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招娣就爬起来准备早饭了，今天的早饭全由她一个人做，奶奶在张罗要给他们带走的东西。招娣和奶奶此刻倒是有些默契的沉默着、忙碌着，只为了让她们多睡一会儿。

等她将早饭都端上桌子，奶奶就进去喊她们起床了。招娣瞟了一眼奶奶堆在门口的包裹，鸡蛋肯定是少不了的，还有两只杀好的鸡，晒干的蘑菇，土豆干，还有各种新摘得瓜果蔬菜，似乎够他俩吃上十天半个月。

招娣有些好奇，她做饭时没听到杀鸡的声音，不知道奶奶是怎么做到的。这时他俩才睡眼朦胧的走出来，四叔还抱怨着起得太早了，没胃口不想吃，四婶婶也没出声。

“婶子，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发车了。”门外传来祥子的喊声。奶奶忙去招呼他，顺便带上了一早准备好的包裹。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先把这些装上，可别跟别人的弄混了。”

“放心吧婶子，谁的能有你给四哥带走的东西好啊。”

四叔和四婶穿好衣服饭都没吃就出门了，看到车里坐了两个人，四婶婶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奶奶看到了连忙拉着婶婶到一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塞给她一叠钱，婶婶才似没发生什么一样，微笑着和叔叔坐上了小轿车，奶奶又赶忙把车费给祥子，嘱咐他一定好好给人送到家。

小轿车发动起来，四婶在窗边向外招手，奶奶怼了她一下，招娣才意识到她也要挥挥手，小轿车开走了，生活才恢复了以往的吵闹。

一进院子，奶奶开始阴阳怪气起来，招娣才知道那两只鸡是爸爸妈妈刚刚送来的，只不过送来后她们有事先走了。

“一天天能有什么事，我看就是见不得老四媳妇比她强，人家一下就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她倒好，生了几个都是丫头片子。起个名字还不肯听我的，早听没准早就生男孩了。”

奶奶似是想起什么得意事，没多大会儿又转变成对老三的不满，“媳妇不听我的就算了，儿子也是个不拿事的，一天天就跟着媳妇俩瞎鼓捣，成天去赶集，也没见往家里多拿多少钱。”

招娣吃完饭拿着碗悄悄退了下去，到水池边刷碗时，她不禁好奇起集市的样子，听别人说集市上有很多好吃的呢！她也想去看看，可是爸爸妈妈不怎么愿意到奶奶这来，也不怎么愿意和她说话。

又想到昨天妈妈眼里的恨意，招娣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要是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这样妈妈不会受到奶奶刁难，她也能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她也能去集市逛逛。

“哭什么？”这次招娣没有被吓到，反而像是终于能有个人和她说话，一股脑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哭，因为瘦削，整个人看起来都无比可怜。

仙女似乎也被这样子打动了，开口说道：“她们不领你去，你就自己去啊，她们不给你买吃的，你就自己买啊。”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我也没钱。奶奶还要我干活。”

“你好笨，你就说你看四叔四婶喜欢吃蘑菇，要去山上多挖点蘑菇回来，奶奶肯定会同意的。”

“真的吗？”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招娣在角落里找到了工具和小背篓，和奶奶说了之后，奶奶竟然同意了。就这样，招娣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放风。

“我们不是要去集市吗？上山干什么？”

“多少得挖点蘑菇交差吧，而且你有钱吗？不想吃东西了？”

“挖蘑菇换钱吗？要挖多少能换啊？”招娣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是挖蘑菇换钱，当然挖蘑菇能换钱，但是等你挖够了数，集市早散了。这次我先给你变一点零钱，下次就得靠你自己了。”

她按照仙女姐姐的指示挖了一些蘑菇，最后在一颗松树下挖出了几个零零散散的钢镚，大概几块钱的样子，不多但也够买些小玩意儿吃了。直到这时，招娣才真的信了仙女姐姐是来帮她的。

招娣又按照她的指示快速的向着集市的方向跑去，她想快点，再快点，她怕赶不上集市。

好在她终于在集市散场前赶到了，虽然不那么热闹了，但对于第一次来赶集的招娣来说也足够开心的了。

“去买个油条豆浆吃吧。”仙女姐姐似乎很激动，“好久没吃过了，你快去买，很好吃。”

招娣不知道什么是豆浆油条，愣愣的站在那，“快买呀，就在前边，那个大招牌写着呢。”

“我······我不识字。”招娣难过起来，邻居家的小孩比她还小，原来她们也算朋友，可后来人家上学去了，她没有。放学后她叽叽喳喳的说起学校发生的事，新学的字，每一样都让她无比向往。去问奶奶怎么能去上学，得到的却只是斥骂。还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骂隔壁邻居，自此她就失去了唯一的一个朋友。

“就那个长条黄黄的那个。”仙女姐姐似是有些歉意，好在招娣马上被豆浆油条吸引了注意力。

短暂的等待过后，招娣拿到了她的那份豆浆油条，摆在身侧，好似旁边有个人。

“你快吃啊，凉了不好吃。”

“啊？不是你要吃吗？”招娣以为只是她看不见，但仙女姐姐有办法吃到。

仙女姐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找回声调：“不用，我是仙女，自然不用吃这些，你吃吧。”

招娣拿起油条咬了一口，酥脆的外壳下还有筋道的咬头，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仙女姐姐告诉她还可以撕下来浸在豆浆里，泡一下直接捞起来吃，也可以等油条泡满了豆浆再吃，又是不一样的口感。招娣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油条和豆浆，接着继续往前逛。

这里不光有吃的还有穿的，玩的，但招娣钱不够，再说真买了拿回去也麻烦，奶奶肯定会知道她偷溜出来玩，没准还要怀疑她偷了她的钱。

招娣在仙女姐姐的指引下又买了几样耐放的、能藏起来的糖和零食，突然她看到了爸爸妈妈，刚想跑过去就听到仙女姐姐喝住了她。

“藏起来，别让他们发现你，不然你下次就出不来了。”

招娣有些犹豫，仙女姐姐对她很好，带她出来玩，给她钱，还领她买好吃的，可是突然碰到了，她也很想去找爸爸妈妈。这时姐姐回来拿着什么东西分给爸爸妈妈一起吃了，虽然不多，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也许她们并不需要我吧，招娣看了一会儿就决定回去了。

路上仙女姐姐察觉到招娣的情绪不高，故意逗她说话，可她还是不怎么高兴。仙女姐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骗她说爸爸妈妈很爱她吗？还是骗她长大就好了？于是她也沉默了。

就这样走回家里后，果然得到了奶奶的斥骂。嫌她采的少，嫌她出去的时间长，嫌她没早点回来干活。似乎是积攒的情绪终于积累到了顶点，她大喊：“对，我就是不想干活怎么了！”喊完她无视身后不停的叫骂声往外跑去，可跑去哪里呢？

她无处可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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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次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