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纪女士忽然正襟危坐,眸光微亮,“你认真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纪女士的回忆飘回到两个月前,“我记得你那时说过,你喜欢温柔体贴的,笑起来很好看,那个人还是个Beta。”
两个月前,国庆假期的某个夜晚,月沉静如水。纪女士确实有问过他喜欢的人,只是那时他回答得不假思索,张口就是否定三连。
然而如今萧景星迟疑了,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继续否定。他的择偶标准其实没有改变过,Beta腼腆的笑容完全踩在他的审美上。
平时Beta笑起来,那双眼瞳就会似月牙弯起,但萧景星更多时候想得还是从医院逃跑的那个晚上。
他坐在后座,双臂环着Beta,秋风自耳边呼啸而过。
后视镜映出Beta的面容,他偶尔抬眼,瞥见那双寒星般清丽的眼,像被一道闪电击中般,惊颤不已。
摩托车在小巷中疾驰穿梭,追捕者紧追不舍。余暄低低的说了句话,Alpha自然而然的又把人抱紧了几分。
下坡路成了块翘板,推着他们飞向遥遥的天际,似乎正在朝着月球私奔。
他对Beta有好感这点毋庸置疑,但好感与喜欢是否可以混为一谈,他不确定。
萧景星问:“老妈,当年你喜欢老爸,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纪女士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我跟他更多是因为信息素的缘故吧。我们匹配度很高,又门当户对,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萧景星:“日久生情?”
纪女士迟疑的点了点头,“Alpha和Omega是互相吸引的,匹配度高的话,哪怕只有一丝信息素,也像是掉入火油里的火种,瞬间就烧开了。”
“然后,你就会情不自禁的爱上对方。这是信息素替我们选择的喜欢,是很可怕的。”纪女士目光担忧,“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尝试着接触文兰,将来易感期时不至于像失了智的野兽一样。”
社会上历来讲究的都是AO配对,这是由人类的发展决定的。他们互相渴求,彼此吸引,没有什么比**更要猛烈。
萧景星喃喃道:“如果是Beta呢?”
没有信息素,没有匹配度,两个人又该如何走到一起?
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少了,或者说没有实际意义,社会上并没有太多的相关资料。萧景星查阅了大量资料,仍不得其解。
“现在越来越多人追崇信息素,迷恋高匹配度的欢愉,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相爱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两颗心的你来我往,扶持着长相厮守。”
单扬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萧景星是很吃惊的。这种感觉就像说好两人一起当学渣,结果转眼就在荣誉榜上看到了对方的名字。
“单扬,”他先是叫了声名字,语气一本正经,“你还是从前的老杨吗?”
即便电话里声音有些失真,单扬仍旧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可置信,得意的笑了笑。现在不同往日,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哪还能跟单身狗一般见识。
“必须的,”忽然想到什么,单扬又说:“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还是老样子?”
萧景星思考片刻,“先老样子吧,我再问问余暄有什么想吃的。”
单扬就哎了一声,“你们现在到哪步了?虽然小吵怡情,但像之前那样冷暴力是不行的。”
他灵敏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从余暄感冒下山开始,“我好奇一下,是不是他跟你说了啥,你才会不搭理人。”
萧景星老神在在的摩挲着食指指骨,他要说什么?说他自以为余暄喜欢自己,然后自己落荒而逃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场玩笑?
这话一出口,没有几年是退不下笑柄的行列。
半晌后,他才慢悠悠回答:“进展一般,也就到送花的环节吧。就是那枝碎冰蓝,你见过了吗?没仔细看过吧,我给你发照片。”
萧景星说:“这朵花相当有来历,我给你讲讲……”
故事刚开了个头,电话就被单扬挂断了,萧景星还有些意犹未尽。想了想他把这张照片po上朋友圈,并配文道:人生的意义从这朵花开始,永不凋谢。
然后他刻意留了点空白,继续打字:各位广大朋友,有没有懂养花的,在线急等/抱拳
这时余暄忽然敲了他的聊天窗:那个……
yx:星哥,就剩光秃秃一根枝干了,好像不用养了?
萧景星顿了顿,剑眉微挑,伸手摆弄了下花瓶,找出一个完美的角度后重新拍了照片发过去。
流星:没有光秃秃,还有一片花瓣
他的技术相当一言难尽。余暄看着照片,只觉得跟风烛残年只余一根头发的病人般,还放上朋友圈了,他实在有些羞赧。
yx:星哥很喜欢碎冰蓝吗,我再送你?
