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锦州境内,救下周氏女,到斩杀宁修永,及至彻底占领整个锦州,谢瑶、谢和姐弟率领的阗州军只用了三个月时间。
如此战果是连谢瑶都未预测到的,与先前承诺的一般,凡阗州军所过已降的郡县,仍沿用原本的长官。至于被密州军屠杀后的城池,有当地贤能便相互举荐,若已无人则有谢瑶直接任命,因周阳泽身亡所起的动乱这才渐渐消弭。
刚打下的地盘还需用心经营,谢瑶暂时留在了尚曦城。也多亏了宁修永下过的狠手,半年时间她便将锦州的政事、人事理顺了。
一开始锦州当地官员对阗州军是惧怕的,在灭掉宁修永后有不少官员给谢和送财物、女人。在确认最终理事的并非谢和而是谢瑶这个女人后他们又多少生出了轻慢之心,见其手段柔和,虽已严明所颁布的政令必须执行,仍有胆大之人阳奉阴违。
在驱除密州军后的第四个月,已收集到了足够的罪证,谢瑶下令斩杀两处欺凌百姓贪赃枉法的官员,并在当地公开行刑。又再三向锦州各地传令必须按新政令实施,还有不遵者亦在百姓的监督下行刑。
一时锦州当地官吏人人自危,认为这是谢瑶平定锦州后打算拿他们开刀,最终目的是要用阗州的人将他们取而代之。然那些政令让利于民太过,各地百姓逐渐感受到新政令的好处,并不再为他们所驱使,他们便是想有其他动作也需斟酌再三。
让他们意外的是,捏着鼻子按照新政执行后,谢瑶果真再无动作,锦州官民彻底归心。更有那贫苦的锦州百姓,第一次尝到吃饱的滋味时,向南落泪跪拜。
尚曦城位于锦州偏南侧,锦州与阗州南面相接。
彻底掌控锦州后,谢瑶向朝廷上书道明此事,朝廷态度暗昧不明,既不指定新州牧人选,亦不公开承认阗州对锦州的治理权限。
阗州吞并锦州引起了周边势力的关注,密州名将宁修永死于阗州无名之辈手中,州牧贺齐不止折了大将还丢失了已占领的锦州地盘,心中愤怒不已要再兴兵反攻,被谋士劝住了。
如今谢瑶已收锦州民心,此时再出兵不过是对己方兵力的消耗,且连州蠢蠢欲动窥伺四方他们不得不防,贺齐这才压制住怒意,放弃再派兵去攻打锦州。
对谢瑶占据锦州不满的除了曾经攻下半个锦州的密州贺齐,还有已灭宫都全族,占领并掌控忻州的甘平。
远在连州晋陵城州牧府的甘平这几日眉头深锁,有心腹问其为何所忧。
甘平道:“小小阗州亦谋得锦州之地,我连州人马将领谋士哪个不如阗州,却困于两州之地不得伸展,故而有所忧。”
自灭宫都家族后,甘平的军队踏平了忻州其他势力,彻底掌控忻州。朝廷不肯让他兼任忻州州牧,甘平索性越过朝廷自封忻州州牧,兼任连、忻两州。
那时乌含正与史敬交战,瑞州又被马恒侵犯,一时顾不上甘平,让他坐实了忻州州牧之权。
入侵忻州甘平是为复仇尚有可缘,觊觎仍尊朝廷的阗州,只怕在达州僵持住的乌含会将矛头瞄准他,若是腹背受敌他恐怕不能全身而退,甘平一时也犹豫不决。
甘平手下谋士进言。“大人若想攻打阗州,不费些功夫难以拿下,眼下却有一块极好的地方待大人取取,若是大人伸手必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甘平眉峰一挑,将视线落在说话人的身上。“还请新立不惜赐教。”
甘平确实在打阗州的主意,阗州地域仅连州一半大小,且军队战力薄弱,又无名将坐镇,他们能得锦州不过是因那时锦州内乱被其有幸谋得罢了。
甘平自觉若是他从忻州发兵,不消三月定然拿下阗州,继而吞并锦州,倒时密州三面被围,取之不过在伸手之间。
那进言的谋士年约三十许,一头青丝,神色镇定从容,一身布袍难掩出尘气质。此人姓潘名哲,字新立,在甘平手下任参军,亦是甘平最信任的谋士。
潘哲认同甘平的野心,也能猜到他这位主公的想法,却不觉得阗州可以小觑。“阗州不祥,密州却和该归于大人治下。”
话音未落,甘平面上浮现出不认同的神色。待潘哲说毕后,甘平才开口。“新立此言差矣,阗州地少密州地广,阗州兵缺将无,密州兵强马壮有名之将只手数不过来,况阗州母弱子少,怎能比密州壮年州牧。新立为何舍易就难?岂不是空耗自家兵力?”
