才转回身,结果这么一看,呆了。
不是惊于美貌,是样貌。
最近冬天到了,梳头是件酸胳膊的事儿,她已经很久没认真照过镜子了。如今这模样,倒是有一点自己当年小时候的影子。
巧合吗?
明明以前只有眼睛像,现在,居然连嘴巴都开始像。想到此,宫惜下意识咬住下唇,一股苦涩从心脏往上爬,速度很快,顺着喉咙滑到舌尖,再触及唇齿。
这一套反应,也就几秒的事儿。
而这一幕情绪的转化落在南捡眼里,特别是最后的定格,像是要逃离这里……
南捡垂眸再抬眸,压下暴涨的血腥的想法也是几秒的事,他走到宫惜身旁:“惜惜妹妹在想什么?”
宫惜没有防备的应道:“在想生根发芽。”
“可不得生根发芽,不然怎么活?”南捡发出一声轻笑,仿佛在调侃,又仿佛是怜悯。
几欲压城的信号瞬间爆发,却在最后关头,收拾得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
明明是一句调笑的话,宫惜硬生生听出了一丝寒冷的感觉,和卖场里的暖气形成鲜明区别,却和这干燥冰凉的冬日相辅相成,有得一拼。
最终宫惜还是买了红裙子,南捡也被迫买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带有帽子,帽沿有一圈和宫惜那条小裙子袖边同样的绒毛,不过羽绒服上面是白色的。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周围的气氛紧锣密鼓,几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小区里的小树上还挂了小彩灯,夜间亮出五颜六色,白日里的小彩带也栩栩如生。
下车后,秦海云和翟阑伏将今天买的所有东西均分拿着,宫惜就走在他俩中间,左手右手轻轻举起来,掌心支撑着他们拿的东西的底部。
她这么一上手,秦海云和翟阑伏瞬间觉得手里的东西轻松了许多。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春联贴上。
这种事是两个大人的事,宫惜坐到沙发上,南捡坐在她旁边,开口道:“惜惜妹妹不应该那么迁就他们。”
“没有迁就,其实我还挺高兴的,自己有用武之地。”宫惜说。
“那我是不是很没用。”南捡脑回路清奇地问,“惜惜妹妹比我还小,就已经能帮大人做事情,可我连春联都贴不了。”
“没有,绝对不会。”宫惜赶紧说,“小师兄,你看啊,我是因为力气很大,像抬东西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就跟你算1 1=2一样,小师兄不擅长这些很正常。”
宫惜看见南捡一脸惊讶加疑惑,然后她满含期待,听见南捡开口了:“可是,惜惜妹妹算1 1=2也一样简单轻松,倒是我,依旧不会帮忙,是个小废物。”
“怎么会是小废物……”宫惜忽地反应,抓住这句话带来的冲击感,“小师兄怎么知道小废物这个词,是谁告诉小师兄的?”
南捡不知怎么想的,眼神躲避宫惜这个问题,好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看得宫惜一阵紧张,她追问道:“小师兄告诉我好吗,是谁说你是小废物?惜惜帮你教训他?”
南捡似乎得到勇气与鼓励,期期艾艾地开口:“是,是吕则俊。”
“怎么可能?”宫惜一瞬间拔高了音量。
“就是他就是他,惜惜妹妹觉得我在撒谎吗?”为表忠心,南捡眼眶直接挂起了金豆豆,一手抹泪一边辩解,“考试那几天,他说我一遇到什么事就往惜惜妹妹的背后躲,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他说我是废物,还要女孩子保护。”
宫惜狠狠拧着眉头,最后那句话很吕则俊,同时她心里也已经有一点信了。
“不会,嗯,不如小师兄这样想。”宫惜拿起茶几上一颗水果糖,剥开外面的塑料,将剥开后晶莹透亮的糖果递到南捡嘴边,“先吃个糖,嘴里甜甜的,心里就不会那么的难受了。”
南捡闻言,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好像亮到人心里,他张开嘴,一口吃下宫惜拇指和食指交叉间置放的糖果。
右边脸颊小小的鼓起,专注的瞳孔散发着无形的天真。
宫惜看得欣喜若狂,伸手捏了捏南捡的左边脸颊,轻轻扯了一个和右边有糖果脸颊差不多的弧度后,她开始认真解释:“别人都是一个人,而小师兄有我保护,这样想来,小师兄比别人幸福呢!”
“而且啊,”宫惜又拿了一个糖,简单粗暴的拆开,这次她喂进自己口里,吐字不清地说,“我们很久之前就说好了,你在家里保护我,我在外面保护你,小师兄是不是忘了呀?”
“没忘,一辈子都不会忘。”南捡说。
哪怕阴暗潮湿,哪怕发霉腐烂,哪怕落入地里成为养料。那么,这一片儿,就要画地为牢了。
吃午饭的时候,四周下起了雪。
宫惜兴冲冲跑下餐桌,身体扒着阳台处的栏杆,头也不回地招手道:“小师兄你快看,下雪了,这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也是最后一场。”南捡的话就在耳边传来。
宫惜转头,看到了和她同样姿势的南捡。
南捡见宫惜一直盯着他又不说话,主动问话:“怎么了吗?”