萧景星一面打字回复“一般般吧”,一面在心里乐开了花,并暗自思索着回礼应该送什么。指尖轻动,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流星:哦对,11月7有空出来跟我吃饭吗,有没有忌口的
他看着消息有些忐忑不安,余暄那样忙,周三还有课,会答应跟他出来吗?
第一秒。
萧景星狐疑的点开设置,切换了网络。
第二秒。
萧景星全方面的对手机进行了检查。
四秒钟后,他才收到余暄的回复。
yx:有空,没有忌口的。礼物的话,星哥有喜欢的吗?
余暄记得他的生日,还要给他送礼。
狂热的喜悦宛如蝗虫过境,充斥着他的大脑,吞没着他。萧景星唇角高高翘起,那双丹凤眼闪着细碎的笑意,鼓膜都跟着振动。
他本来想回复“随便你”,然而消息发送后,不知怎么就变了。
流星:喜欢你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流星: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余暄这次是秒回,只有简单的一个“嗯”字,萧景星捉摸不透他究竟有没有看到,看到的话又为什么没反应?
11月7号,已经立冬了,天气也愈见寒冷。
萧景星定了家餐馆,邀请了平时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饭。包厢很大,即便关紧了门窗,也有丝丝缕缕的冷风灌进来。他来得很早,便随便找了个东西堵上。
萧景星记得,余暄是很怕冷的,手经常冰冰凉凉,像块捂不化的冰。
他眼神下意识瞟向沙发一角的纸袋上。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终于想好了回礼。
就送余暄手套,平时或者骑车都能用上。
萧景星看了眼手表,距离约定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了,他邀请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只剩单扬和余暄。
他本来坐着等的,可时间太煎熬。后来打算起来走走,不知怎么经过门口时,脚步就跟被钉住般,再挪不开半点。
“景星在等单扬吗,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感情真好。”
“啊,你没看到景星最新的朋友圈吗?有人给他送花了。”
“说不定在等心上人呢!”
等到最后,只有单扬过来了。他将碎冰蓝和礼物袋一起递给萧景星,“生日快乐。”
萧景星顶着张苦瓜脸,没接,“你他妈给我送花什么意思,想脚踏两条船吗?”
单扬一股脑塞进他怀中,“踏个屁,老余送你的。他说他没空,让我转交。”
“没空?”萧景星垂眼瞥过碎冰蓝,蓝还是天际的蓝,又含着几分冰雪的朦胧,跟他记忆的别无二样。
无论是花还是送花的人,从来都没有真正一起出现在他视野里。
*
余暄本来已经准备出门了,结果余正诚打电话过来。起初他没接,但也没等来轰炸式的电话,不像余正诚以往的作风。
余暄拧着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主动打去了电话,语气生硬:“什么事。”
余正诚一开口就是咳嗽声,动静很大,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嗓音虚弱,“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
他沉默了会,许是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干巴巴道:“我病了。医生说是什么传染病,情况可能有些不太好。我知道这一定是老天对我的报应。”
余暄没说话,咳嗽声仍在继续。余正诚也没有继续开口。大概过去了一分钟,余正诚忽然笑了笑:“还好这些年你没有真正把我当成父亲来看,不然会很难过吧。我还记得你爷爷葬礼上,就你哭得最凶。”
“……爸爸爱你,但是再见了。”
余暄感觉心脏被铁锤敲了一下,沉闷的响声传出来。这时电梯叮一声开了,单扬刚好从楼上下来。
余暄喊了声,拜托他把花和礼物带给萧景星,又让他替自己跟萧景星道声歉。
单扬抱着东西一脸懵逼,“不是,老余你是想杀了兄弟吗?”
余暄没听见,他已经走远了。
匆忙打车回去,余暄打开门就见余正诚满脸笑容的坐在地上,地板洒落着现金。
窗帘拉了起来,光线昏暗,以至于余暄被人抓住了手腕,才发现还有别人在场。
浅色的瞳孔逐渐放大,余暄僵硬着扭头去看。
“来了?”那人轻抚过余暄的虎口,带着几分狎弄的意味,“等你很久了。”
“吴哥。”余暄语气冷静,干脆利落的抽出手,后退几步,微微仰头对上吴玉堂的眼睛。
吴玉堂回味似的捻了捻手指,微笑着叹息:“哎呀真遗憾,明明可以去给萧景星过生日的,偏偏要回来。”
他朝余暄伸出手,“不过我也替他准备了份生日礼物,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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