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刑部的侍卫压根没想到周不念竟然会来,赶忙出门迎接,将周不念请进门,一路带到关押犯人的房间。

里面的人正审问着,见到周不念进来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照理说,周不念不需要亲自来审问的,他把人交给刑部,审问的事情自然就交由刑部的人负责。

所以无一例外,审问的人也是懵的。但在极高的职业素养下,他们尽量不会表现出来,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就尽量减少惊讶的时长。现在的状态应该已经来到了后者。

“啊?啊……周将军,您坐。”审问的人反应过来后赶紧手忙脚乱地起身让座。

周不念单手解开自己的披风,随便抖了几下就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天越黑,衬得它的光越明亮,周不念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比平时快了点儿,对他们说道,“不用了,你们坐吧。我问他几个问题就走,剩下的你们接着审。”

周不念双手抱臂,双脚微微分开站立着,坐在桌子后面的审讯人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他们却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感,即使他现在只穿着一袭常服,只是站在那。

周不念开口,向对面被铐起来的人问道:“隐曜宗想要什么?不惜让你们重新使用这种方法也要寻找的东西是什么?”

对面那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满脸写着不屑二字,轻飘地说道:“不知道。”

周不念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在旁边坐着的审讯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传闻中都说周岩为人彬彬有礼,十分亲和。谦谦君子的形象声名远扬,深入人心的时间太久,反倒让他们忽略了这个人本是战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将军。

他的手劲想单手折断一个人的颈骨完全不成问题,但现在周不念现在要从他的嘴里问出答案,因此手上控制着力度。让他即能感觉到窒息,又不至于立刻就丧命,这种在生死之间反复折磨的感觉,倒是比直接的死亡更具有威胁性。

那人的脸逐渐涨红,周不念具有侵略性的眼神看着他逐渐布满血丝的瞳孔,但仿佛直接看到了他的心底里,让人后背发凉。

他冷淡地对那人说道:“我没空跟你废话,说,还是不说?”

被掐住脖子的人没法发出声音,只能一个劲地眨着眼睛,于是周不念放开手。突然涌入的空气使他剧烈咳嗽起来,但却还是贪婪地不肯放过这久违的自由呼吸,每吸入一口都恍如隔世。

周不念在一旁,慷慨地等他咳嗽完,然后慷慨地说道:“说吧。”

“……咳咳……隐曜宗……通过收集到的精气使用高级的禁术和兵器,虽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但相同的,掌握的功法也都是暂时的,因为这些精气不能留在体内。但如果这些精气能存在于体内呢,让它与身体共存,不会相互排斥,也不会损害我们的身体,那时……就能彻底掌握一门功法,不再受到精气的限制,然后……为所欲为。”

他说着,那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将来一样痴迷,失神。差点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周不念很恰当地打断了他的出神:“行了,就你们啊……别做梦了。”

“……”那人感到很愤慨,却不敢说,只能在内心里骂骂咧咧,还不能表现在表情上。

“既然你们是这个目的,那使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这种方法收集到的精气不仅有限,还需要进一步精炼,你们绝不会毫无理由就选择这种方法。”

“……”那人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说,因此犹豫着没有开口。

周不念正低垂着眼准备听他说,发现这一阵沉默后,抬起眼看过去,对面的人立刻就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不受控制地咳起来,然后断断续续地说道:“聚气石……只能收集精气,但是我们偶然发现脉气与精气之间也存在某种关联,这种关联可能会实现我们的目的,于是宗门里的人才开始用这种方式……一同收集脉气和精气。”

他的声音逐渐嘶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们这一趟的行动也是如此,原本只盯上了那男的一个人的精气来着,突然半路突然蹦出来一个女人挡了一下,才导致老大那一剑留下了痕迹,不然事情哪会变得这么麻烦。”

在他一大段的供词里,周不念提炼出重点:“所以确实是你们杀了他们两个人,”

“我们当时可没想杀她,是她自己找死,非要冲上来,挡在了那男的前面。死死握着我们老大的剑不松手,我们老大也成全他们,既然想死,就让他们死在一起。转念一想,反正杀都杀了,就把精气一起带走,谁知道那女的是个青楼女子,真是白忙活。”

“你们怎么知道她是青楼的女子?你们最初不是只盯上了那一个人吗?”

