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人心不足

33、人心不足

两个月后,子炎来跟我说德宝女儿的事情,他说他弟弟和弟媳都跟他说了这事,不帮他们是不合适的。我想子炎都答应了,那就不好拒绝了,但我提出让他弟媳住在我家陪读。那时有择校费,只是不叫择校,叫赞助费,起步是五千。学校有个不成文的内部政策,在职教师的直系亲属可以减免。我说我去找邵校长批,能减免多少,看校长了。

还好,邵校长反复确认是不是直系亲属,最后答应全免。

然后我就和教务处沟通,把金金安排到我认为最老的老师班里。和教学处谈好了后,我把教学处主任和班主任约出来吃饭,饭后每人一箱水果。我和子炎说了这事,但我不知道子炎有没有和德宝两口子说,反正我不曾说起,感觉好像有点炫功劳的意思。

家里,我得安排房间。唯一一个空的房间我妈住着,我怎么和我妈说呢?我妈在我家住了有一阵了。原先我弟弟的孩子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跟着我妈。吃喝拉撒也全归我妈。后来我弟和弟媳在城里,每个月回来一次给孩子买点小零食,剩下的,到我侄子上学读书,全是我妈一手包揽。我妈不止一次告诉我,她不仅要养孙子,儿子媳妇回来还问她要钱。我十分不解:“你哪来的钱给他们?他们自己上班的工资呢?”

我妈说:“你那时给我买的失地农民养老保险,现在我每个月可以领到两千多了,还有老头子给人看看大门,也有两千,我们两个人用用是省的,就是你侄儿小孩子花钱多一点,但是还好,用的省一点,每个月就能多出一两千。”可怜的二老。

“那他们自己的工资呢?”我弟弟开出租,他老婆做什么,我还真的说不上子丑寅卯。最开始和我弟一个工厂,后来说太累,自己去做生意,但是我妈说是去酒吧买酒陪酒。为了这个,有一回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两口子打架,不知道我弟看到了什么诛心的画面,大马路上把我弟媳的衣服给撕了,我知道这两人打打闹闹是家常便饭,哪句话若说的她不爱听了,我弟媳那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她对我们是无恩情可讲的。

果然第二天两人又好了。

我妈说我弟媳有钱,有钱也是他们夫妻的事,给不给我弟,是他们的家庭内部矛盾。我叫我妈别管,她听不进。

“你弟弟可怜啊,每天回去,他老婆从头到脚都要搜一遍,连袜子鞋垫都翻一遍,哪怕一分钱都不放过。你弟弟身上是没有一分钱的,他只能问我要钱。”我也无语,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有我妈受不了。

侄儿五年级的时候,弟媳突然说要把儿子接到他们住的地方去读书。后来我妈说是学校通知要处理我弟的儿子了,他打架、骂老师。小偷小摸已经没人能管得住了。班级其他家长联名要求开除我侄儿。我弟弟弟媳只好把孩子接到他们身边。我弟媳一边指责我妈没有教育好孩子,一边骂我弟弟不会赚钱,是个废物。

初一还没读完,侄儿又一次被学校和家长劝退。我弟媳找到我,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死马当活马医找了邵校长,邵校长想办法让我侄儿到新陶镇的中学就读。读了一年,侄儿不思悔改,打架、旷课、翻墙出去上网吧、偷东西、打架,威胁老师,无所不及。他的班主任找到校长室,中学校长找邵校长,邵校长找我,要求我把我侄儿领回去。他们说就算孩子成绩再差,他们也不怕,怕的就是我侄儿这样……班级其他学生受教育的权利得不到保障,万一出了人命,学校出名了,班主任开除了,所有老师都连带了……

最后只好让我弟媳再把孩子接回去。我也愧对邵校长。

侄儿被他妈妈带回去后,我妈说我弟媳怪我没尽心尽力,说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这点关系都摆不平。我想想自己的确没什么能耐,为了让侄儿有书可以读下去,我请人吃饭,还买水果土特产陪着笑脸一个个的送,这些如果弟媳妇知道了,该是更加不屑了。弟媳倒也神通广大,把他送到一所职业学校读了半年,算是拿到初中的毕业证了,接着我那侄儿不是在家里玩游戏,就是和社会上的一群人出去混。

这一混就是两年多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孙子不在跟前,我妈老找我哭哭啼啼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我就接我妈来我这里住。她不情愿,我说我给你每个月500元零花钱,你喜欢干嘛就干嘛,平时哪天想回去,车费我报销,她才答应。这么断断续续就住了小半年了,我给她的钱她攒起来,回去不是给我弟就是给她孙子。

