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把这不懂事丫头绑了,连碎玉一起送去老夫人院,任凭老夫人处置。”
魏紫双目含泪,哀求望向江如簇,急切摇头。
“不要,求女公子不要将奴交给老夫人,求女公子饶命。”
啊!
江如簇表示,她也很想帮忙,但不把玉佩摔碎事在老太太面前过明路,以后遭殃的,就得换成她,她可不想为这种事惹上麻烦。魏紫哪里懂,如今她在老太太心中地位,或许还不如她。
“魏紫,我可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使人来,将你与这玉一起送回老太太院,一切交由她处置;要么我与你一起去,虽少不得叫你吃些苦头,但我定尽力护住你性命。”
江如簇心中哀叹。
真是想念那个病中照顾在她榻边的漂亮女娘。
手又软,动作又轻,人还聪明的很,也不知武英大人那样愣汉子怎能娶那般温柔女娘在家中。
羡慕呀!
不似她身边人,个个都得教。
想当初,她也是如此这般教了卉儿丫头许久,才没使她长歪。
“奴随女公子一起。”
寿安堂一如往日般宁静,江如簇才踏进院子,便闻到浓浓药香。
听闻惊马事发后,老太太特特逼在祠堂罚跪的江安,令他立刻处死江如籔,却被江安梗着脖子反驳,直叫嚷,若是老太太欲药死江如籔,就连他一起杀,还说老太太若不同意江如籔和魏家婚事,那他也不会去耄仁寺相看。
是连江如簇听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的热闹。
“女公子来了。”
江如簇站在帘外,隐隐听屋中有说话声传来,便使卉儿丫头替她整了整腰间玉珏。
至屋中交谈声停了,才朝栀子一笑。
领魏紫进门。
江老夫人正和身边老媪自佛堂出来,她形容略有憔悴,戴着个藏蓝色抹额,被老媪伺候着,喝了口热汤,脸色才好些,朝江如簇招手,指了坐榻于她。
“吾方才还与吴媪说,你好些日子不出院门,是不是身子还没好全,要寻医者再给你诊治诊治。可巧,你这就来了。”
“孙女不孝,累祖母惦记。”
江如簇福了一礼:“这些日都在院里将养着,孙女身子已好多了。”
“听闻祖母病了,特来探望一二。祖母,您没事吧?”
江老夫人一边摇头,一边吩咐身边吴媪给江如簇上热汤热茶,关怀她。
“这些日天气虽暖和了,但你身子刚好,切莫贪嘴食凉,要多用些温养之物。”
江如簇乖巧一一应下,这才说明来意。
听闻魏紫摔碎玉佩,老太太果然沉了脸,站在她身后吴媪立时就是一声喝:“大胆奴婢,主家物件你也敢砸,你这样富贵做派,满太原郡谁家养的起你?”
“来人,拖下去赏二十大板,发卖出去!”
魏紫吓的呜咽一声,连声求饶,老太太却恍若未闻,她胆战心惊,急忙跪趴着膝行上前,抱住江如簇腿。
“女公子,女公子救救奴。”
“奴不是故意的,求女公子救救奴。”
复又不要命的冲高踞首座的老太太磕头:“求老夫人息怒,饶过奴这次,奴方才都是无心之失,才不小心打碎了玉佩,奴……”
魏紫想说,她愿意赔偿玉佩价款。
可想起方才两枚玉佩的莹润透泽,与老太太往日敢赏敢罚做派,她便噎住了。
那两块玉佩,只怕搭上她八条命,她也赔不起。
她更加悲痛,如抓住根救命稻草般,更虔诚的求江如簇。
“女公子,女公子救救奴吧,奴知错了,以后做事一定小心,绝不敢再大意。”
江如簇看看魏紫,复又望向老太太。
她正对她笑。
一如往日般和蔼可亲,端庄持重。
江如簇忽想起,刚穿越时,她脑海中还总浮现原主意识与思想,身体上也保持着许多原主惯性动作。原主自懂事起就在老太太院长大,她有时看着老太太,脑海中总浮现满是温情一幕,一个小小孩儿咯咯咯笑着,蹒跚朝嘴角噙笑的女娘怀里扑去,嘴里不甚清楚的喊祖母祖母。
前世的她生活在福利院,心中总渴望亲情,做梦都想有疼她爱她的父亲母亲。
穿越来后,知道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奔波在外,与她感情也不亲近,她便将满腔对亲情的渴望,都投注在老太太身上。
她从未曾想过,她与老太太之间,会有这一日。
她眉头紧皱,一巴掌狠狠扇在魏紫脸上,声音冰冷:“吾早于你说过,这两块玉佩乃是祖母亲赏,叫你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倒好,吾话还未说完,你就将两块玉佩都碎了。”
“吾看你就是拿准了吾好脾气,故意轻慢吾,不把吾放眼里,只等着惹恼了吾,让吾将你送回祖母身边!”