“我们不知道,但她的精气十分混杂,这不是青楼女子,还能是什么。就她那种成色的精气,她死了我都不想要。真是倒霉,以为把他们的尸体都扔远了就能撤了呢,谁知道这货留下来的痕迹还挺麻烦,就得派一群人在那守着,最后还被抓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晦气。”

周不念抬手就是一巴掌,硬生生把那人的脸扇到了墙上。

那人被打得发懵,不可置信地说道:“卧槽……我这不是交待了吗,你打我干嘛?”

“我可没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

说着周不念又打过来一巴掌,不紧不慢地说:“行了,不用说了。”

“……?”

周不念不再给他一个眼神,转过头对审问的人说:“我问完了,剩下的交给你们,辛苦了。”

审问的人连连说:“不辛苦不辛苦……”

周不念向他们点头示意,随后离开了那间审问的屋子,正欲离开去找沈钰,突然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一阵阵低沉的哭声。周不念沿着墙壁上的暗光,走进隔壁的屋子,一个微胖的,圆圆的身影正趴在那两具尸首旁抽泣着。

他猜测到,应该是来认领这位仁兄尸体的,就走上前,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头:“节哀。”

忽明忽暗的烛光照亮一处,却不能照亮整间屋子。光是很脆弱的东西,一旦遮挡,就会形成阴影。

那人泪如泉涌,声音低沉,嘴里依然念叨着一个名字,身体弯下去几乎要趴在地上。

周不念不忍打扰他,一直在旁静静地等着,直到那人终于直起腰,他才开口询问:“您贵姓?”

“免贵免贵,我就是个卖菜的,姓孙。”

“孙老板,能跟我说说,您与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吗?”周不念觉得这么突然问很唐突,于是解释道:“孙老板,您别误会,我们这个案子还有些细节没有头绪,所以我想从您这多了解一点。”

他连连点头,只要是能抓住杀害他们的人,他什么都可以说,“王二跟我一样,都是在东街那头卖菜的,一年到头也就赚点辛苦钱,勉强能生活罢了。我们两个虽然只有卖菜的时候摊位挨在一起,但这人没什么心眼,干什么都老实忠厚,都说同行出冤家,可他却对我特别真诚,久而久之我们两个也就熟络起来了。”

他说话间,拉起王二早已经僵硬,带着灰白颜色的手,“有一日他突然来跟我说,他爱上了一个姑娘,要娶人家。我当时也替他高兴,可后来才知道,他看上的竟然是个青楼的女子。他开始没日没夜地攒钱,准备为那姑娘赎身,然后娶她。街里街坊都说他疯了,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做到这种程度。”

一个卖菜的如此绝决地一定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与他白头偕老,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谁会相信他真心爱她?此事一出,王二在众人眼中转瞬就成了一个下流肮脏的人。

“官爷,像我们这样的寻常人,这辈子要攒够百两白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没成想,他真的攒下了五十两银子,之后,他带着钱,去见江姑娘,却每次都魂不守舍地回来。一次两次三次,我怎么劝,他都听不进去。我还以为是他太固执了,认定了一个人,付出全部他都愿意。”

“直到那天我帮隔壁赵哥去那个酒楼送菜,看到江姑娘就坐在仓库后门的台阶那里默默地流泪。我当时也是没想通,本来王二要给她赎身的,她非但不感激,还把王二往外推,现在哭什么呢?”

“我当时为王二感到不值得,说的话还挺难听的,但现在想想,我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所以后来一个姑娘扇了我一巴掌,一点都不冤枉。她说……”

——

女子飘逸的衣袖比她的话先打入两个人之间,一掌扇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的痛苦!在这青楼里的所有女子,没有一个是卑微低贱的,她们都在坚强地活着!你没经历过这些,又凭什么指点别人!”

江姑娘本来抹着眼泪的动作骤然停下,赶忙上去拦住那姑娘,她知道她这花魁姐姐的脾气,若是不拦一下,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了。

“你别拦我,你明明也爱他,凭什么让他们这么说你,王二的爱值钱,你的爱就卑贱吗!”

——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重,眼泪止不住地流,“那一刻,我才明白,因为江姑娘不想让王二一辈子都被别人戳脊梁骨,所以才推开他。我才明白江姑娘为什么哭,明白王二为什么每次都失落地回来。说来可笑,我当时竟然还劝他们分开……”

“这次出去,他特别高兴地过来跟我说,说江姑娘愿意与他一同去城外进菜,我也替他开心,这还是江姑娘第一次正向地回应他。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又点了点他攒的那些银两,其实,他每天都会数一遍,连我都知道他现在已经攒了六十八两了。”

“可是……怎么就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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