潘哲正色道。“大人所言确实,然您有所不知,某曾游历九州,蒯家十几年在阗州的经略,如今阗州民心尽归那夫妻二人,已非外人能轻易撼动。反是那贺晗济,”说到此处,他露出隐晦的笑容。“兄弟阋墙,祸在当下。”
甘平露出疑问的表情,显然潘哲所言他并不知晓,而且传闻贺晗济之弟有疾并未出仕,仅依附兄长而活,这样的人又如何掀起风浪。
潘哲知晓若不说出一番道理来也难让甘平相信。“贺晗济有一同母所出幼弟名唤贺融,字明开。那贺明开年十五时不幸骑马摔伤,腰部以下无所知觉,自此终日躺于床榻之上,日常皆需下人服侍。原本鲜衣怒马的恣意少年成了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那贺明开心绪波动,人也逐渐狂躁起来。
十七岁时家里做主为他娶了房媳妇,他当时因身疾之事迁怒新婚妻子,一言不顺辱骂乃常事。其母见夫妻二人成婚三年无所出,幼子娶妻后不仅郁气未得收敛反比更比从前,亦对这儿媳心存不满,时常刁难。其妻高嫁进来,自然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哪知那贺晗济早觊觎弟媳美貌,趁其出院散心之际强迫于她。
再回院门后贺明开之妻心中惶惶,闭门不出,她明白此事若是被他人所知贺晗济不会如何,反倒为了遮掩他的丑事自己可能在劫难逃。其妻虽耻,却贪生不欲因此而赔上自己的性命,故而隐瞒下来。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那日之事早已结下恶果,两月后贺明开之妻身子不适被大夫诊出怀有身孕。
贺明开之母欣喜不已,一改以往对其妻的不满,只让她安心养胎,其他万事不用放在心上。贺明开得知妻子怀有身孕简直气急败坏,他因身疾根本无法圆房,那胎是如何结的?
其母听其言亦是愤而离开,再回来时反倒劝慰贺明开接受事实,认下那孩子,又将常年服侍他的人都替换走。能让母亲为其遮掩的除了兄长还能有谁,又得知其妻生子后,大哥对那孩子爱不释手还有何不明。
那贺明开也有些运道,在其彻底心死之际恰遇神医,上天垂怜,半年后已能行走。自此反倒回到了从前,他与母亲的关系有所缓和,也愿意和妻子一同抚养那孩子长大成人。其兄亦对幼弟心怀愧疚,在贺明开调养数月之后,让其在州府任职。
虽是如此,那贺明开又如何能忍的下这段折辱,不过是暂时蛰伏下来,伺机而动。他心中怀恨,愿意用密州一半领地换人出兵协助其报仇。大人,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甘平挑眉,还不知那贺家有此一段,只是。“此为贺家辛秘,汝如何得知?”
“大人还请稍等下官片刻。”见甘平点头,潘哲离开后领回来一个年轻人。
这人一副好仪貌,剑眉星目,挺鼻薄唇,隐在青色长衫下修长的身材更显身姿挺拔如松,好一位翩翩佳公子。此人正是密州州牧贺晗济之弟贺明开。
“下官见过甘州牧。”贺融向甘平行礼。
双方见礼后,甘平问。“你与贺州牧兄弟之事我已耳闻,虽是伤及颜面,他到底是你亲兄长,不若我以美人赠你,稍平这口气。”
甘平的试探贺融岂有不知,他道。“若只是妻室,他是兄长我便忍了。大人亦知下官曾因摔马卧床多年,下官亦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所致,实则是我那好兄长使的手段。”
“或许其中有所误会?”甘平劝道。
“当年下官深受祖父与父亲喜爱,贺齐担心家主之位旁落,便在下官常骑的马上动了手脚。这是下官从贺齐亲信奴仆口中所闻,绝不会有假。下官受伤后两年之内祖父与父亲先后离世,虽未有切实的证据,然祖父的身体向来硬朗,父亲更是壮年,如何会突然亡故,定与贺齐那厮脱不了干系。”想到不良于行如同废人的那几年,以及最疼爱他的祖父与父亲先后离世,贺融的面貌已起狰狞。
甘平严肃面容,愤而道。“未想贺晗济如此人面兽心,侵占兄弟妻室不说,还谋害祖父与父亲。既然明开小兄弟你有所求,本州于情于理都不会置之不理。只是你也知晓,本州手下兵卒将领众多,且有朝廷在侧,若是仅为私情恐难服人。”
待甘平说完,贺融两手交握,朝其作揖,恳切道。“还请甘州牧念在已亡故的祖父与父亲之面助下官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下官愿奉上密州为甘州牧马首是瞻。”
“也罢,难得你一片孝心,本州就遣兵马为你助阵。”甘平叹息一声,亲自将贺融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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