“你这样私心用甚的奴婢,吾可不敢保,就应该按照吴媪意思办,痛打二十大板,发卖出去了事!”
魏紫被两名孔武有力老媪架下去。
江如簇气的在心口连拍数下,才缓和过神色。
耳边便传来江老夫人笑声:“瞧把我家珝珝气的,快喝口茶压压,为这点子事伤了身子可不值当。”
“不过是两枚玉佩而已,祖母这里有的是,你想要多少祖母都给你。”
说话,连连吩咐吴媪开库房,将漂亮的金银玉器都取出来,随江如簇挑。
还与吴媪说笑:“珝珝平日说话办事一团和气,今日若不是那丫头,吾都不知,我家珝珝也是个有脾气的。”
吴媪连连应声,说是呀是呀,女公子这样发脾气样子真是少见,又说女公子虽自小长在老夫人身边,说话办事却和老夫人大相径庭,没成想,今日发脾气样子,倒是与老夫人少时有几分相似了。
江老夫人笑的更开怀。
“如此说来,也算是那丫头有功,便留在府中吧。”
“只是……”老夫人和蔼望向江如簇,一副祖母替你报仇模样,“那丫头既惹得我家珝珝生这样大气,板子还是要打的,而且,要重重的打。”
江如簇面上不满意,心里却松了口气。
借口给魏紫找大夫,总算将东西送出去。
江如簇在床上躺了半宿,于黑夜之中忽然坐起,吓得旁边守夜的卉儿丫头一声惊呼。
“女公子,您这是怎的了?”
卉儿摸黑点亮灯,给江如簇倒了茶来:“是不是心中有事要破?”
以往,江如簇心中有事时,便总翻来覆去睡不着,非得要把所有事都理顺了,想明白了才可以。
“女弟说,祖母对我动杀意,是因我当众从大将军车上下来,叫人说我不守闺训;可女弟不也一样,她与魏家小郎君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比我与大将军还要过火的多。况女弟之前犯下那么大过错,祖母怎可能因为阿翁求情,外加几句威胁,就肯改变自己心意?”
以江如簇的眼光看,江老夫人应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性格才对。
江家以家训严谨扬名太原郡,全是因为江老夫人赏罚分明,手段干脆,要药死谁,当机立断便办了,怎会拖拉。她口口声声要江如籔死,却始终未动手。反而是对她,前一秒还谈笑风生,大肆褒奖,后一秒就将毒药灌到了她嘴里。
“祖母不是看在阿翁面上,才留女弟性命,而是出于本心。”
“老太太嘴上虽说的厉害,实际心里并不想让女弟死。”
卉儿吓一跳,脱口而出:“这怎可能呢,女弟公子闯出那样大祸事,差点连累江家满门,老太太当日气的跟什么似的,怎可能不想让她死?”
“奴反而不解,老太太为何如此对女公子,江家能有今日全凭女公子之功,况老太太之前也很看重女公子,奴实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老太太对女公子痛下杀手。”
江如簇也想不明白。
江老夫人总不能只因为她从大将军车上下来,就要置她于死地。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你去查查,自祖母进江家之日起,总共药死了多少人,又处置了多少人,把这些人的名字,和以前在家里是干什么的,以及他们未进江家之前的住处,和家中都有什么人,全都列个单子出来。”
卉儿一愣。
她虽不明白江如簇为何这样吩咐,但见她一副郑重其事模样,便想也不想应下来。
江如簇又喝了口茶,这才重新躺下。
懒洋洋问卉儿:“我叫你给大将军带的话,你带到了吗?”
“女公子放心吧,您说的,我一字不漏全都告诉武英大人了。”
卉儿丫头笑起来。
对江如簇雷厉风行做派万分推崇。
“江家人这样不把女公子放眼里,一边靠女公子得到官身,一边想毒害女公子性命,女公子就应该多多替自己考虑。以后,陛下和大将军赏,女公子只管一个人接着,管他江家如何,江家既不仁,女公子亦可不义。”
“要不然,那些人趴在女公子身上吸完血,还要骂女公子血难喝呢。”
共事过一次,江如簇已大约摸清楚少年性情。
少年是真正渊渟岳峙公子,凡事替他办事之人,他必不会亏待。
而江如簇此番送出去的图,若是能被采纳,落地实施建设,那她必将有第二次接圣旨机会。这一次,她不想和江家全家分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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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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