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游霖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柏钦时不时就刺他一下的那张嘴，自动屏蔽伤害，只捡好听的听，如果实在找不出能听得话，干脆摆烂不听。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如果把面具摘下来，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点？”

柏钦不知道该说他太自信还是太蠢，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这样也挺引人注意的。”

究竟要丑的引人注意还是帅的引人注意对季游霖来说是个难题，不过，考虑到这已经是柏钦第二次吐槽他的面具，保不齐在这样下去，他的形象就要毁了。

为了自己的魅力着想，季游霖最终还是站在了洗漱台面前，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仔细观察，顺带着自言自语：“这也不丑啊，明明是硬汉风，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糙，但也绝对扯不上辣眼睛，一定是柏钦平常欣赏自己欣赏习惯了，对别人要求太高。”

“怎么样？怎么样？”季游霖一摘面具便跑到柏钦面前晃悠。却见柏钦只是微微挑眉，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又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你给点反应行不行，虽然003是跟在你身边很久，但这是正版的，真人！”季游霖从小哪个叔叔阿姨邻居大爷不夸他可爱，帅气，他自是不负期望，从小帅到大，虽然美貌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但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柏钦视线从书页上移开，颇为沉静的问：“你还想让我有什么反应？”

季游霖撇撇嘴，柏钦那副样子，像是明摆着在说：“看你一眼就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

他看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促狭道：“怎么不得来一句‘你真帅’。”

柏钦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换句话说，以前还没有哪个脸皮厚的能舞到他的面前。

他看着季游霖故作饱含期待的模样，微微挑眉，不咸不淡地说道：“滚一边儿去。”

季游霖眼神轻佻，被叫“滚”了也不恼，见柏钦没有聊天的兴趣，转而扯向正题：“中科基地离研究院很远，那里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你去那儿干什么？”

柏钦抬起头，眼中存疑：“老弱病残？”

季游霖看他这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反而消失了点，连带着声音都变的正常起来：“怎么？你这个地球巡查使竟然不知道？”

这还真说不到柏钦身上，本来进联盟任职就不是他乐意的，地球巡查使更是科里根给的所有职位里，相对来说他可以接受的。

当初科里根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就是个闲职，还能让你摆脱理雅那边的压力，一举两得。”

还拍着手道：“多好！”

柏钦眼神渐深，联想到季游霖这八竿子没一撇的叛变事件，合理怀疑，科里根压根就没说实话。

想给他下套吗？柏钦垂下眼，一时没有说话。

“所以，你这个地球巡查使是挂名的？”季游霖又好奇地问。

“挂不挂名，我说了算。”柏钦神色带点散漫地看向他，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季游霖还是第一次听柏钦这么直白的坦言自己的实力，他脚步缓慢地移至窗前，背对了柏钦，意味不明地开口：“那你到底是当还是不当呢？”

柏钦这次竟意外地问了季游霖一句： “你很关心？”

“当然了，你不入局，我怎么利用你？”季游霖望着窗外卷起的冷风暴，眼中幽暗涌动，在心里回应道。

柏钦倒不认为自己提出的问题有多难回答，没听到回答也不在意，却没想，季游霖突然转过身，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给出了一个认真的回答：“应该是好奇，你会怎么选？”

中山基地地理位置极其靠北，之所以还留存下来，是因为这附近的海洋能源储存量巨大，季游霖在联盟地下研究基地时，链接过无数次智能军团前往地球挖掘资源，中科基地他来过很多次。

柏钦和季游霖到达的时候，外面的冷风暴还没有停止，只得先降落在基地高层的露天平台上。

风沙卷起的冰渣密集地拍打在透明的舷窗上，柏钦让003监控一下外面的环境状况，他对外面如此恶劣的天气下，竟还有人生存在这里感到不解。

季游霖看了眼走过来的003，这与一模一样的自己面对面让他还有些不适应，转头向柏钦提议道：“要不把003的外形变动一下？”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你面前，不奇怪吗？”

柏钦：“不用。”

随后又淡淡地看向季游霖，补充：“他比你看着顺眼。”

季游霖嘴角一抽：“。。。”

风暴停下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柏钦让003守在飞船里，随时报备情况，自己和季游霖下去与基地对接。

“你基因改造换回来了？”