“没事。”宫惜转回头,继续看眼前的飘雪。
现在的雪不是很大,远不到堆雪人的程度,但如果按照这个趋势下个一天一夜,再晾个一晚半天的,没准儿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能成功地堆雪人。
而宫惜刚刚的愣神,只是隐约觉得这一幕好像发生过。可等她再想回忆,却连一丝一毫都抓不住,就像是俗语中的昙花一现。
敲锣打鼓的春节在人们营造的洋洋洒洒的气氛中拉开序幕。
今年的年夜饭,众人千辛万苦劝退了想露一手的翟阑伏,秦海云战战兢兢进入厨房,时刻谨防翟阑伏进入这方寸禁地。
“师父,您就别去瞎凑热闹了吧,我们还想和和乐乐过个年,没想着活不到明年。”宫惜轻轻松松按住翟阑伏。
“打嘴,那是过年能说的话吗!”翟阑伏职业病地说了句。
“好,呸呸呸。”呸完又打了三下嘴巴的宫惜说,“师父,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小清凉吗?”
“大明湖畔?那是哪儿?”翟阑伏问。
“你不知道?”宫惜惊讶地看向翟阑伏,只见他一脸疑惑,确实没说谎,于是她赶紧问另一边的南捡,“小师兄,你知道大明湖畔吗?”
“知道。”南捡说。
“你看!”宫惜转头就说,“师父,代沟就是这么来的。”
“南师侄,你真的知道这大明湖畔是个什么地方吗?”翟阑伏视线越过宫惜问南捡。
“湖水之畔,多半是江南之地,世界上没听过的地方多了去,但既然能叫出名字,想必不是空穴来风。”南捡说。
“……”宫惜又默默转回去,死死地盯着南捡,脸上的表情一时难以分辨是何意。
“惜惜妹妹怎么了?”南捡贴心地问。
“没,是我错了。”宫惜脸上的难以分辨表情最终落定为沉痛。
架空的小说世界,怎么可能哪儿哪儿都一样,前有个《小猪佩奇》已经算是离奇,不一定后就有大明湖畔,一开始被南捡忽悠了她居然没反应过来。
“嗯哼!”翟阑伏像个老顽童,尽喜欢在南捡和宫惜这里找优越感,“对了,南师侄你干嘛要叫清凉为‘惜惜妹妹’啊?”
“你闭嘴!”南捡突然阴沉着脸说。
“啊?”翟阑伏被南捡这忽然转变的态度弄懵了。
宫惜挤在中间感到为难,想了想,她拽着右手边南捡的衣袖,还没说话,就被南捡抢了先:“惜惜妹妹扯我袖子干嘛?是觉得我不应该刚刚那个语气?还是说你认为这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而我小题大做了?”
“……啊?”短暂的沉默过后,宫惜同上了一声。
“呵!跟你的师父过一辈子去吧!”南捡冷笑又自嘲,大力地甩开他袖子上宫惜还没撤离的小手,消失在客厅前,眼神威慑地看了眼翟阑伏。
翟阑伏非常没出息地抖了下身体。
宫惜则:“???”
然后“砰”的一声,是某个方向的关门巨响。
“师父啊,”宫惜瞥了眼翟阑伏,站起身来,“我先去看看小师兄。”
翟阑伏疲惫地招招手:“去吧!”
宫惜走到南捡门前,试着往下掰,果然打不开,于是她敲了几下门:“小师兄,你把门打开好吗?有什么事我们面对面说。”
“惜惜妹妹不要我了,你要跟你的师父过一辈子,小师兄暂时不想看见你。”南捡这一副怎么听怎么委屈、怎么感觉怎么像撒娇的语气,隔着门板后面的真容,却阴暗而病态,嘴角勾起的弧度,是他刚刚那一瞬间爆发的全部,然而,可怜兮兮的话还在继续,恶意满满的情绪也没散去,“你刚刚都允许师叔叫你的小名,小师兄已经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呃,我没有啊。”宫惜摸了摸头,南捡这一副肯定的语气,她委实弄不明白。
“有!”南捡这一句反驳超大声,“你刚刚还扯我袖子了。”
“这个真的冤枉,我扯你袖子是因为……”
“因为你觉得我小题大做。”
“没有觉得你小题大做。”
“那你为什么扯我袖子?”
宫惜说:“我扯你袖子是因为……诶,怎么绕回去了,唉,算了,不管了。小师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刚刚那样对师父是不对的。”
南捡仿佛就靠在门边,音源离得很近:“那,惜惜妹妹还是不是我独一无二的称呼?”
小心翼翼的语气听得宫惜一阵无奈,她叹了口气,笑道:“是,是你独一无二的称呼。”
戏精小师兄又上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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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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