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思良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因为肾上腺激素的飙升而变得短促。
开门先见一个博古架,上面放着不同样式的仿古茶具和花瓶。
架子上四个方位角放了四盆枯萎的盆栽,和财务室中间那四株扭曲得奇形异状的植物长得一样,只是缩小了。
经理室地砖通铺的是柔光的白色岩板,孔思良走在上去总感觉地板黏黏腻腻的。
鞋底的灰混合附在瓷砖表面经年不散的水汽,积成一条一条泥痕,追随在孔思良身后。
经理室里的文件收拾得倒比外面的要干净许多,打眼一望去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现在我们到了经理室。经理室的装修风格和外面店里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财务室和茶水间那个绿色地砖是谁想的。”
“经理这个办公桌可了不得啊”,孔思良一只手搭在桌沿,顺着走,说道,“这办公桌长至少有两米五。比我想象的气派多了。”
走几步,手套上就擦了一层灰,孔思良嫌弃地抬起手甩了甩。
“这个红木桌子的雕花和外面架子上的元素差不多,但是更有体系一些。”孔思良蹲在桌子前,凑近了看精致的木雕。
“感蕴还有点讲玄学。木雕上的石榴和宝葫芦在子嗣方面都有吉祥的寓意。”
“不过做生意的发达的,好像都有点信这些东西?”
孔思良低头,注意到桌前的两张红木椅在地上有拖痕。如果是还没关门前就拖动了的,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痕迹。
椅脚后侧积了薄薄的一层层泥。孔思良心想,是“武轩”,还是割沙发的,又或者说这些都是同一伙人干的?
按下想法不表,孔思良站起身来。
“在课丛风光的那几年,课丛和感蕴的报表都非常好看,感蕴的表现直接让市场人士做出了女性健康的备孕方向是行业蓝海的判断。”
“可惜也风光没几年。”
办公桌上散落着几只钢笔,笔身嵌着水钻,通体金色。
孔思良拿起钢笔,在手中颠了颠,说道:“不得不说,一般探险的来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孔思良把笔举高,对准头灯的光线,转动笔支,水钻的切面以不同角度不停地变化着光线的折射,在孔思良的瞳孔中熠熠生辉。
“这些花瓶,茶盏,家具和钢笔,买来的时候定价高昂,还可能存在溢价,恶意地猜想可能还存在回扣。”
“它们的价值不菲体现在什么人用它,如果人不要了,也就留在这无人问津之地,也不一定会有像我这样的来认出它,找到它。”孔思良意有所指,神情冷峻,将钢笔随手抛在桌面上。
钢笔随着桌面上滚了几圈,发出“嗒嗒”几声,就不再有动静,回到方才无人问津的状态。
钢笔旁边就是几张传单,和在前台看见的传单一样,只是上面被人用钢笔随意的画了小人。
画画的人显然也不太会用钢笔,好几个转弯的地方被钢笔的笔尖割穿,泛起毛边。
孔思良认出这小人的头和前台那“武轩到此一游”的鬼脸是一样。
“这应该就是‘前人’‘探险’留下的痕迹了。看来也不止一个……同好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孔思良盯着传单旁的另一支没盖盖子的钢笔,笔尖已经被戳完,有一半向外翘起,桌面上也有一个浅浅的痕迹。
不难想象‘武轩’坐在这,先是画画,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捉起钢笔就往桌上一戳。
转过身去,办公桌后是一个神龛。
“正常人会在自己办公桌的后面设置神龛吗?他就不怕一个猛起身没站稳,被燃香烫到吗?”就是孔思良也不能理解了。
神龛中不仅有香灰,还有一个紫檀底座。
香火炉中灰近乎积满,只是孔思良找不到燃完的香在哪,遑论那底座上本该有的神仙。
孔思良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武轩”二字,她开始四下寻找。
神龛的左边掉了三支烧完的香。
孔思良蹲下去要把香捡起来,头灯的光无意间扫过办公桌。
一道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孔思良推开厚重大张的老板椅子,年久失修的椅子滚轮发出生锈的声音。
桌底下是一箱小酒杯,纸箱上写着“善水牌”,小酒杯在箱子里随意摆放到冒尖,似乎再放一个就要掉下去其他的。
孔思良抓着老板椅支撑身子,试图伏得更低,说道:“善水酒是国内比较知名的品牌了啊,一般是你买够多少酒,就会给你送赠品。”
孔思良伸出空闲的手,抓起最上面的小酒杯。一只手堪堪可以将小酒杯包住。
将酒杯上刻的logo转过来面向镜头,孔思良用大拇指重重的摸了一下“善水”两个字,做出判断:“真品。”
“这经理一个人也喝不来这么多酒,这应该就是和前面咱们的猜测对上了。”
“课丛当年想开拓东江的市场,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高调宣布感蕴和其他子公司在东江进行开拓,先打出名声。”
“这些酒杯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经理在东江开拓渠道,采购善水酒来送礼。”
“细心的观众刚才可能也发现了。这个经理室它没有会客的地方。这就说明这只是一个临时的办事处,感蕴,甚至说课丛,当年在东江应该有更大的动作。”
孔思良自觉这个姿势待久了有些呼吸不畅和脑充血,喘着气起身。随意拉开一个抽屉,把手中的小酒杯塞进去。
转身继续寻找神像。
在神龛的右手边墙面上,孔思良发现了一个凹痕,白色的乳胶漆被砸破,腻子层也破开几层,露出玻纤网。
孔思良观察着墙上的损痕,在墙角发现断裂成两截的神像。
人对符合自己认知和与自己认知相近的东西,天然感到亲切,或者说无抵抗。
眼前地上这两截神像目测是石质的,但又不是普通的石头,刚性断裂的截面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颜色是墨绿色的,表面又浮出一层石灰色的肉感。让人心生怪异。
最大块的那一截应该是神像的下半截,此刻倒栽在地上,孔思良清晰地看见了它底部的烫印写着“制吉”。
顺着烫印往上,那向四周层层叠叠岔开的,分明不是雕的莲花,而是一个又一个有着扭曲的手脚的小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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