季游霖还想着他要憋到啥时候再问，倒是挑了个四下无人的时机，他悠悠地说道：“你不觉得他们眼光太差，我好端端的一副帅脸，改的乱七八糟，当然得换回来。”

“所以，科里根手上的基因序号被你替换了？”柏钦脚步停下来。

季游霖来了兴趣：“你为什么不猜是我让003替换了呢？”

“他体内被我加了芯片，你每次使唤他我都知道。”柏钦语不惊人死不休，那芯片季游霖可是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季游霖眼神微暗：“你就这样告诉我了？”

“我提前告诉你，是让你少作妖。”柏钦语气带着一丝耐人寻味。

季游霖似乎对“作妖”一词感到不满意，也许是氛围的原因，竟直白道：“我既然会待在你身边这么久，肯定会图谋不轨。”

“你要是能做到，我没意见。”

季游霖仿佛听到了哼笑的声音，在这句话开口之前，他这是被嘲讽了？

“不管是不是我替换了，他让你抓的人确实是我，他捏造身份，乱给人扣帽子也是事实。”

季游霖说罢，又轻嗤一声，像是十分嘲讽：“联盟的叛徒，这罪名真让人恶心地作呕。”

柏钦的神色在黑暗中有些晦暗不明，语气意味不明地叙述：“你想报仇。”

他没有问季游霖是否与联盟有仇，而是直接肯定地点明他想报仇的心思。

可能是风暴刚过的原因，基地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尤为突显，柏钦的话更是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直接拉至冰点。

季游霖不知为何，此刻竟分出一缕心神想到，这好像是他和柏钦第三次在这种空无一人的环境下独处，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期。

半响，季游霖漠然的声音连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飘忽：“看你怎么定义报仇了，我只是在做从常理上来讲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坦白来讲，我只是在打发时间。”

柏钦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对联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归属感，这也是至今他还若无其事将季游霖放在身边的原因。

“走吧，先去供应站。”

“哐当…哐当…”

走廊深处，突然传来激烈的敲打声，一声一声地在空旷的基地中荡开，季游霖和柏钦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一致朝声源处走近。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找到一个活人，那些幸存的人一定有固定的藏身之处。

就算是基地内，温度也在负二十度左右，远远低于人体所需的正常室温，毫不怀疑，如果用裸漏的皮肤去触碰周围的墙壁，一定会被粘在上面。

就在季游霖和柏钦七拐八拐，终于离那敲打的声音越来越近，知道靠近些的时候，才发现那声音较之前更加沉闷，竟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就在这时，他们正前方几米开外的地面，突然从下破开一扇铁门，随之露出的便是一只拿着铁锤的手，季游霖拿灯晃了晃。

“谁？”那手的主人像是现在才发现有陌生人靠近，警惕地喊道。

“联…”柏钦刚开口一个字，就被季游霖抓住手臂。

“别说话。”

季游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又大方朝那边解释：

“我们是从地球研究所过来的，看到风暴停下来了，来这附近补点物资。”

那人听了他的解释像是放松了点警惕，但马上又问：“你们是怎么能在风暴中幸存的？”

季游霖停顿了一下，态度坦然地回应：“在林子深处报废的飞船上将就了一下，风暴一停，我们就出来了。”

柏钦转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对这人满嘴说瞎话的本事一点也不吃惊。

那人将信将疑地靠近他们，将手电筒在他们身上来回晃了几下，问话的是个年轻的男孩，就是看着瘦巴巴的，季游霖都有点怀疑刚才举起那么大一个锤子的人是他吗？

男孩看到他们的装扮，扫了他们好几眼，才慢吞吞地道：“跟我来吧。”

他带着季游霖和柏钦他们走到了他刚才出来的那个地下口，下面连接着很长的楼梯，男孩先往下走了一步，然后扭头示意他们跟上。

季游霖和柏钦这种长手长脚的身型，此刻在狭窄的楼梯中显得有些拘束。

“大家都在下面。”男孩向他们解释道。

柏钦想起刚才的情形，猜测他要出门，出声问道：“你刚才出去干嘛？”

“找食物。”男孩干巴巴地回了三个字，之后便不说话了。

季游霖看着地下明显漆黑，逼仄的楼梯，脚步微滞，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不料，这一退刚好抵在柏钦身前。

“你…”