现在只能把我妈的房间让给子炎弟媳住。其实我知道子炎的小九九,他宁可出点钱,但就是不太喜欢让我妈住在我家里。而他家的人那就不一样了,他家的人来住我家,他是乐意的,哪怕是他的继母,住到我们家里他也认为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我把楼上的客房收拾出来,拆了一个全新的四件套铺在床上。都安排妥了,让子炎看过点头了,他弟媳就带着侄女金金来了。

我还担心他弟媳白天一个人在家会很闷,没想到她和我的继母婆婆一样是个社交达人。不出三天,她就有了自己的圈子,有时候去打打小牌,有时候和人家一起绣十字绣,有时候去逛街,日子过得比我滋润多了。我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去菜场多买点菜,当天晚上吃的,还有明天白天弟媳吃的。我想不要让她觉得我们亏待她就可以了。

子炎想给弟媳找个轻松的事做,想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由他出资开个装饰材料店更好。他说反正自己公司做的就是这个,工地上都要用,再开个店,也让弟媳能赚点钱。我不同意。开这么一个店,投入成本不小,房租、装修、材料再加三个店员工资,不下于七八十万,而子炎自己基本不在店里,用脚后跟想想都悬,我说:“你要帮你弟弟,直接给钱就可以,搞这个店,犯不着,这种店,开在那里,亏了的话钱都是给房东这些人赚去了,不讨好还心烦。”

我第一次反对子炎,子炎就很久没回家,甚至他的装饰材料店热热闹闹开张了,大家都去大酒店吃开业酒了,我这个老板娘居然一无所知。

一年后,这家装饰材料店惨淡收场,撑到金金小学毕业,关门大吉。我没问子炎亏了多少。

而这边,我弟弟一家更不省心。

我妈家的房子是我工作第二年我弟弟17岁的时候造的,和周围拔地而起的漂亮小洋楼一比,实在是太寒酸。我弟和弟媳从没想过拆了重建,我妈只是想想,当做一个梦想。机会源于医院征用。那时征用没那么多钱,子炎动用了关系,也只比别人多了七八千,总共给了九万。想造一幢小洋楼,自然是不够的。子炎说,不够的我们承担。

那段时间,弟弟弟媳经常回家,我们想这样好,我们可以少插手,放手让他们两口子去负责。

墙砌到一人高的时候,傍晚弟弟陪我们站在墙边。我弟抽着烟,指着房子说:“我这房子,我要……我还要……”子炎默默地走开去,一个人到田边去吸烟。我跟过去问怎么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没听出来吗?我也是服了,这房子是你弟弟的还是你妈的?他出了多少钱?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我要怎样我要怎样?他凭什么说“我我我的”,在我面前,最起码也该说我们,对不对?”

我无言以对。

房子造到第二层的时候,我妈哭着打来电话。我们赶紧过去,原来我妈已经很小心地把一笔材料款藏到箱子最底层,结果还是被我弟找到了,两夫妻拿了钱就走了。我问我妈怎么知道是我弟拿的,我妈说她打电话问过了,我弟说是弟媳让拿的,弟媳说我弟打牌输了,得去翻本。我已经懒得发表任何意见。但是造房子的工程不能停。包工头哪怕是少收到一分钱,都会直接给停工了。我怕我妈又会管不住钱,只能小笔小笔地给付。

第三层结顶的时候,我和我弟一起从二楼上三楼,我弟给我介绍新房子的格局设计:“这都是按照我老婆要求设计的,这边是我们的主卧,姐,你看我们的主卧还要会客厅呢,是我老婆说的,这里有卫生间,阳台上可以洗衣服;看旁边,是你侄儿的卧室,也带有会客厅的,他的房间里,卫生间小一点。我老婆说现在流行这样的设计风格。”

我看了一圈,那我的房间呢?就算没有我的房间,总得给我留一间客房吧!我问他客房留了吗?我弟说,他老婆说的,不要留客房,一个都不要留。

我明白了,我们的钱他们两口子是要的,我们想歇个脚,没门!这是她的房子。老房子新房子都是我们出的钱,但是……那一刻,我不敢看子炎,我的心又冷又疼。

我们什么也没说,晚饭菜是我们买来的熟食,我妈炒了两个蔬菜,我们三口两口吃完就离开了。后来墙面油漆,子炎只派了工人过来。一直到我妈办新屋落成酒我们才回来。子炎说礼金上一万吧,我说算了,上六千吧。子炎帮他养父母上了两千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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